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二丫問吳婆子,剛剛在博物館遇見的人是誰。
“那位奶奶好像不怎么喜歡我,是我說錯了什么話嗎?”
吳婆子摸了摸她的頭:“不是說了嗎?是她沒有禮貌,不用想了。”
到了酒店之后,兩個孩子進去睡午覺。
吳婆子把賀老太拉到一邊,講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歐陽家的老太太?”
賀老太聽著也迷糊:“那老婆子算起來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有精力跑s市來?”
“鬼知道,不過年紀再大又有什么關系,有錢人都注重養生,孩子姑奶不也出來旅游了。”
吳婆子沒有當回事。
“話不能這么說,世上有錢人多了,長命百歲的可不多。再說了,就算能活到百歲的,也不能隨便拿來和姑姑比吧,她老人家是什么人物。”
“也是哦。”吳婆子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些什么:“可是你別說,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因為她跟姑姑年紀差不多,我覺得她有些地方還真的跟姑姑有點像。
怎么說呢,又像又不像的,哎呀,你看我這張笨嘴,該怎么跟你形容呢?
先說句不好聽的,我第一次見姑姑的時候,很怕她,很討厭她,覺得她又兇又蠻橫不講理,什么事都要聽她的。
當然,后來相處久了,我理解了她老人家,就不會這么想了,這你是知道的對吧。”
吳婆子求生欲滿滿的反問,生怕賀老太誤會她在說傅盈的壞話。
“我知道我知道,你繼續說你的。”
她的表現,讓賀老太哭笑不得。
傅盈的脾氣賀老太清楚,那時候吳婆子又是個腦子不清楚的,兩人心懷芥蒂,互相看不順眼,有矛盾再正常不過。
“歐陽家那個老太太啊,同樣給我這種感覺,這就是我說的相似的地方,搞得我一開始還對她有點莫名其妙的親切感,真是晦氣。”
得到賀老太的肯定,吳婆子繼續說道:“但是跟她說了幾句,我就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姑姑她老人家冷臉專制,都是為了我們好,把我們當親人,想要讓我們改掉臭毛病才那樣,其實啊,她老人家的心特別好,就算是討厭我的時候,還帶我做體檢,生怕我身體出毛病,對孩子對外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這個歐陽老太太,我跟她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我又沒招她沒惹她,你說她在我面前擺什么譜,你沒瞧見她那幅高高在上的樣子,就像我欠了她錢一樣,簡直有病。
哎,我跟你說,可是她請我過去說閑話的,我好心好意怕她無聊,結果她又……嘿,你說這個老妖婆,跟我不對付就算了,二丫多好的孩子……”
賀老太連連點頭。
看得出來吳婆子是被氣到了,只能任由她先痛快的說一頓,然后幫著罵上兩句,不然她心里那口氣消不下去的。
此時被人背后數落的歐陽老太太,同樣憋著一口氣。
“你說那幾個人也住在酒店,知道住在哪里嗎?”
終究是過不去心里那個坎,想了很久之后,她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坐在一邊玩手機的歐陽岸聽到這個問題轉頭看向她。
還打聽人家的事情呢,祖奶奶是不是有點什么毛病在身上。
明明都被人家氣個半死了,還說人家是村婦,然后還要對人家念念不忘。
真是……不可理喻!
歐陽岸坐直身體,撓了撓頭:“不知道。”
“廢物!”
老夫人突然說出這兩個字,搞得歐陽岸半天沒緩過神。
這是……在罵他嗎?
其實并不是。
老夫人罵的是他和歐陽哲。
就算不是因為她的關系,他們也應該對那個女人上點心啊。
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個老女人能跟三爺搭上。
結果呢,她交代歐陽哲辦事都多久了,每次就是一句正在繼續調查。
歐陽岸更是個廢物,問什么都是不知道。
她已經老了,把歐陽家交到這些不成器的晚輩手上,只能越來越廢物。
這些人,出身豪門,接受最好的教育,最后一個個都只是有些小聰明。
比如歐陽岸,外人口中的豪門精英,所有的本事都用在了拿走她這個老太婆的私房錢上。
她操勞一輩子,換來的就是這些?
老夫人心中突然生出很強烈的無力感。
在外人看來,她嫁的好,家族興盛,晚輩孝順。
事實上,她操勞一輩子,耗盡心力換來歐陽家的繁榮,然后培養出一堆廢物,還都與她離心,處處算計。
難道,是報應嗎?
長久的沉默之后,老夫人表情再次恢復冷淡,沒有感情的開口說道:“不知道就去打聽一下,如果是在樓下……”
歐陽岸等著老夫人把話說完。
但是老夫人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祖奶奶?”
沒有回應。
再一看,竟然閉上眼睛休息了。
歐陽岸無語。
打聽就打聽唄,反正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然后低頭繼續玩手機。
……
傅盈在部隊轉悠了一圈,很是欣慰。
“當初你和三娃子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最不起眼的一個,那混小子還給你取個外號叫慫貨。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小慫貨都成了軍區司令了。
好啊,你們現在都是有出息的人了,真好。”
都是當成自己孩子看著長大的,不管表現如何,傅盈都記憶深刻。
“沒有您,哪有我今天,您是我天大的恩人……”
傅盈擺擺手,她不喜歡聽這種煽情的話。
“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天底下這么多人,多少都是被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最后都是各有各的境遇。
只要用這份本事去做不違背良心的事情,不用謙虛。”
宋德火笑得跟個孩子一樣,臉上的褶子皺成一團。
“提起三爺,您最近是不是要他在調查什么事情?”
傅盈停住腳步。
嚴三爺不是那種口風不嚴的人,更何況是她的事情,總之,傅盈相信宋德火不會無緣無故知道這個消息。
“怎么說,你有線索?”
“不是我有線索,但是線索查到了s市這里,所以三爺跟我透露了一點。”
宋德火解釋道:“目前三爺只能查到那幅畫是通過s市的地下交易走到拍賣市場的。
您應該也清楚,這種交易見不得光,無論是買家還是賣家身份都會保密,更有一些人會盜用他人的身份信息,再加上那幅畫已經轉過好幾道手,想要查到最初的真實賣家,一時半會我沒法給您答案,對不起。”
相同的話,徐莉莉也說過。
傅盈沉默了一會,最后只是嘆了一口氣:“本就是我的私事,麻煩你們東奔西走已經不該,又哪里需要道歉。
我老了,很多事情已經沒有辦法強求,要是真的找不到……能查到多少算多少吧,等我死了,我家中的晚輩會繼續找的。”
話雖然這么說,但心里肯定會有些失望。
傅盈不信神明,可是老天爺把這幅畫送到了她的跟前,她愿意相信這是天意的饋贈。
結果這份饋贈如今是近在咫尺卻觸摸不到。
堅強如她,也會失落。
幾乎從未有人在傅盈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宋德火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實,也不是毫無頭緒,只是還沒有調查到那么細致的程度,我怕跟您說了白白惹您惦記反而不好。”
宋德火猶豫了一會開口說道:“我現在能夠確定,畫雖然是從s市出手的,但是最初的賣家應該是在京都,那個人同時出手了很多古董轉運到s市,和那幅畫一起流向黑市。
我不確定這個人是在出手贓物,還是在混淆視聽。”
傅盈瞇了瞇眼睛。
京都黑市管控嚴格,把東西轉運到別的地方是常有操作。
“你的意思是,除了那幅畫,那個人出手的其他東西都是從京都來的?”
“是的,我現在打算從那一批古董開始調查,只要再找到幾件,就能明確賣家身份了。”
宋德火的思路沒有錯,傅盈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自顧自的思考一些問題。
《竹山夜游圖》雖然對她的父親來說很珍貴,但作為古玩的價值并沒有被炒作起來,目前還是明珠蒙塵的狀態,只有真正懂古畫藝術的人才會視為珍品。
就這樣一件東西,流向黑市也不會引起什么轟動,哪怕是銷贓也不會被人注意到。
那為什么要跟這么多古董混在一起出售到黑市?
只是湊巧,還是真如宋德火所說,是為了掩人耳目?
如果是后者,是怕被誰發現?
畫的真正主人?
對,沒錯。
只有傅家后人,才會把這幅畫看的比所有古玩都珍貴。
“小宋,有勞了。”
……
傅盈還沒有回來,吳婆子等人也就沒有繼續出去玩,一心在酒店等她。
反正也無所事事,就跟家里打了個電話。
“是勇子啊,這兩天是不很忙?我知道你們要做那個什么項目,很重要,但也別累著了,特別是衛軍,他總是遇到事就顧不上身體……”
寒暄兩句之后,吳婆子覺得杜勇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是不是有啥事啊?”
杜勇跟袁姐的蜜月期總共沒幾天,剛到市里就趕上傅盈生病,然后展覽館開工。
吳婆子只當他是舍不得老婆,或者是累著了。
正要勸上兩句,隱約聽到旁邊好像有人在爭吵些什么。
“干媽,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太忙了,我先不跟您說了啊,晚些時候我讓衛軍他們給您回個電話。”
然后就急匆匆的掛了電話。
吳婆子一頭霧水,盯著手機看了半天。
“咋了?”賀老太問道。
吳婆子搖搖頭:“勇子說沒事,但我咋聽著像是小婷的聲音,像是在跟誰吵架。”
“不可能吧。”
賀老太不可置信的搖搖頭:“小婷是啥脾氣你還不知道?她跟誰能吵得起來。”
兩人雖然都不相信,但又不敢不當回事。
等傅盈回來之后,第一時間就跟她說了。
“他姑奶啊,小婷這孩子現在不是在店里上班嗎?是不是遇到什么難纏的客人了。”
“不會不會。”賀老太接話:“她在店里是幫小柳做助理,再說了就算是客人,勇子就在旁邊呢,還能讓她受這個氣?”
“那就是小柳欺負了她了。”
“不會吧,小柳也不是脾氣差的人啊。”
兩人爭論半天,傅盈都插不上嘴。
默默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過去。
“程子,家里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對面的余程愣了一下,最后的回答還是沒事。
“姑奶奶,你們就好好玩吧,不用操心家里。”
“你知道在我這里是不存在說謊的,因為你是最穩重的孩子,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
被傅盈一句話拆穿,余程沉默了。
過了一會才回道:“杜婷之前有個男朋友您知道吧?”
“嗯。”
杜婷自己考大學認識的,還打算帶回家準備結婚,結果被莫名其妙揍一頓的大冤種。
叫什么來著?
哦,對,孟啟明。
“他跟杜婷雖然沒有明說,但肯定是分手了。然后孟啟明家里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已經談婚論嫁了。”
事情到這里,都還很正常,傅盈就靜靜聽著,等著后續。
“杜婷幾天前就在朋友圈知道了這件事,我瞧她雖然難受,但是能自己排解就沒多問。
結果今天孟啟明那小子居然找過來了。”
傅盈對感情上的事情,向來沒有什么智商。
“他來做什么?給小婷送請帖還是討份子錢?”
“這小子真要是這么不懂事,勇哥把他揍一頓就完了。”
余程提起這件事語氣也不太好:“可是這小子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未婚妻也跟著來了。”
“什么?”
傅盈實在沒搞懂這是什么操作。
余程接著解釋道:“準確的說,應該是孟啟明的未婚妻來找小婷了,然后孟啟明跟著過來的。
杜婷雖然心里不舒服,但還是給那兩口子留了面子,客客氣氣請他們到店里說話喝茶。
但那女的總是陰陽怪氣,勇哥就幫小婷懟了兩句,反正現在的情況就是,吵起來了。”
傅盈掛斷電話的時候,吳婆子已經湊過來了。
“他姑奶啊,知道發生啥事了嗎?”
傅盈看著她:“你是想繼續玩,還是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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