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朵云從天上飄了下來，盈了滿懷。
裴清寒懵了一會兒，主要是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對他。
“燕秋，放我下來！”他故作冷酷，企圖將燕秋嚇住。
“不要，我一放開，師尊就又不理我了。”燕秋趴在他的頸間，濃郁的酒氣噴灑在他的身上。
這究竟是喝了多少，都把自己喝得神志不清了。
放在以前，裴清寒一巴掌就拍下去了，無論喝得多醉，燕秋也該醒過來。
現在，他一方面有些心虛，他的確在躲著燕秋，另一方面又有些憐惜燕秋。
他還小，還不懂事，產生這種情愫并不是他一個人的錯，也有自己的問題。
“你先放開我，有什么事我們慢慢說。”
裴清寒輕聲細語，溫柔得不像樣。
燕秋像小孩子似的搖了搖頭，嘴唇幾乎是貼著他的脖頸了，巴巴的說：“這樣怎么了？師尊討厭和我親近了嗎？”
和醉鬼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裴清寒在一巴掌將燕秋拍飛讓他吃點教訓還是繼續忍耐中猶豫。
他再寵愛燕秋，也不會讓他為所欲為。
“師尊，我遇見玉梧了。”
燕秋感知到裴清寒的想法，迅速的轉移話題。
裴清寒再冷靜一點就會發現，他哪里像是喝醉了的人，這腦子轉的可快了。
“又遇見他了？你們怎么了，該不會又打架了吧？”裴清寒將燕秋的腦袋從自己的脖頸上扒開，捧著他的臉查看。
“他沒有打我，但他通過惡毒的話語刺傷了我心，傷害了我的精神。”
燕秋小嘴一癟，眼睛通紅，委屈得快要哭出來。
裴清寒：“……”
“他用了什么惡毒的話語。”
“嗚嗚嗚，他說師尊根本就不在意我，我就是師尊的累贅，師尊遲早會把我拋棄，到時候他想要怎么弄死我就怎么弄死我。”
燕秋一頓添油加醋。
裴清寒：“別聽他胡言亂語，他腦子出問題了。”
“嗯嗯嗯，我就知道師尊怎么可能不要我呢？”燕秋趁機又貼了上去。
被這一打岔，裴清寒將把燕秋拍飛的念頭給忘了。
燕秋穩穩當當的抱著裴清寒，將他抱進了房間里。
“轟隆——”雷聲再次響起，傾盆大雨落下。
雨聲和雷聲混在一起，其他的聲音就都聽不見了。
裴清寒躺在床上，正以為今天的事就結束了時，燕秋也脫了鞋子爬上來，從身后圈住他的腰。
那天的記憶一下子涌了上來，裴清寒捏緊了衣服帶子。
“師尊，你好像在躲著我。”
裴清寒鎮定的回道：“沒有的事，你多想了。”
“真的嗎？”
裴清寒表情平靜的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
燕秋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異樣的光，讓裴清寒的心底有些發慌。
“既然師尊說是真的，我就相信是真的。我真的好怕師尊躲著我呀，我無親無故也沒有朋友，是世間其他生靈都厭惡的兇獸，我只有師尊了。”
這次他的語氣平靜，卻讓裴清寒更加憐愛他了。
燕秋把玩著裴清寒的手，手指插進縫隙中。
“如果要被師尊拋棄，我不如就死在那次意外中。至少在那個時候，師尊還是在乎我的。我所求不多，唯師尊一人而已。”
他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說。
似有若無的情感飄散在空氣中，曖昧的氛圍若隱若現。
一層窗戶紙在眼前，裴清寒可以選擇捅破，也可以繼續裝聾作啞。
他無法做到燕秋想要的更進一步，也無法在燕秋說出這些話之后棄他不顧。
活了十幾萬年，裴清寒頭一次知道感情是這么讓人頭疼的存在。
他之前無情無語的活著，果然是對的。
“好。”
一聲好，也不知是在回應哪一句話，燕秋也不問。
現在，他只能要這么多。再多一點，裴清寒就忍不了了。
這樣就好，他告訴自己，裴清寒的身邊再沒有其他人，他就是唯一。
傾盆大雨下，裴清寒有些擔憂。
“雨水多的不正常，要有大洪水了。”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一日接著一日，下個不停。
很快人們都不再憂慮莊稼，看著越來越高的水位發愁。
裴清寒之上令他們拓寬河道，開鑿溝渠，一時之間還沒有洪水的危險。
但也只是時間問題，大雨再不停，洪水遲早會來。
而且這是遍及整個大荒的洪水，躲到什么地方去都沒有用。
不只是人類發愁，神也發愁。
他們居住的地方也處處潮濕，陰沉的天氣叫神的心情都陰郁了。
桃妃的桃林雨水沖刷，漫山遍野的桃花落了一地，融進泥土里。
他們三人躲進湯漾的洞府中喝酒，桃妃提起這場雨就唉聲嘆氣。
“究竟什么時候能停，我的樹都快被淹死了。”
“下這么大雨，酒都不好釀，存貨也快喝完了。”
桃妃罵湯漾：“喝喝喝，成天就知道喝酒，你怎么不把自己喝死。”
湯漾嬉皮笑臉：“你喜歡種花，我喜歡喝酒，都不礙著誰。”
玉梧伸手記住外面的雨水，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倒覺得挺好的，雨再大，也不會對我們有什么影響，人族就不一樣了，弱小無能的種族，就該在天罰下滅種。”
湯漾和桃妃對視一眼，從那件事過后，玉梧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放在過去，他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你以前不是挺喜歡人族的嗎？怎么現在就……”
“以前是我太天真，那種需要依靠別人才能夠生存的種族，就不應該存在。”玉梧冷著臉打斷他們。
要不是為了護住人族，裴清寒不會下來，那條卑賤的小黑龍也不可能留在裴清寒的身邊。
事情更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是人族的錯！他們就該死！
湯漾嘆了一口氣：“你太偏激了。”
玉梧：“如果是朋友，你們就應該站在我這一邊。”
桃妃沉默著沒有說話，她是三人中最聰明的一個，敏銳的察覺到了玉梧身上的不對勁。
“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桃妃若無其事的起身，往外走去。
玉梧的目光看向她的背影，也跟著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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