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燃呼吸一滯。
似乎是剛剛那杯酒喝得太急太猛，此刻隔著一張桌子，顧燃有些頭暈目眩。
他透過玻璃器皿與暖色燈光折射出的光線望向寧煙。目光一寸寸壓下去，幽沉的視線盤踞在寧煙身上久久不散。
顧燃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沖動，原本就不太平穩的心跳節奏變得更亂了。
“如果我說，”顧燃一字一頓，有些艱難的開口問，“我喜歡你呢？”
寧煙像是被他灼熱的目光燙到似的，如同一只驚慌失措的兔子，慌忙移開與他對視的目光。
不是吧不是吧，看顧燃剛才還那么糾結的樣子，這會兒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顧燃見她不說話，眸色里更加認真地又重復了一遍，緊盯著她：
“你知道的，不然剛剛也不會說那樣的話。那么蕭煙，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喜歡你，很喜歡的那種。”
寧煙咬了下唇，看似為難：“你喊我過來不是說道歉的事嗎，怎么突然說這個？”
“抱歉，一時沒忍住。”
顧燃垂下眼睫，片刻后又抬眸看向她，眉眼間溫柔充滿了愛意：“不過，你不用現在回答，我說這個并非是要你現在告訴我答案。
錯了就是錯了，之前的事我會彌補，但是蕭煙，我也很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的話，我并沒有在和你開玩笑。”
“可以嗎？”
最后三個字他問的很小心。
寧煙面露遲疑，顧燃在等她的回應，下一秒便聽她開口：“但其實，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顧燃眼中閃過幾絲不解，看著寧煙從包里掏出兩份紙質合同，推到顧燃跟前。
顧燃眼皮一跳，拿起那兩份合同掃了幾眼，聯想到她之前和顧軒見了一面，心底隱約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這是？”
“如你所見，顧軒給我的。”寧煙換了個坐姿，給自己添了杯茶。
顧燃抿了抿唇，“條件？”
“條件就是你啊。”寧煙喝了口茶，彎唇淺笑，“顧總想要和我談筆交易，告訴了我一些你之前的事。簽了這份合約，我就必須要對你負責。”
顧燃方才因為酒精而薄紅的面色霎時變得慘白，緊緊盯著面前這兩張紙，眸里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冰霜。
“你……”
他無意識張口呢喃了聲，口腔連帶著喉嚨一片干澀，唇瓣輕抖。
他看著寧煙緩緩起身，輕輕坐到他身邊的位置，給他遞了杯茶。
“喝點水？”
手腕驀然被顧燃攥住，寧煙能感覺到他在發抖，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句，“你要簽嗎？”
“項目不錯，我很感興趣，確實有簽的打算。”寧煙并未隱瞞。
顧燃心一點點沉下去，握住寧煙的手無意識收緊，胸口處傳來從未有過的悶痛感。
寧煙手腕被握得很疼，但這次她并未甩開，輕聲談了口氣：“顧燃，你對自己就那么沒信心嗎？”
顧燃愣了一秒，還沒反應過來寧煙的意思便下意識抬起頭。
對方睜著那雙漂亮的眸子，將他方才那顆沉浸在冰冷湖水中的心臟攪動得微蕩，就好像是深不可測的黑暗里，多了束細小卻奪目的光。
顧燃的心一瞬間狂跳起來。
“你哥的那些附加條件我就當沒聽到。合同我確實感興趣，但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簽，至于你……”
寧煙頓了頓，另一只手放在他拉住自己手腕的手背上，表情份外認真。
“至于你剛剛說的那些，在你問我的那一瞬，我就已經準備要答應了。”
“什，什么？”
顧燃愣住了。
那張向來淡漠冷峻的臉上猶如被定格，在反應了幾秒后，隨機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狂喜。
猶如潮水不絕，將他才建立起來的冰堤瞬間沖垮，整個人陷入在無邊的喜悅里，震驚又不可置信。
顧燃又問了句：“真的？”
“真的，不過……”寧煙對他眨眨眼，“鑒于你剛才對自己過于不自信，我決定在承認你身份這件事上要再加個期限。”
顧燃：“？”
男人明顯是被這接二連三的反轉而愣怔在原地，看向寧煙的目光興奮又無奈。
顧燃啞然失笑：“那你打算多久把我扶正？”
“扶正”兩個字戳到了寧煙的笑點，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扭過頭對顧燃眨了眨眼睛，“兩個月怎么樣？”
顧燃不解：“為什么是兩個月？”
“沒記錯的話，兩個月后的春季賽上，你就要退役了吧？”
寧煙彎唇輕笑，“顧燃，你會贏吧？”
窗外大雪滿天，世界儼然被那片雪白所籠罩。
包廂內，顧燃一眨不眨地看向她，周圍世界寂靜了半刻，只能聽得見她那句：你會贏嗎？
會贏嗎？
顧燃斂下眼睫，緩緩松開握住寧煙手腕的那只手，腦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上輩子發生的一切。
失敗、憤怒、謾罵、詆毀。
一切終歸與灰敗不堪的結局，亦如他的一生。
可這輩子不一樣。
他的生命里，是有光的，他費勁全力，終于抓住了那束光。
“蕭煙。”顧燃抬頭，并無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看著寧煙的眼睛，堅決又平靜的吐出幾個字：“我會贏的。”
“好，我等著。”
……
車緩緩行駛至蕭家別墅外。
顧燃晚飯喝了酒不能開車，又不放心寧煙把他送回去再一個人回蕭家，這會兒正坐在副駕駛上，歪頭看著駕駛位的人兒。
“我臉上有東西嗎？”
寧煙發覺他的目光，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卻見顧燃搖了搖頭，依舊歪著腦袋去看她。
在二人互相表明心意之后，酒量本來就不太行的顧燃被之前的那杯酒的后勁兒攪得微醺。
他意識是清醒的，但好像思維變得遲鈍了許多。
即使是寧煙突然解開安全帶，湊到他身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后，顧燃才后知后覺瞳孔微縮。
“你酒量這么差啊。”寧煙壞心眼的舔了舔唇角。
之前的小世界里，一杯倒的都是她，攻略目標卻個個千杯不醉，難得遇到個比她酒量還差的。
寧煙看見顧燃這副乖順小狼狗的樣子，心里頓時軟的一沓糊涂。
這誰能遭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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