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匆忙從屋里出來,到灶房去舀熱水。
俞二野追上去,聲音快要哭了一樣:
“媽,翠花沒事吧?”
徐英臉繃著,神色凝重:
“沒事,快生了,等著吧——”
徐英用干凈的臉盆舀了熱水,快步端進屋里。
一家人在門口等的更著急了,感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俞小野更是緊張地抓住周自衡的手,使勁捏著。
很快,屋里傳來徐英壓抑著的興奮的聲音:
“生了生了,翠花,再使點勁兒,使點勁兒!”
“啊——”翠花撕心裂肺地喊叫。
不知過了多久,一向淡定的接生員發出了一聲驚呼:
“嚯,好一個大胖丫!”
外面的人聽到這話,全都無比激動地圍到門口,俞二野已經說不出話了,想問什么,但是嘴唇不住哆嗦,一個字說不出口。
俞家輝崩著半天的臉也松動了,呵呵笑著。
俞小野朝里面問:
“媽,是個小侄女嗎?”
里面傳來徐英無比興奮的聲音:
“是個大胖孫女,好家伙,真胖乎啊!”
接生員也跟著贊嘆:
“我接生十多年,從來沒接生過這么胖乎的家伙,至少八斤半!”
“哈哈哈,老二,你閨女跟你一模一樣,虎頭虎腦的!哎喲乖乖,長真好!咱是當奶奶的人了——老俞,你當爺爺了!小野,你當姑姑了!老二,你當爹了!咱家有下一輩兒了!哈哈哈——翠花,你可真行,一生生了八斤多的大胖丫!”
徐英在里面樂的不得了。
俞二野扶著門框,忽然覺得兩眼酸澀,忍不住揉了揉眼,狠狠抹了把淚。
俞小野看二哥落淚,自己也跟著揉眼睛。
籬笆墻外面聽到里面的歡呼雀躍的動靜,也趕忙詢問:
“老二媳婦兒生啦,生個啥?”
俞家輝一臉驕傲地沖外面喊:
“生了個大胖丫,說是估摸有八斤多呢!”
“哎喲,生個丫頭啊,丫頭好,頭一胎生個丫頭,將來能幫著帶弟弟妹妹,還能幫著爹媽洗衣做飯干家務,頭一個生丫頭,比生小子有福氣!”
俞家輝聽到這幫人嘴上說著生丫頭好、但骨子里還是重男輕女那一套,毫不留情地罵道:
“干-你-娘的家務!”
“嘿,老俞,你這么張口就罵人,咱說的可都是實話,哪一句得罪你了?”
俞家輝懶得跟那幫老娘們兒理論,他是真心高興俞家下一輩兒順利出生,根本不關心是男是女。
白得倆便宜兒子沒覺得有多高興,如今又得著個孫女,俞家輝真的從內心感到滿足,有種家里添了人口的喜悅。
俞小野已經等不及要見小侄女的面了:
“媽,我能進去嗎?”
“你可以進來了。”
俞小野興沖沖地進了屋,一進去看見接生員已經給剪了臍帶,正放在臉盆里給洗身體。
那紅彤彤的沾滿粘液的身體,看著可真大啊!
即便俞小野從沒見過新生兒,也覺得那體格子大。
大到接生員一只手都快抱不住了,忙喊人:
“徐嬸,來搭把手,好家伙,我快提不動了。”
徐英忙挪過去幫忙捧著孩子。
俞小野看了孩子,然后低頭看炕上的翠花,捧著翠花的臉說:
“二嫂你可真厲害!”
翠花也含淚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忙問:
“孩子手腳全乎嗎?”
徐英道:
“全乎全乎,小手小腳,可全乎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我數數這手指腳趾,一二三四五,正好,手指腳趾也都正好,都挺好的,健健康康的大胖丫!”
“那就好,那就好。”翠花徹底放心了。
雖然生了個體重超大的嬰兒,但翠花狀況不錯,大概是鄉下人身體皮實,生完之后雖然有些虛弱,但氣色很好,整個人圓潤胖乎。
孩子處理好,把嘴里的粘液摳出來,終于發出了哇的哭聲。
哭聲十分響亮,整個院子聽的一清二楚,就連趴在籬笆墻上看熱鬧的人都聽見了。
“呵,這哭聲真有勁,比小子的哭聲還大,”
俞家輝滿意道:
“聽這聲音就知道多健康。”
一直靠在門框上的俞二野聽到閨女的哭聲,終于從巨大的欣喜中回過神,朝里面問:
“媽,我能進來嗎?”
“你先別進,等著。”
俞二野只好老老實實地等著。
里面,接生員處理好了孩子,給孩子墊上提前準備好的尿褯子,又放到一塊棉布里包起來,再放到一個小包被里。
徐英抱起包被,放到翠花頭旁邊:
“翠花,看看你的大胖閨女。”
翠花歪著頭,終于見到自己生下來的孩子,見到孩子胖鼓鼓的兩腮和肉滾滾的額頭,也給嚇了一跳:
“怎么這么胖?”
翠花見過不少孩子,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干瘦干瘦的,偶爾有一兩個肉一點的,也是小小的腦袋。
可是她家這大胖閨女,是真的胖啊,胖的嘴巴都給兩個腮幫子擠成了一小個,從來沒見過哪家剛出生的孩子這么胖,不光是胖,整體都大一個型號。
難怪接生員會那么驚訝了。
這一下,翠花也驕傲起來。
她生了個大胖閨女!
屋里又忙活了一陣,總算把產婦處理好了。
接生員的任務也完成了,又交代了一些照料產婦和嬰兒的注意事項。
臨走時,徐英一高興,悄摸掏了一塊錢塞給接生員。
接生員只在接生男孩時才會收到產婦家屬的好處,不過多數都是幾個雞蛋、一把花生那種小東西。
這回接生了個女孩,居然收到家屬一塊錢的好處,嚇的接生員不敢收。
徐英硬往她手里塞,接生員才半推半就地收下了,態度也變得熱情起來,說等會兒送點消炎藥和洗液過來,又熱心地囑咐了一大堆才走。
接生員走后,俞二野終于被允許進來了。
一進來看見翠花身旁的包被里多了個孩子,俞二野好久沒緩過神:
這是——這是我閨女?
我真的當爹了?
雖然在翠花懷孕的過程中,當爹的念頭一直存在,但等到真正看見了孩子,才覺得驚奇。
這世上真的多了個小生命,這小生命,是他和他媳婦兒帶到這世上來的。
俞二野久久地盯著包被里圓胖的臉蛋,然后目光挪向翠花,小兩口相視一笑:
“翠花,你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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