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兒，病床上的少女雙眼緊閉，面容精致虛弱，她皮膚白到接近透明，此刻眉心緊蹙，睫毛微微顫抖，顯然是夢到了不好的事。
“你們是家屬嗎？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們溝通一下。”
醫生看了一眼手里的檢查結果，對站在一旁的沈江霧與王教授道。
“我們就是。”
沈江霧應了一聲，先一步出了病房的門。王教授擔憂地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人，隨后跟著醫生也一起出去了。
三人在門外談論，無人注意到少女悄悄睜開了雙眼。她眼神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剛剛為了演戲逼真，特地讓小七給她點了癥狀加持，也就是說，不管醫院怎么檢查，她的癥狀都能對得上。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聽著門外傳來的細碎談話聲，寧煙眸光微動，決定閉上眼裝睡會兒。
小七:【……】光明正大摸魚真的好嗎？
門外——
“那您的意思是，她是受到了刺激才會暈過去嗎？那她情況怎么樣？嚴重嗎？”
王教授雙目通紅，聽見醫生的話愣怔了許久，才顫抖地問道。
沈江霧沉默著靠在墻上，額角的青筋浮起，明顯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少女的情況，這也是他在看見寧煙暈倒如此失措的原因。
“根據剛才的檢查情況來看，她確實是受到了比較大的刺激，而且就目前來看她精神狀態比較虛弱，這種心理壓抑的情況應該已經持續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接下來該怎么辦？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治好？”
王教授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幾乎就要落淚，他茫然地環顧了一圈醫院走廊，在看見沈江霧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什么，顫抖著手拉住他的胳膊。
“小沈，小煙之前因為心理問題找過你的，你知不知道她具體是什么情況？她有和你說過什么事嗎？”
沈江霧垂著眼睫，沉默著搖了搖頭。
“只是做了簡單的開導，但是并沒有主動告訴我原因。”
王教授剛才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下去，一旁的醫生表情有些怪異，對著一臉陰沉的沈江霧問道：“你是心理醫生？”
“算是。”
“那這就好辦了。”醫生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叮囑道：“她這種情況肯定首先還是要以開導為主，你們家屬平時一定要講究方法，找到她受刺激的原因。你既然是心理學這一行的，具體應該不用我多說。”
“謝謝醫生，我明白的。”沈江霧道了聲謝，順帶給了王教授一個安撫的眼神。
醫生交代完就走了，王教授心里的石頭稍稍落了些，看著沈江霧眼中滿是信任。
“小沈，你有辦法嗎？小煙她.......”
“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沈江霧側過臉，目光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向病床上熟睡的少女，丟下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王教授沒太細想，“那就好，那就好。”
寧煙原本是想裝睡一會兒，但遭不住正在輸液的點滴里有使人犯困的藥物，久等兩人還未回來，她裝著裝著，竟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喉嚨間干澀的異樣感傳來，寧煙思維還未回籠，半夢半醒之間只感覺有人輕柔地將她扶起來。
“是要喝水嗎？”
聲音溫柔繾綣，寧煙下意識“嗯”了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還未清明，就依稀看到一個清雋的身影靠到她身旁，將水杯抵到她的唇角。
寧煙確實渴得急，“噸噸”喝了幾大口，喉嚨里的干燥才稍稍減緩。
眼見杯中的水見底，沈江霧問道：“還喝嗎？”
“喝。”
寧煙舔了舔唇角，就見面前的身影兀地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桌旁又給她倒了杯水。
她盯著背影看了一會，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沈江霧。
沈江霧倒完水回來，重復著剛才的動作，準備給她喂水，就見少女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秒。
“我自己來吧，謝謝沈教授。”
少女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水杯，揚起漂亮纖弱的天鵝頸，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沈江霧正要去接這只空杯子，就見少女看似不經意間錯開他的手，側身將這只杯子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柜上。
他懸空的手微微一僵，一種極致淡漠的疏離感從少女的身上擴散到四周，沈江霧沉默著將手收回身側，垂落的碎發遮蓋住了黯淡的眸光。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你.......有沒有不太舒服的地方？”
“沒有呀，我挺好的。”少女臉上揚起乖巧的笑容，可那雙眸子里卻清冷至極，無半點笑意。
“對了，王老師呢？”
她顯然是在岔開話題，沈江霧頓了頓，然后才道：“他在醫院陪了你一夜，早上被我勸回去了，剛才通過電話，說是下午過來。”
寧煙“哦”了一聲，暗地里有些凌亂，她眼睛不過一閉一睜，這一夜就過去了？她明明記得自己剛睡下沒一會兒啊。
小七沒忍住：【主人，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認知還不太清晰.......】
“你別云了，再說下去真的顯得我很呆。”
寧煙適時打斷了小七的話，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沈江霧，隨后又道了聲謝謝。
沈江霧垂下眼瞼，雙唇緊抿，他站得筆直，深邃晦暗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地上，沒來由地染上一層病態的繾綣。
但只是幾秒，他便快速遏制住自己的情緒，看向少女的目光一如往常般溫和。
“怎么一直說謝謝，之前可不像這么客氣。”
他笑了笑，試圖活躍一下氣氛。
“沈教授，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寧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出聲：“您之前給了我許多幫助，我很感激。”
一絲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沈江霧眉心微蹙，可少女接下來的話讓他冷如冰窖。
“所以我想，我們之間的咨詢就到這里吧，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沈江霧難以置信，他死死地盯著少女的表情，卻見她神色淡淡，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為什么？”慌亂突生。
少女并不答話，沈江霧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可聲音卻無比冷靜。
“為什么？”他又問了一遍。
“沒有什么為什么呀。”寧煙淺淺一笑，扭過頭看著窗外的天氣，話輕飄飄落下：
“就是單純不想做咨詢了而已，麻煩了您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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