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的聲音傳過來,“晚飯時有時間嗎?你外祖母和你幾個舅舅晚上到,按理你該過來陪著,他們也許久沒見你了,電話里一直在念叨。”
周衡站在窗邊聽著這句話看向寧枳,她也正看著他,眼神很安靜很安靜,正看著,她突然起身往房間里跑去。
周衡看到邊跟過去邊對面的周父說:“我晚點過去,他們今晚是安排在酒店住嗎?我開車去送。”
周父沒想到公司這么忙,看他這兩天確實挺辛苦的,就說:“行,飯桌上我會幫你解釋幾句。”
周衡看著在房間內翻箱倒柜找東西的寧枳,唇角勾起抹淺淺的笑,跟周父道了聲謝掛了電話后,看著寧枳問:“找什么呢?”
寧枳不理他,自顧翻找著自己買的糖。
一覺醒來,她的糖全都不見了。
周衡站在一邊笑著看著她翻,突然,只見寧枳打開一個柜子,他神情一頓,想起什么,快速上前。
寧枳余光看到他這個反應,更是篤定糖在這里面,她踮起腳就往柜子里摸。
周衡到她跟前,看她手摸進去就停下來,神色平靜地看著她拿出里面的東西。
是兩條手鏈。
是當初那兩條情侶手鏈,屬于寧枳那條已經被她扔掉了,此刻卻躺在周衡家里的柜子里。
寧枳看著這兩條手鏈,看了幾秒后,她又側臉看向周衡。
周衡笑了下問:“我幫你戴上好不好?”
寧枳看著他沒說話。
周衡則自顧上前,從她手中拿過那條屬于女孩子的手鏈,握著她的手臂幫她戴。
寧枳低眸看著,只感覺到他攥著她手臂的手很好看,很溫暖,直到他給她戴好松開,那種溫暖的感覺還殘留在自己的手臂上。
周衡給她戴好后,看她一直盯著她的手臂,就問:“枳枳,你要幫我戴上嗎?”
寧枳看向他,片刻后,她點了點頭,伸手握住周衡的手臂給他戴另一條手鏈。
她低垂著小臉,很是認真。
明明是很幼稚的行為,可周衡在這一刻,心里卻生出奇異的滿足,他看著她,在她給他戴好那一瞬,就抬手將她擁進懷里。
寧枳安靜地沒有動。
周衡抱著她低聲問:“枳枳,這次不要丟掉好嗎?”
寧枳靠在他懷里,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地“嗯”了一聲。
周衡更緊地抱著她。
她任由他抱了會兒,掙扎著說:“我的糖呢?”
周衡見她這么想吃,笑了,松開她,去給她拿。
寧枳看著她,見她從最上面她根本就夠不著的柜子里找出來后,立即像是等待投喂的小貓咪一樣巴巴上前,周衡笑了笑,拆開一顆喂給她。
她含進嘴里臉頰鼓鼓地吃著,又拉著周衡去外面陪她玩。
周衡坐在地毯上,她坐在他的懷里,兩人繼續下著棋。
她今天一直安安靜靜的,只是沒玩一會兒,周衡要落子時,她看著他要落的地方突然想起什么,就又擺著手急急地說:“不是這里,不是這里。”
說著拿起自己剛放下的棋子就換個位置放下,而后看向周衡,臉上露出小得意的神情。
周衡能怎么辦呢,只能繼續陪著她這個小賴皮玩。
這天,周衡一直陪著寧枳玩著,下棋,拼樂高,玩紙牌游戲。
兩人就像是好朋友一般,寧枳還展示了自己自以為的絕技,把自己的五個手指頭絞成麻花給他看,周衡一臉了不得地夸她好厲害,她窩在周衡懷里,一臉驕傲地掰著他的手指手把手教著他做,他任由她掰著,很快她就將他的手指也絞成麻花。
之后周衡也給寧枳表演了自己的才藝,一沓牌在他手上,他手指隨意一彈,最上面的牌就突然變成另一張,寧枳臉上一下子滿是神奇,他只是笑容淡淡地看著寧枳,寧枳看著他的笑,又忽然抱著他親他,周衡瞬間回吻了她,兩人坐在地毯上抱在一起吻著彼此。
窗外,大地上的最后一抹光亮消失于地平線,黑沉沉的夜宛如一條平靜的河,靜得他們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此起彼伏,一下又一下,直到寧枳要喘不過來氣時,周衡才松開她,又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良久之后,周衡才帶著寧枳去廚房煮飯給她吃。
明亮的燈光下,寧枳從周衡身后抱著他,周遭的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
寧枳臉埋在他寬闊的后背,聞著他身上干凈的氣息,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那雙眼睛也澄澈又懵懂,像是永遠不會有喜怒哀樂般的小動物一樣。
周衡感覺到她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得令人心疼。
做好晚飯兩人一起吃了后,他帶著她洗了洗到床上,抱著她說:“枳枳,睡一覺,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寧枳“嗯”了一聲把臉埋到他胸膛。
周衡摟著她,薄唇愛憐地蹭著她的鬢角,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哄她睡覺,他說:“我會一直陪著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寧枳沉默地聽著,在他胸口處閉上眼睛,漸漸的,她在周衡懷里睡去。
果真如周衡所說,等她再睜開眼,周衡就回來了。
他摟著她,就在她旁邊睡著,好似沒走過一樣。
天還沒亮,她躺在他的臂彎里,看著他在昏暗中模糊的輪廓,就這樣一直安靜地看著,直到周衡醒來,很自然地又把她往懷里摟了點,還沒睡醒似的,聲音微微的啞,“昨晚睡得好嗎?”
寧枳在他懷里點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周衡只說:“那時候你還在睡著。”
寧枳沒什么表情地枕在他胸口細聲問:“你這么想我么?”
周衡摟著她,在昏暗中闔著雙眸,嗓音低低的,“嗯,好想枳枳,真的好想。”
寧枳不說話了。
周衡也沒說話,半睡半醒地抱著她,抱得她很緊。
過去的一年多里,回到這個家,很多個瞬間,他都恍惚以為她仍在這個房子里,在玩,在看電視,在同他鬧,可恍惚過后只余悵然的痛。
而此刻,她在他的床上,在他的懷里,令他感覺無比踏實,甚至生出就這樣一直抱著她的念頭,他唇上溢出一抹笑,將她抱得更緊了,兩人就一直這樣躺到天亮。
天亮之后,周衡就要離開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晚飯之后,他們要帶老太太回淅陽老家,明天早上下葬。
寧枳一直送他到門口,周衡穿上大衣后,抱著她問:“晚上我回來陪你吃飯,等我好不好?”
她點頭,“嗯。”
周衡看著她乖巧的模樣仍是不放心地叮囑,“有事給我打電話。”
寧枳再次點頭。
太乖了,真的太乖了。
周衡摟著她,低頭親了又親,才微微分開低聲說:“我走了,枳枳。”
寧枳看著他,她細聲說:“好,我等哥哥回來。”
周衡聽著又低頭溫柔地親了她一會兒,才離開。
寧枳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許阿姨進來,才轉身往房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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