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失敗了！”
臨時作戰會議室，一名渾身染血，眼睛瞎了一只的鼠人士兵，拖著傷軀沖進來，對依舊在緊張忙碌的鼠人軍官喊道。
啪嗒。
水杯落在地上。
軍官們的動作停止了，茫然、驚訝、不解、震驚，他們帶著不同的目光，齊齊的看向那鼠人士兵。
“你說什么，什么失敗了？”
有軍官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鼠人士兵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顫抖著聲音問道。
他的問題，也是其他軍官想要知道的。
“前線戰場失利，我們去偷襲亡靈的部隊被發現了，損傷極為慘重。”鼠人士兵神情低落的說道。
“不可能！有統帥在，我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亡靈打敗？”軍官不信的喊道。
這個結果是他們接受不了的。
當初支援塔克爾城邦，各個貴族拼湊出了六十萬精銳軍團。
在塔克爾城邦外面和亡靈一戰，損失了數萬人。
后面游擊戰、伏擊戰、地道戰中，又損失了數萬人。
在地道戰被張鵬的地鼠人軍團破解之后，老統帥就決定放棄其他戰法，改為用遠程火力強行轟擊對方攻擊城邦的亡靈軍團。
借用鼠人族的伏擊天賦，的確讓他們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果，以相對小的代價，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亡靈族似乎是被他們逼瘋了，不僅沒有收斂，反而集結軍隊，瘋狂進攻城邦。
在亡靈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中，城邦岌岌可危，隨時有淪陷的危險。
老統帥當時懷疑，亡靈族發動如此規模的攻擊，很可能就是為了引他們上鉤。
這不是什么陰謀，這是陽謀，逼鼠人開戰。
他們如果不去救援，那么城邦就會淪陷。
面對強勢的亡靈族，老統帥沒有選擇，他一定要應戰才行。
但在離開之前，他就做好了準備，帶走了三十幾萬大軍，別的不說，緩解攻城壓力是可以做到的。
當然，既然準備面對亡靈，那就要做好損失的準備。
老統帥估計，會損傷不小。
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
可沒想到等來的消息卻是失敗。
失敗和損傷不是一個概念。
損傷是有預算的，例如老統帥感覺損失的鼠人軍隊應該是在十萬以內。
失敗就不同了，損傷根本不可控，而且士氣也打沒了。
有前面游擊戰、伏擊戰、地道戰的戰果，軍官們相信老統帥這次依舊能在亡靈族手里占得便宜。
對于軍官不可置信的怒吼，鼠人士兵只是搖頭，解釋道，“我們的行動被發現了，在我們剛剛發動攻擊的時候，地鼠人就沖了出來，我們一部分人被迫進入地下和地鼠人戰斗，地上部隊被亡靈族的騎兵偷襲，計劃被打破了。”
倒吸一口冷氣，軍官松開了抓著鼠人士兵的手，踉蹌著向后退后了幾步，喃喃自語道，“不可能，我不信，絕對不可能！統帥不可能那么輕易就被打敗！”
其他軍官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立刻就有人問道，“我們的軍隊現在如何，損失了多少，潰散了嗎，有多少人回來？”
一連串的問題，讓鼠人士兵陷入沉默。
雖然心急，但沒有人催促他，給他時間思考。
一分多鐘之后，鼠人士兵才開口道，“我們被打散了，當時大家都在逃跑，最少損失了一半人手，可能會更多，有多少人能回來，我也不知道。”
十幾萬，最少損失了十幾萬人。
軍官們面面相覷，心中一片悲涼。
他們軍隊的數量本來就不足，面對著數千萬亡靈，他們這幾十萬人可謂是杯水車薪，要不是有老統帥坐鎮，他們的信心早就被打沒了。
現在又損失了十幾萬人，可謂是雪上加霜啊。
突然有軍官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凝視著那鼠人士兵問道，“統帥呢？他在哪里？”
在場人的豁然一驚，再次齊齊看向鼠人士兵。
鼠人士兵似乎想到了什么極為悲傷的事情，傻傻站在原地，用嘶啞低沉的聲音說道，“統帥陣亡了，他所在的地方，被亡靈騎兵們重點關注，直接被突襲，統帥所統領的親衛，無一幸免，統帥也在那時死掉了。”
“什么！”
軍官們嗓子被堵住了，幾個站立不穩的軍官跌坐在椅子上。
這才是最壞的消息。
老統帥死了。
那可是他們的主心骨啊！
統帥陣亡，比損失十幾萬鼠人戰士還要嚴重得多。
望著失魂落魄的鼠人軍官，鼠人士兵喉嚨滾動，壓下悲傷的情緒，對在場的軍官說道，“統帥留下了最后的命令。”
軍官們豁然抬頭，死死盯著鼠人士兵。
“傳達統帥最終口令。”鼠人士兵站直了身子，調整著呼吸。
“朋友們，很抱歉，我失敗了，我沒能完成我的任務，亡靈比我想的更加強大。”
“為了鼠人的未來，為了鼠人族能繼續在這片土地生存下去，即便我們面臨著艱難的處境，我們也要繼續抗爭。”
“我們是戰士，我們的歸宿是戰場。”
“不要妄圖離開，當我們不再阻攔亡靈，他們將一往無前，我們再無生路可言。”
“挺起胸膛吧，像英雄一樣，不要畏懼，勇敢的赴死。”
“你們的生命，你們的名字，將被我們的后代牢記。”
“最后的命令，用你們的生命，拖住亡靈的腳步！”
鼠人士兵模仿著老統帥的語氣，對在場的軍官們說出了老統帥最后的命令和遺言。
軍官們都愣住了。
他們傻傻的看著鼠人士兵。
“統帥讓我們送死？”有個軍官突然開口，不解的問身邊同伴。
“好、好像是的。”身邊的同伴還沒從最后的話語里緩過神來。
“我不要死在這里，我要離開，我可以為了鼠人族戰斗，但這種單純的送死，我做不到。”一名鼠人軍官大叫著。
“是啊，統帥怎么能這樣，他死了，就讓我們也跟著陪葬嗎？”另外一名軍官同樣不滿起來。
“住口！”
一聲暴喝，讓其他人紛紛閉嘴看去。
就見一個鼠人軍官站起身，環視了一圈。
“到了此時，我就不再隱瞞了，我將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你們。”
那鼠人軍官嘆了口氣說道，其他鼠人軍官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
“從我們被集結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死人了。”
僅僅這一句話，就讓軍官們嘩然起來。
他們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話。
“什么叫死人？”
“你在說什么鬼話！”
“不要亂說！”
面對他們的叫嚷，鼠人軍官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再次怒吼道，“安靜！”
所有人再次安靜下來。
“聽我說，聽我說完，伱們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們是什么身份，你們都知道，我們就是一群貴族私兵，你們什么時候見過一支完全由貴族私兵組建起來的軍隊啊？”
“在亡靈進攻我們之前，我們就有兩處戰場，一處是巨魔戰場，一處是鷹身女妖那群惡心的娘們。”
聽著他的畫，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默默點頭，這些他們都知道，說的沒錯。
“各個城邦的精銳軍團，早就投入到這兩處戰場之中了，換句話說，我們沒有軍隊了。”
“兩處戰場的軍隊，暫時無法抽離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貪婪，惡心，讓人不恥的亡靈對我們發動了進攻。”
“方才我說了，我們沒有軍隊了，亡靈的數量你們也看到了，那么多，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正因為如此，才有了我們這支完全由貴族私兵組成的軍團。”
他說到這里，停下來，環顧眾人。
“繼續說啊，你現在說的，我們都知道，你為什么說我們從集結的時候，就是死人了？”有軍官問道，其他人紛紛點頭。
解釋的軍官無奈的笑了笑，“沒明白嗎？從一開始，我們就注定打不過亡靈，想要擊退亡靈，就需要海量的軍隊，可是我們沒有，又不能不管亡靈，那樣亡靈就會長驅直入，不斷的拿下我們的城邦，直到占領整個鼠人族領地。”
“而這種結果，是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接受的。”
“那么，就只有一個辦法了，拖住亡靈的腳步，減慢他們進攻的速度。”
“所以，”軍官指著在場的人，慢慢說道，“我們就在這里了。”
“我們來，不是為了打敗亡靈的，是為了拖延腳步的。”
“統帥說我們是英雄，那是高看我們了，在那些大老爺的眼中，我們就是炮灰！”
“炮灰懂嗎？”
“送死來的！”
“你們真的以為能活著回去啊？”
他嘶吼著，紅著眼睛對在場的人咆哮。
所有人都傻了。
他們從來沒想過，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或許有人想過，但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他們是私兵，哪怕是精銳之中，也是佼佼者。
他們經歷過嚴苛的訓練，有著比城邦精銳軍團更加先進的武器。
長老，貴族，鼠人高層，在他們身上投入了大量的心血、資源、財富。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人當成棄子。
“不，我不信，你騙我！”有軍官崩潰了，大叫著。
“好，你說我騙你，那你走啊，你回去，你看看你的主人會不會殺了你，你看看你全家還有沒有機會活著！”解釋軍官冷笑著說道。
接著，他繼續說道，“統帥早就知道這一點，他一直都知道。”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打算活著回去。”
“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統帥的遺志，用我們的生命，拖延住亡靈的腳步，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能有機會勝利，那么我們的親人，還能得到照料，我們會真的成為英雄。”
“現在要是回去，等待我們的，就是貴族的報復，以及督察隊的屠刀！”
“是在這里英勇的戰死，賭個親人一個美好的未來，還是逃回去，一家老小死得整整齊齊，你們自己選擇吧。”
說完，軍團坐下了，不再吭聲。
臨時會議室中，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之后，終于有人開口，“我留下來，雖然我不想死，但我想讓我的孩子活得好一點，至少讓他有活下來的機會。”
“哈，對比一下，似乎我死更合算一些。”
“我怕死，但回去不也是死嗎，既然如此，我選擇當英雄。”
一個又一個軍官開口發聲道。
……
亡靈族大營。
“我們抓到大魚了。”張鵬看著地上的幾具尸體，對李子瑜說道。
地上擺著幾具鼠人尸體，從他們的著裝上來看，這些都是大人物，他們穿的鎧甲，服飾，以及裝飾品，都是價格不菲的玩意。
有鼠人族俘虜指認，這些鼠人，不是軍官，就是高官。
最讓李子瑜意外的是，面前的尸體里面有這次鼠人族軍團的統帥！
就是那個衣著最華美的老鼠人。
他本來就是想逼鼠人族和他決戰，即便不是決戰，也能干掉一批鼠人的部隊，省得對方一天天搞事情。
沒想到，陰差陽錯把人家的統帥給干掉了。
這不意外之喜了嗎。
戰果豐厚啊！
他這邊收攏尸體就收攏了十幾萬，還有數萬的鼠人俘虜，算下來，這一仗，干掉了鼠人二十萬的生力軍。
剩下的鼠人部隊也被打散了，想要重聚也需要時間。
算算，從塔克爾戰場到現在，鼠人剩下的生力軍也就十來萬了，對亡靈族的威脅很小了。
這次戰斗，地鼠人立了大功。
他們在鼠人族突然現身，用遠程火力攻擊攻城亡靈的時候，挖塌了對方腳下的土地，將對方拉入到了地下，開啟了地下戰場。
不僅給對方造成了混亂，給骸骨騎士創造了突擊的條件，還在地下干掉了數萬鼠人。
“這些煩人的家伙，終于完事了。”李子瑜看著老統帥的尸體，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老統帥可是給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煩啊。
從塔克爾戰場到現在，他損失了幾百萬的蟲人和骸骨亡靈，就連骸骨騎士、黑武士都死傷不少。
對方憑借六十幾萬的軍隊，把他折騰到現在這個地步，算得上是個人物了。
這也就是亡靈，換成其他種族，那不早就崩潰了。
士氣得跌成什么樣子啊。
現在這家伙死掉了。
那接下來就好辦了，按部就班的攻城就行了。
剩下的十幾萬鼠人部隊，再折騰，能力也有限。
“巨魔和鷹身女妖那邊怎么樣了，鼠人族的大軍沒有回來吧？”李子瑜扭頭和張鵬確認道。
他之所以能肆無忌憚的進攻鼠人族，就是因為巨魔戰場和鷹身女妖戰場拖住了鼠人族大量軍隊，給他創造了機會。
否則他還真就不好攻擊。
看看現在鼠人反抗，相當猛烈了。
區區六十萬軍隊，就讓他損傷了這么多。
這要是鼠人大軍回來，他還真就得停止攻擊，守住之前攻下來的城邦，再徐徐圖之。
“沒有，打得激烈呢，他們知道我們在攻擊鼠人，用盡了全力在拖著鼠人大軍，讓他們不能回來。”帶著黑眼圈，化身熊貓的張鵬扯起嘴角，笑著說道。
“好，既然如此，我們也加快腳步吧，先拿下眼前的城邦，爭取早日搞定鼠人的都城！”李子瑜眼中閃爍著精光說道。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錯過了，下次什么時候還有，那真不好說了。
一次，就讓鼠人族涼涼！
李子瑜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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