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即將接近尾聲。
樓上卻傳來巨大的爭執聲,寧煙和柯景對視一眼,雙雙起身。
還沒等兩人上樓,就見寧詩雨匆匆從樓梯上跑下來,頭發亂糟糟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柯文清站在她身后,似乎是想讓她停下,聲音急切又慍怒。
“寧詩雨你站住!”
寧詩雨腳步微頓,站在最后一級臺階上,回頭向上看過去。
寧煙急忙跑到她身邊,拉住她的一只胳膊,有點緊張的問:“姐,怎么了?怎么吵起來了?”
寧詩雨并未回答,而是仰頭看著臺階上的柯文清,氣的手都在抖。
她一字一句,像是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真實面目,是多么的可憎又骯臟:“柯文清,我之前只覺得你傲慢不可一世,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同樣令人惡心。”
“我惡心?”
柯文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肌肉微微抽動著,眸色又黑又沉,像是在醞釀著一場毀天滅地的風暴。
“不是嗎?”
這三個字像是寧詩雨竭力吼出來的,她眼眶一圈通紅,眼里布著血絲,卻愣是沒掉一滴眼淚。
“我無數次跟你說過了,季云初只是我朋友,我們之間沒什么!”
“可你呢?那次你帶我去地下賭場,后來在餐廳里無意遇見了季云初,可那天回去之后,我就收到了季云初出車禍進醫院的消息,還差點斷了一條腿!”
“柯文清你告訴我,你敢當著我的面保證,他那場車禍和你毫無關系嗎!”
寧詩雨一只胳膊被寧煙挽住,另一只手死死攀住一旁的扶手,用力支撐著自己。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剛剛想去書房找他解釋一下季云初和自己確實沒什么關系。
她深知柯文青小心眼,怕自己不解釋,他到時候又要多想,最后遭殃的還是她。
可就是這么一個心血來潮、多此一舉的想法,讓她從并未關嚴實的書房聽見了真相。
季云初的車禍從來就不是意外,而是柯文清處心積慮的安排,甚至這個男人還要讓這樣的“意外”再次重現到季云初身上。
寧詩雨只覺得身體里的血都被盡數抽干,渾身發涼,止不住的冷。
柯文清顯然是被她激怒。
他完全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何問題,甚至還覺得寧詩雨為了一個男人和他吵架十分不滿。
“季云初,又是季云初!”
柯文清三兩步下了樓梯,沖到寧詩雨身邊把人拽到自己身側,寧煙想護,但奈何他動作太過迅速,擔心爭執之間會傷到寧詩雨,寧煙只能往后避了避。
柯景急忙上前護住,擋在她跟前。
“柯文清你放手!”
寧詩雨被他牽制住手腕,盡力想要掙脫。
可柯文清卻不為所動,現在的他目眥欲裂,整個人都被一種叫嫉妒的東西給沖昏了頭腦。
他居高臨下的將寧詩雨堵在欄桿旁,沉聲質問:“你不是說季云初和你沒關系嗎?可你為什么一次一次要為了他和我吵?既然沒關系,那就不要去管他的死活!”
“是,那些事情是我做的,可那又怎么樣?季云初還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尤其是今天,居然還敢跑到柯家耀武揚威!寧詩雨,你有在意過我的感受嗎?”
“夠了,柯文清!你要瘋別拉上我!”
寧詩雨氣得發抖,“你讓我在意你的感受,可你什么時候又在意過我的呢?”
“我做錯了什么?從頭到尾,我就像一個商品被你貼上你柯文清的標簽,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向你解釋了千百遍,你就是不相信!現在還要對季云初下死手,柯文清,你不是人,你簡直就是畜生!”
寧詩雨罵得很難聽。
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再想和柯文清有任何牽扯,甚至是連裝也懶的偽裝。
柯文清臉色又黑又沉,他死死絞住寧詩雨的眼睛,整個人看上去死寂得可怕。
“你說什么?”
他似乎是不敢置信,聲音里夾雜著些許顫抖。
寧詩雨眼里全然是憎恨,當著他的面,再次一字一句道:
“我說你不是人,柯文清,你他媽就是個畜生!是個瘋子!你自私自利,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你沒有資格指責我,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附屬品!”
“這么多天以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覺得惡心!”
最后一句話像是什么導火索。
柯文清驀而就笑了。
手下的力氣一分一分加重,他并不理會寧詩雨痛到有些扭曲的臉,只是盯著她縱聲大笑。
笑聲不寒而栗,配上他那張陰沉可怕的臉,更讓人心中發寒。
“柯文清你放手!”
眼看著柯文清能硬生生將寧詩雨的手腕折斷,寧煙急忙沖到兩人身側,想要將寧詩雨護過來。
爭執之間,柯文清的電話響了。
但他并未去管,無論寧煙如何拉扯,他就是握著寧詩雨的手不肯松開。
電話響了很久自動掛斷。
三人陷入僵持,沒一會兒,電話又開始響。
柯景蹙了蹙眉,試圖將柯文清的理智拉回來。
“還是先接電話吧,最近公司事情多,別耽誤了正事。”
柯文清置若未聞。
直到電話再次掛斷,他才像是有所反應,狠狠甩開了寧詩雨的手,轉身上了。
寧煙急忙把寧詩雨護在懷里,“姐沒事吧?手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事。”
寧詩雨搖了搖頭。
整個人看上去顯然還沒從剛才的爭執中脫離,精神有些恍惚。
兩人爭吵的聲音太大,甚至比以往每一次都還要激烈。
寧煙扶著寧詩雨去樓下客廳坐著,見她手腕一圈皮膚都已經變得淤紫,心里不得不又把柯文清痛罵了幾百遍。
剛給寧詩雨上完藥沒多久,眾人就看見柯文清穿戴整齊從樓上下來,連一個目光都沒落在寧詩雨身上,徑直出了門。
沒一會兒,院子里便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
柯家的下人門大氣也不敢出。
這是有史以來兩人爆發最大規模的一場爭吵,也是柯文清最生氣的一次。
張媽躲在一邊有些竊喜。
她剛剛看柯文清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隱隱覺得這個女人在柯家待不了多久。
想到這里,她心情都變得歡快起來。
“姐,你今天怎么當著他的面把心里話給說了?剛剛多嚇人啊,你要是受傷怎么辦?”
寧煙有點擔心。
寧詩雨卻滿不在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這里再待一刻,我都要惡心的吐出來。小煙,我們回家好不好?”
寧詩雨緊握住寧煙的手,目光破碎。
寧煙心中微動,“姐,你是說……”
“我們回家,就現在。”寧詩雨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今天話已經說的這么難聽了,他現在不趕我走,明天也是要趕我走的。倒不如我自己回去,省得再看他的眼色。”
寧煙抿抿唇,扭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柯景。
二人剛剛的談話柯景都聽到了。
看著手機那端陌生號碼剛剛發過來的信息,柯景沖寧煙點了點頭,順便遞交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想回去的話,我送你們。”
“姐,那我們回家。”
寧煙扶起寧詩雨,給她找了外套穿上,抬頭看了一眼樓梯的方向。
“要不要去收拾一下東西?”
寧詩雨搖搖頭,“不用,那些東西沒一樣是屬于我的,什么都不用收拾。”
“那好。”
寧煙點點頭,目光轉向柯景。
男人拿著圍巾走過來仔細替她戴好,語氣莫名讓人心安。
“稍等一會兒,我去開車。”
他又看向寧詩雨,想了想還是道:“實在不舒服的話就在門外吹吹風吧。”
寧詩雨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寧煙帶著人開門出去,站在屋檐下等柯景開車過來。
屋外寒風凜冽,寧詩雨不覺得冷,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這座牢籠,她終于要走到了盡頭。
柯家家人們圍在窗邊嘰嘰喳喳。
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阻止,也沒有人敢給柯文清打電話。
張媽不知從什么地方捧了把瓜子,靠在窗邊看戲。
“張姐,你說咱們要不要攔一攔啊?柯總回來了,咱們怎么解釋啊?”
有人不太放心,擔憂的地問。
張媽一臉不在意,甚至是有些不屑。
“就是柯總身邊一個無名無份的女人,愛走就走,攔什么攔?”
“剛剛她罵柯總是什么你沒聽見啊?咱們家柯總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忙完了回家,還不是一樣要把她攆走?”
“有道理。”
一旁人悻悻點頭,沒再說話了。
寧詩雨坐上車的時候都還有些恍惚,回去的路上她整個人都很沉默,一直到了小區樓下,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姐,下車了,我們到家了。”
寧煙拍了拍寧詩雨的肩膀試圖提醒。
寧詩雨這才像是回過神,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的積雪,對寧煙扯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
“小煙,你先上去吧。我有些話想跟柯景說,一會兒就回去。”
寧煙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人,柯景回過頭朝她點點頭,眼底透露出幾分溫柔。
“沒事的,你先上去吧。”
“那好。”
寧煙下了車,三兩步跑進樓內活動區,因為不放心寧詩雨,還是沒率先上樓,在活動區的長椅上坐著等他們兩聊完。
約莫過了15分鐘,寧詩雨終于從車上下來。
寧煙走出去歪著腦袋看了兩眼,沒等寧詩雨走過來,就見柯景開了車門,站在臺階下,沖她揮手。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給我發信息。”
染著一頭藍發的男人笑意溫柔。
寧煙回了個好,轉手挽過寧詩雨的手臂,沖她淺淺一笑:“走吧姐,我們回家。”
寧詩雨點頭,唇邊弧度并不明顯,但看上去狀態似乎已經比剛剛好了很多。
寧煙覺得奇怪,但寧詩雨無論如何也不說她剛剛和柯景都聊了什么,并且她給柯景發信息詢問,對方也總是找話題岔過去。
見此,寧煙也大概明白了。
這倆人有事兒瞞著她,估計事情還不小。
不過既然寧詩雨和柯景都不愿意說,那她就不問,反正他們兩個不會害自己。
寧詩雨睡了這大半年來最舒服的一覺。
沒有柯文清的氣息,寧詩雨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寧煙今天有課,想著寧詩雨在家,頭一次中午沒在食堂,而是回家吃飯。
才打開門,就聞見了撲鼻的飯菜香味。
寧詩雨廚藝一向很好,姐妹倆口味又很相似,這頓飯寧煙吃了個心滿意足。
飯后寧煙刷碗,出來和寧詩雨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屋內空調暖氣打的足,兩人穿著家居服,身上蓋著同一條羊毛毯,對正在看的電視劇劇情發出質疑。
桌上一小碟水果很快見了底,寧詩雨又去切了一盤,剛要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手機便傳來信息提示音。
拿出來一看,是一條陌生號碼。
“柯文清剛剛回柯家,已經知道你搬了出去,看上去很生氣。最近一段時間他可能會去找你,不想回去的話可以不用管,剩下的事我來解決。”
寧詩雨捏著手機深呼吸幾口,淡定回復:“多謝。”
對方言簡意賅,禮貌卻又疏離,“客氣。”
收了手機,寧詩雨整理了一下心情,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
電視劇按了暫停。
寧煙這會兒在刷手機,無意中看見一條新聞,頓時坐直了身體。
“姐,你看這是不是季云初的車?”
寧煙把手機遞過去。
寧詩雨低頭看了兩眼,圖片上,是一輛中型suv和貨車在十字路口相撞的畫面,圖片拍的有點模糊,但依稀能看見車型與車牌號最后兩個數字。
“是他的車!”
寧詩雨心怦怦直跳,一瞬間揪了起來。
柯文清還是動手了嗎?
在昨天自己拆穿他做的那些事,他依舊對季云初下手了嗎?
“他沒事吧?情況怎么樣?”
寧詩雨有點焦急,如果柯文清真的對季云初下死手,那她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別急,姐你別急。”
寧煙把那張圖片往下滑了滑,露出下面的文字描述。
“你看,上面說無人員傷亡。昨天雪下的太大了,這個地方又沒有紅綠燈,交警支隊特地在容易發生事故的地方安排了人員,幸好當時有值班人員在,這個地方是視野盲區,兩輛車只是刮蹭,沒出太大的事。”
“你說現在這新聞也真是的,圖片抓拍的這么巧,我第一眼看上去也以為出事了。”
寧煙一眼就知道這是柯景干的好事。
那地方八百年不見有人管理,昨天晚上突然多了那么多交警,只能是提前接到通知過去守株待兔的。
柯文清想要梅開二度送季云初去見閻王,昨天天時地利人和,極大可能昨晚動手。
他們本來也只是猜測,但后來寧詩雨和柯文清吵架時說的那些話,恰好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寧煙看著明顯松了一口氣的寧詩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這位貨車司機,現在已經在警局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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