易讀小說網 > 七零之漂亮小裁縫 > 第0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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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0章

    孫小慧抬起手給阮躍進順背, 看著他冷靜下來才松了一口氣。她拎著籃子回頭往老裁縫家看一眼,想一會說:“算了, 先回去, 我們下午再來。”

    這剛剛鬧了個臉紅,就算阮躍進沒和老裁縫吵起來,立馬再進去也不合適, 老裁縫八成還是說不出什么好話來。這要是在氣頭上直接吵起來, 那就直接沒法拜師了。

    阮躍進冷靜下來后沒再說那賭氣不學的話,而且現在他確實也沒辦法再調整好心態, 捧著一張笑臉進去巴結那個死老頭, 所以就和孫小慧先回家去了。

    到家后孫小慧從籃子里拿出一個雞蛋來, 去地里掐一根小蔥, 給阮躍進做了個小蔥炒雞蛋。

    炒雞蛋端到桌子上放到阮躍進面前, 孫小慧哄著說:“千萬別往心里去, 你就當他放了一個屁。山上多少人受過他的氣,又不是你一個。要不是為了學手藝,咱理他嗎?”

    阮躍進拿起筷子吃雞蛋, 雞蛋里放了油, 帶著小蔥的鮮香, 嫩嫩滑滑地在舌尖上綻開香味, 入喉入胃, 他那憋悶烏糟的心情頓時也好了許多。

    果然沒有好吃的解決不了的爛心情。

    心情變好了,看著眼前這難得吃上一次的小蔥炒雞蛋, 于是他又想, 學成后天天吃好的穿好的, 那現在受點氣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他是有脾氣要面子,但也并不鼠目寸光, 他能看得到遠處。

    如果他忍下了老裁縫現在的脾氣,跟他學成手藝,那他以后就能過上和老裁縫一樣的日子。

    老裁縫敢在鳳鳴山上這么牛,不就是仗著自己有這門手藝嘛,別的仗什么?

    難道仗他是個老光棍,無家無口無顧慮?

    真是仗這個,早被人給打死了。

    一個雞蛋炒出來很少,兩三口就吃了個干凈。

    阮躍進吃完炒雞蛋意猶未盡,但心里徹底舒服了。他放下筷子看向孫小慧,換了語氣和臉色很是認真說:“媽媽,你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的。等我學成了手藝,帶著你和爸爸躍華一起享福。”

    孫小慧聽到這話就高興了,笑起來道:“我就知道我們躍進是有出息的孩子。”

    阮躍進這又找回了自信,“下午我自己過去,你就不用送我去了。上午有了經歷,現在我有心理準備了,不管他再說什么難聽話,哪怕指著我鼻子罵,我都不會生氣,都當他是放屁就行了。”

    孫小慧笑得一臉褶子,“這樣就對了!”

    聽點難聽話又不會掉塊肉,學成了能吃肉才是要緊的。

    ***

    中午阮長貴回來,看到家里那半籃子雞蛋還在,就知道阮躍進沒能拜成師父,也算在他的預料之中。吃飯的時候坐在桌子旁邊,他看著阮躍進問:“老裁縫不要你?”

    阮躍進道:“還沒定呢,我下午再過去。”

    阮長貴冷笑一聲,“瞎折騰,那老裁縫的徒弟可不是好做的。”

    孫小慧抬起手就拍阮長貴一下,小聲道:“你又給孩子打退堂鼓,老裁縫的徒弟不好當,那小溪怎么當上了?她行你兒子不行嗎?躍進還是個男娃好不?”

    阮長貴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行,阮躍進要是能行的話,學成當了裁縫,那長臉長面子的不就是他了嘛,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也就是他了嘛?他是阮躍進的親爹啊。

    就因為他也抱有希望,所以才沒攔著孫小慧去借雞蛋。

    他真要不同意,阮躍進可去不成老裁縫家拜師。

    他不說那泄氣的話了,只道:“行,我不說了,躍進你可別給我丟臉啊。你媽為你的事費了不少心,就算為了你媽,你也得學成這門手藝。”

    阮躍進屏氣點頭,“我會學成的。”

    阮長貴拍一下他的肩膀,“有信心就行!”

    ***

    下午孫小慧和阮長貴一起去上工,阮躍華找他那一幫同齡的幾個孩子瘋去了,阮躍進則自己一個人拎著半籃子雞蛋,又去了老裁縫家里。

    他來的不是時候,老裁縫正反鎖院門在家里午休。

    他敲了半天門里面沒人應,便放下雞蛋,坐在門檻上等著。

    等著的時候沒什么事,便撿了小石頭在手里顛,拋出去接住,再拋出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聽到院門里傳出門栓響動的聲音,他忙拎起籃子站起身。轉身面對著院子的大門,等門一開,剛好和老裁縫站個面對面。

    老裁縫看到他的時候頓了一下,沒給他好臉色,直接轉身進院子。

    阮躍進拎著籃子跟在他后面進去,嘴上說:“宋大爺,您再考慮考慮,我是真心實意想學手藝才來找您的。我這還給您帶了半籃子雞蛋,家里攢了好久的。”

    老裁縫在搖椅上坐下來,看他一眼,“你不是當裁縫的料,別在這跟我浪費時間了,趕緊該干嘛干嘛去,趁我現在心情好,說話還好聽。”

    阮躍進不服氣,“您都還沒有教我,您怎么知道我不是當裁縫的料?阮溪就是當裁縫的料?你怕不是看她是女娃子,長得漂亮,嘴甜會賣乖,才認她的吧?”

    老裁縫的目光沉下來,盯著阮躍進。

    看他沒有開口就罵,只用這種眼神盯著自己,阮躍進頓時起了一身的雞毛疙瘩,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呼吸也下意識壓住了。

    老裁縫破天荒地沒有罵他,忽開口說:“你看起來很瞧不起那丫頭啊。”

    阮躍進調整一下呼吸,開口道:“不是我瞧不起她,是她本來就沒什么能耐。女娃子嘛,能有什么本事,也就在家漿洗縫補做做飯,可她連縫補的活都做不好。”

    老裁縫笑一下,“聽你這話,你挺了解她啊。”

    阮躍進:“她是我堂妹,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當然……”

    說著他忽想起孫小慧的話來,孫小慧讓他不要提自己的父母家庭,因為孫小慧之前誤會過阮溪,在老裁縫心里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怕影響到他拜師。

    他打住話,頓時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老裁縫卻還是盯著他,并沒有表現出什么來,只說:“原來是這樣啊……”

    阮躍進心里噗通噗通跳,想著老裁縫可能根本沒把之前的事當回事,也不記得他的母親孫小慧了,畢竟他年紀這么大了,七十多歲的人,記性不好也是正常的。

    他穩住呼吸,接話說:“是這樣的。”

    老裁縫往搖椅上一躺,“那行吧,你把雞蛋放下,先去把我屋子里的衛生打掃一下,里里外外全部要打掃干凈,有幾天沒人打掃了,臟得很。”

    阮躍進想高興又不敢高興,屏氣確認:“您是愿意教我了嗎?”

    老裁縫:“當然愿意,你這么聰明,我要是不教的話,不是我的損失?正好你和阮溪那丫頭比一比,看你們兩個誰學得好。你總不能,不如個女娃子吧?”

    阮躍進沒聽出老裁縫話里的意思,直接笑起來了,說:“那肯定不會的!”

    說完他立馬轉身去找掃帚,拿起掃帚興沖沖進屋掃地去了。

    老裁縫躺在搖椅上閉上眼睛,低聲念一句:“寶器。”

    ***

    日頭一點點西墜,落至地平線邊緣。

    阮溪和凌爻走了兩天的山路,已然沒有一開始那么興奮。但兩人也沒有疲憊懊惱的神色,一路上都在給彼此打氣,說什么再撐一會,就快要到了。

    兩人都曉得“望梅止渴”的道理,所以都給彼此一堆梅子在不遠處的想象。

    凌爻記得上山走過的路,這會他看看路,又看看夕陽說:“這次是真的要到了。”

    阮溪看著他笑,微喘著氣道:“那就繼續走吧,一鼓作氣。”

    凌爻“嗯”一聲,沖阮溪伸出手。

    阮溪把手搭到他手心上,然后兩個人便你拉著我我拽著你,繼續往公社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這樣互相牽著走了時間不長,果然就到了公社。

    成功到達目的地,兩人又開心起來,精神瞬間也足了。

    這時候太陽還沒完全下山,阮溪和凌爻在公社的小街上逛了逛,走著走著看到一個面攤,于是便坐下來點了兩碗擔擔面,也剛好喘口氣休息休息。

    坐在小桌邊等面的時候,阮溪一直彎腰揉腿。

    凌爻交疊胳膊搭在床沿邊,把下巴擱在胳膊上,整個人處于放空狀態。

    阮溪揉完腿抬起頭,看到他這樣忍不住笑一下問:“累壞了吧?”

    凌爻表情仍是空空的,眼睛不動,“住在山里真的不容易。”

    阮溪感慨著應聲:“是啊。”

    所以走出大山哪是嘴上說起來那么容易的事情,連用腿走出來都這么難了,更別說在人生的層面上走出來。眼下這時代,走出去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阮溪身上也累得不行,于是也把胳膊疊起來放在桌沿上,整個人趴下來休息。

    下巴墊在胳膊上,和凌爻面對面眼對眼。

    兩人以相同的姿勢對視片刻,也不知道誰先樂的,忽一起笑起來。

    阮溪先收了收笑,看著凌爻小聲說:“欸,你長得是真好看,就是那種招人喜歡的漂亮弟弟。”說著她伸手捏一下凌爻的臉,“嫩死了。”

    又嫩又乖,要是自己的親弟弟,非得每天多掐幾下。

    凌爻微微一愣,耳根處不自覺掃起一片滾燙。

    但還沒蔓延到臉上,他們的擔擔面做好了。

    看著面端上來,兩人忙都直起身子。

    吃了兩天的干糧走了兩天的路,難得吃點熱乎鮮香的,阮溪迫不及待地拿起碗上的筷子,直接夾起一筷子面條吃下去,眼神里顯露幸福的光點。

    但她覺得不夠辣,便又叫攤主:“有紅油辣子嗎?”

    攤主給他拿了一小碗辣子過來,她又往碗里加上半勺,這才覺得夠味道。

    而凌爻只吃碗里的辣子,就已經很足夠了。

    阮溪看著他泛起紅意的嘴唇和臉蛋,忍不住笑道:“你不能吃辣啊?”

    凌爻咽下嘴里的面,“以前是不怎么能吃,現在可以吃,但是太辣就不行了。”

    阮溪吃一口碗里的肉臊子,問凌爻:“我忘了問了,你家是哪里的啊?”

    凌爻道:“申海。”

    阮溪眨眨眼——嗯,果然是大城市來的娃娃。

    她接著話又問:“那里肯定很漂亮吧。”

    凌爻點點頭,“嗯。”

    兩人各自吃口面,忽異口同聲——

    “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有機會帶我去看看……”

    尾音沒收盡,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睛愣一下,忽又默契地一起笑起來。

    ***

    夕陽隱沒最后一絲光線,天色擦黑。

    阮躍進拖著疲憊的身形從金冠村走到鳳眼村,到家的時候孫小慧剛好做好晚飯。他累得很,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進正屋放下空籃子,到房間仰身往床上一倒。

    孫小慧和阮長貴也沒叫他,等把做好的晚飯端上桌,阮躍華拿了筷子進來,才伸頭叫他:“大哥,起來吃飯了。”

    阮躍進撐口氣從床上爬起來,出來到桌邊坐下。

    孫小慧把筷子遞他手里,看著他問:“咋了?老裁縫還是沒有答應教你嗎?”

    阮躍進往一邊的空籃子示意一下,“雞蛋他都留下了,怎么會沒答應?”

    孫小慧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語調頓起:“這么說他愿意教你了?”

    阮躍進有些得意起來,點點頭,“當然了。”

    孫小慧高興得拍一下大腿,喜笑顏開道:“唉喲,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說了,你比小溪那丫頭強得不是一星半點,老裁縫怎么可能會不答應!”

    說著她又問:“他今天教你什么了?”

    提起這個阮躍進有點不高興,呼口氣道:“什么都沒教,死老光棍使喚我做了半天的事。一會掃地擦地,一會擦桌子板凳,一會又叫我去地里鋤草,把我當牛使。”

    孫小慧嘴角不自覺落了落,但立馬又抬起來,“他肯定是考驗你呢,你堅持住就行了。幫他做點事也沒什么的,只要能學成手藝就可以了。”

    阮躍進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阮長貴出聲認可道:“你能這么想,說明你長大了。既然他答應了教你,那你就跟著他好好學。不要吃點苦就喊累,這和挖礦比那可輕松多了。”

    阮躍進知道自己學不成也得上山挖礦去,于是再次點頭,“我會的,爸爸。”

    孫小慧身后無形的尾巴翹起來,有些忘形,喜滋滋忽又說:“好好學好好學,你肯定比老裁縫以前教的那些人都強,最好是把小溪也給擠走。”

    阮躍進還沒接這個話,阮長貴忽掛了臉。

    他看著孫小慧沒好氣道:“孫小慧你是有什么毛病吧?上次葡萄的事你又忘了是不是?你現在又挑撥躍進和小溪兄妹關系,你別忘了你是小溪的二媽!”

    孫小慧被斥得立馬斂了神色,她聲音低下來,小聲道:“我是她二媽,可也沒見她把我當二媽啊,把你當二叔了嗎?跟著老裁縫去做衣裳,拿回來半只雞和一塊錢,你嘗到一塊辣椒沒有?真是二叔二媽,連客氣一下也沒有?就算我誤會過她得罪過她,可你和躍進躍華沒有啊,她怎么也不知道客氣一下呢?”

    阮長貴看著孫小慧屏口氣,沒說出話來。

    這件事確實也讓他憋了好幾天的氣,那天整整聞了一晚上的香辣雞肉香,卻一口都沒吃到,甚至連菜汁都沒嘗到一口,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孫小慧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你拿她當侄女,她可拿我們當外人,甚至是當敵人。如果老裁縫只教我們躍進一個人,以后我們躍進拿好吃的好喝的回來,領工錢回來,叫她們只能羨慕得流口水,這口氣是不是就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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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長貴徹底說不出話了,低下眉夾一塊大頭菜塞嘴里,咬得咯咯吱吱的響。

    阮躍華人小也聽得懂這個話,忽開口大聲道:“媽媽說得對!我們也要吃肉,不讓他們吃!讓他們流口水!讓他們淌眼淚!”

    那天他可是淌了一晚上的眼淚,他五叔和他堂姐還笑他!

    孫小慧沖阮躍華噓一下,“小點聲,別讓你奶奶聽到了,我可不想和她吵架。”

    阮躍華也知道他奶奶厲害,于是抿住嘴不說話了。

    好半天,阮躍進忽又說一句:“我會的。”

    憋的這口氣,確實得出。

    ***

    邊屋里,阮志高劉杏花和阮長生阮潔也正在吃晚飯。他們聽到了阮躍華的聲音,但畢竟在兩個屋子里,隔著兩道墻,也便沒聽清楚他說了什么。

    他們對孫小慧和阮長貴說了什么也不感興趣,心里全都惦記著阮溪,阮志高吃著飯說:“小溪要是沒賴在路上,這會差不多應該到公社了。”

    阮長生很有意見的樣子,“我這大侄女不夠義氣,自己去公社玩,也不知道帶著她五叔我,虧我平時對她那么好,有好吃的都給她。她要是把我帶著,我背著她跑,一天就到公社了。”

    阮志高直接白他一眼,“是!你會飛!”

    阮長生哼哼一笑,“那可不。”

    說著他又疑惑,“你們說她咋想的,最近就愛跟那吊腳樓的小傻子一起玩,連去公社都帶著他一起。那傻小子除了長得好看點,那就是個……傻子呀!”

    阮志高懶得理他,阮潔在旁邊出聲:“五叔,凌爻人家不是傻子,就是長得看起來有一點點呆而已。長得呆不代表人就傻,姐說他那叫呆萌可愛。”

    “啥叫呆萌?”

    阮長生擼起袖子秀胳膊上的肌肉:“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

    劉杏花都快忍不住想抽他了,忙叫他:“趕緊吃飯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阮長生放下胳膊哼一聲,“你孫女被人拐走了你都不知道。”

    劉杏花白他:“胡說八道什么呢,十三四歲的娃娃,懂什么呀?”

    阮長生直接指阮潔,“你問她,你問她懂不懂。”

    阮潔伸手在阮長生的手上打一下,“五叔,你快吃你的飯吧!”

    阮長生更來勁了,“瞧見沒有,你看她還不讓我說!”

    阮志高實在嫌他吵,忽上腳在桌子底下狠踹他一腳,踹得他嗷的一聲喊,滿臉嫌棄道:“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給老子閉嘴!”

    阮長生揉一下腿,閉嘴不說話了。

    桌子上安靜了小片刻,劉杏花又開口道:“我聽說的,今天孫小慧帶著躍進去金冠村找老裁縫拜師去了,拎了半籃子的雞蛋。剛才躍進回來,我看雞蛋都沒有了。”

    阮志高微愣一下,看向劉杏花,“怎么?他也想當裁縫?”

    劉杏花道:“看小溪又是葡萄又是公雞又是工錢地往家拿,有人眼紅了唄,怕不是都要滴血了。趁小溪這幾天去公社不在家,鉆空子去找老裁縫拜師。”

    阮志高:“躍進也是你親孫子,別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他要是能學成,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對于我們阮家來說也是好事,孫子孫女全都有出息。”

    劉杏花:“他要是一門心思只想好好學手藝,我當然沒有意見。我就怕孫小慧不安好心,攛掇著躍進不學好,不把心思往正事上用,想著辦法欺負小溪。”

    阮長生聽到這出聲,“他要是敢,我第一個錘死他!”

    阮志高想想孫小慧近來的表現,輕輕吸口氣道:“如果她再在背后使什么壞,連帶著躍進也不學好,我說到做到,把他們一家四口攆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劉杏花忍不住嘆氣,“你說怎么就養出老二這么個東西?”

    大家都是明白人,她也不維護自己的兒子。孫小慧能三番五次地作,那都是阮長貴在背后支持她的。要不是有阮長貴的默許,她孫小慧未必敢這樣。

    夫妻兩人那是一路貨色,只不過孫小慧臟心眼多主意多,又事事都她出頭罷了。阮長貴在背后不聲不響的,好像沒他什么事,但樁樁件件都不可能真的和他沒關。

    阮志高道:“龍生九子,總有一個癩HM。”

    阮長生聽到這話噴笑出來,問阮志高:“那我是什么?”

    阮志高:“你是蒼蠅!”

    阮長生表情一掛:“……”

    阮志高:“沒完沒了,嗡嗡嗡嗡嗡……”

    阮長生:“……”

    阮潔端著碗,看著阮長生的臉色,在旁邊笑得整個人都在打顫。

    ***

    阮溪和凌爻在面攤上吃完面,又在街上隨便逛了逛。

    原身記憶中關于公社的部分很模糊,阮溪不知道她三姑家在哪。于是一路打聽著她三姑父的名字,在暮色漸深的時候,帶著凌爻找到了她三姑家里。

    看屋門半開著,阮溪抬手在門板上叩幾下。

    沒人應,她又叩幾下喊:“有人在家嗎?姑媽姑丈,你們在家嗎?”

    這下敲過有人應了,只問:“誰呀?”

    阮溪看著屋里走出一個婦人,留著齊耳短發,穿一身灰布衣裳,正是她記憶中三姑阮翠芝的樣子,只是老了些許,于是笑起來道:“三姑,是我啊。”

    阮翠芝近幾年沒有回娘家,看到阮溪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然后看一會她眼睛亮起來,一把拉住阮溪道:“是小溪啊,這一下子都長成大姑娘了,差點沒認出來。”

    女孩子也就這幾年長得飛快,個頭和身形一年一個樣子。

    阮溪笑著說:“你好長時間沒回去了,爺爺奶奶可想你了呢,叫我來看看你。”

    提到回娘家這事,阮翠芝忍不住嘆口氣,但沒多說什么,直接讓阮溪進屋,看她身后還有個面生的小男生,便又問:“這個是誰呀?”

    阮溪給她介紹,“我朋友,村里的。”

    “哦。”阮翠芝點點頭,“快,一起進來。”

    凌爻禮貌地出聲打招呼:“嬢嬢好。”

    阮翠芝把阮溪和凌爻領進屋,拿出兩個白瓷碗,一人倒了一碗白開水。

    阮溪和凌爻進屋后坐下來喝水,喝水潤了喉,阮溪才發現這家里就阮翠芝一個人。挺晚的了,她有一些好奇,便放下白瓷碗問了句:“姑丈和表弟表妹他們呢?”

    阮溪這一問,阮翠芝忽想起來了,忙說:“對了,你們今天來巧了,今晚天鳳中學的操場上放電影,你姑丈和表弟表妹早去搶位置去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放電影?

    阮溪轉頭看向凌爻,兩人對視片刻。

    山上是沒有人去放電影的,凌爻上山四年沒看過電影。原身記憶中也沒有看電影的經歷,她以前跟著劉杏花來過鎮上一回,但沒趕上這種好事情。

    和凌爻對視完,兩個人默契地一起從板凳上站起來。

    阮溪道:“那我們也去看看。”

    阮翠芝跟著站起來,“要去就趕緊去,現在八成也沒有好的位置了,得擠在最后面,不一定能看得見畫面。看不見就聽個聲,把身上的東西放下,快去吧,看完還回來。”

    聞言,阮溪把身上的書包拿下來,凌爻也跟著把書包和水壺都拿下來。

    阮翠芝接了他們的書包和水壺,又想起什么,忙問:“你們吃飯了沒有?要還沒吃的話,把家里的饃饃拿去墊個肚子,回來我再給你們做點飯吃。”

    阮溪忙道:“姑媽,我們吃過了,書包里的干糧還沒吃完呢。”

    阮翠芝這就沒再說什么了,讓他們趕緊去。

    她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沒看過電影,難得碰上這一回,怎么也得讓阮溪去看看。

    作為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的人,阮溪也確實很想去看一下電影,就好像真的長這么大沒看過電影似的。所以她沒多耽誤時間,拉上凌爻出門就跑了。

    剛好他們剛才打聽著找阮翠芝家的時候路過了天鳳中學的附近,所以現在也不需要再去問路,奔著天鳳中學的方向直接跑過去就行。

    因為有新鮮事在眼前,阮溪和凌爻暫時又忘了累。

    他們跑到天鳳中學,果然看到操場上烏壓壓擠滿了一片人。

    他們因為個子矮,擠在后面根本看不到完整的屏幕,只能看到上面小半截。

    阮溪嘗試踮起腳,“根本看不見啊。”

    凌爻比她高,但是一樣也看不到全部屏幕,“我也看不見。”

    他嘗試踮起腳,想著自己能不能把阮溪托起來什么的,自己就聽個聲,讓阮溪去看畫面。結果他轉頭一看,忽然發現站在身邊的阮溪不見了。

    他心里一沉,忙轉頭四處去找,出聲喊:“溪溪!”

    喊了幾聲沒找到阮溪,卻聽到阮溪的聲音在叫他:“崽崽!這里!”

    凌爻努力辨別聲音的方向,但因為周圍人實在太多,聲音嘈雜,根本聽不出來具體來自哪。于是他努力聽著聲音,在周圍四處找了一下。

    最后他在一棵樹上看到了阮溪。

    那是操場邊的一棵槐樹,枝丫橫生,綠葉如帽。

    現在已是過了花期,樹上沒有掛花串。

    他幾步跑到槐樹下面,仰著頭往樹上看。

    阮溪坐在枝干上低著頭叫他:“崽崽!快上來呀!”

    凌爻應一聲,在下面找了找爬樹的姿勢和感覺,但嘗試了幾次都沒上去。他從小就不是一個愛皮的小朋友,溜門撬鎖爬樹打架這些事,他都不會。

    阮溪看他上不去,只好自己往下來一些,把手遞給他,讓他拉著借力上去。

    凌爻拽著阮溪的手,好容易爬上去了,與阮溪在樹上面對面坐著。

    呼口氣,凌爻扶著樹干說:“沒想到你還會爬樹。”

    阮溪嘻嘻一笑,“是挺意外的,我居然會爬樹。”

    這不是她自己的本事,是身體上的記憶。

    兩人坐穩后都調整了片刻呼吸,從樹上往下看,雖然離電影幕布遠了一點,但好歹能看到全部的畫面,也挺清楚的。聲音因為有喇叭,那自然是能聽到的。

    電影這會還沒開始,放映機的光影投在白色幕布上,有很多人小孩擠著搶著在那玩影子。有的蹦蹦跳跳裝兔子,有的用手指擺出個鴿子,翅膀一振一振地飛。

    阮溪看看幕布上那些影子,好奇問了句:“也不知道是放什么電影。”

    凌爻是和她一起過來的,到這里后也沒和別人交流過,自然也不知道是放什么電影,所以他接著阮溪的話說:“等會就知道了。”

    阮溪把腦袋歪靠在樹干上,“這次運氣還挺好,我長這么大還沒看過電影呢。”

    凌爻說:“我也好久沒看過了。”

    兩人便就坐著樹上等了一會,等到幕布上面的畫面突然一閃,有人跟著高聲叫了一句:“前面的趕緊坐下,別玩了,電影開始了!”

    前面的小孩倒也聽話,很快就坐下沒了身影。

    放映機吱吱轉動,慢慢人聲也小了,操場上很快就完全安靜了下來。

    極具年代感的音樂聲響起,阮溪稍打起精神,看著幕布上的微微晃動的字幕。這時代的電影似乎都這樣,字幕一直在微微地晃動。

    制片廠的名字過去后是電影名,阮溪看著幕布小聲讀出來:“英雄兒女,根據巴金小說‘團圓’改編。”

    讀完她看向凌爻,“你看過嗎?”

    凌爻點點頭,“以前看過,不過已經記不清具體情節了。”

    阮溪笑笑,“那就再看一遍。”

    在娛樂項目極其少的年代,別說是看兩遍,便是十遍二十遍,也沒有人會覺得看膩了。看電影在這時幾乎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放映員放什么人們就看什么。

    放映員這個職業也是份美差,人人敬重地位很高。

    不管到哪個地方放電影,當地干部都會好吃好喝地招待一番。

    電影開始后沒有人再大聲說話,小聲的也幾乎都聽不到,于是阮溪和凌爻也沒再聊天。他倆坐在樹上,遠遠看著電影幕布,和大家一起沉浸在電影情節里。

    阮溪剛才聽說操場這邊有電影看的時候比較興奮,但真正坐下來開始看,她慢慢就沒那么興奮了。她到底不是第一次看電影,而且還是看過無數電影的人。

    如果她是真的第一次看電影,大概率會興奮得把電影從頭看到尾,哪怕放一夜她都能一分鐘不錯過地全部都看完。但她現在過了興奮勁,開始困了。

    她走了兩天的山路過來,昨晚在溫泉附近睡的時間也很短,眼前的電影畫面刺激不了她的興奮神經,于是慢慢就變成了催眠劑。

    阮溪想要堅持,甩幾下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甩過幾回腦袋之后,這一招就徹底不管用了。于是她額頭貼在樹干上,看著電影幕布慢慢眨巴眼。眼睛越眨越小,越眨越慢,最后就貼著樹干睡著了。

    凌爻一開始沒發現,看到她閉著眼睛便叫了她兩聲。

    發現阮溪是累到睡著了,他沒有出聲叫醒她。他在樹上找個方便的姿勢,一只手扶著阮溪的胳膊,不讓她睡著睡著掉下去,另一只手則探過去墊到她的臉下。

    他用手掌把她的臉與樹皮隔開,不讓她的臉蹭在硬而粗糙的樹皮上。

    電影的聲音響遍整個小鎮,阮溪在老槐樹上沉入夢境。

    睡一會似乎是覺得不太舒服,她微微動一下頭,臉蛋在凌爻的手背上蹭了幾下。

    蹭完后她不再動,貼著凌爻的手背越睡越熟。

    喇叭里電影的聲音很大。

    凌爻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