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五十章:離開
  夜色涼如薄冰,紅梅各向凜寒霜,暉琬苑內紅燭搖曳,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清雅卸下珠釵與襦裙,著一身素袍裙獨坐書案硯臺前。她小酥手輕提白玉筆,一起一落裊娜姿,輕提素裙倚案上,又憑看窗外枯廖美景,寒風刺骨入相思。

  片刻間,她于紙上點綴顏色,一幅少女圖姿容萬千,一肌一容盡態極妍。

  她卻筆,又將垂下的長發攜一寸在手,斂鬟對目燭光念著:“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一兩日禁足,只進了些白粥,她餓的有點發暈,恍然間,他竟又思念起了岐王,那日與他習畫,他英俊側臉入眸,又沁入她心,從此世間再無美麗。

  她盯著那燭火慢變微弱,未有發覺完顏雍一身淺玄儒服帶著些淡淡酒香入內,而他懷中正抱著食著糕點的允恭。

  允恭奶聲奶氣喚了一句:“表姑姑!”

  一聲如蜜糖般的聲音將她思緒拉回,她側頭輕望,又小勾唇角:“哎!大王怎的來了!”

  他見她獨倚書案,紅燭映面暈見溫柔,全身縞素如靜月白雪,心中又如平靜的湖水隨風泛起漣漪。

  “孤來瞧瞧你,你白日里未有吃東西,孤給你帶了些你愛食的糕點。”

  說罷,他命身后人進入放下一個小食盒,又抱著允恭坐于她身邊,那小允恭一見她便忙要伸手:

  “姑姑!抱!”

  “好,來抱咱們允恭!”

  她將三歲的允恭置于腿上輕坐,面朝著他,垂下了那柳葉般的細眉。

  她蹙眉細細嗅著,他身上似是有些酒氣。

  “大王,是喝了酒嗎?”

  “早些時候,與幾位好友輕酌了幾杯。”

  他說罷將食盒里合歡糕拿出一塊遞給她:“給,清雅,食些東西。”

  只見她斂鬟輕搖頭:“我不餓!”

  “清雅,你如今是與孤王賭氣嗎?即便是要賭氣,也先顧著些身子啊!”

  “哪里的話,我怎會與大王賭氣!只是真不餓。”

  她將那糕點接下放于懷中允恭唇邊:“允恭吃好不好,吃了長高?”

  允恭聽話接下那塊糕點,又抬著大大眼睛瞧瞧他喚了句:“爹爹!”

  “姑姑給你,便接下食了吧!”

  小孩有些猶豫,接下便一直未吃,只看著父親的目光獨投于她身上,他仰面喃著嘴,又將小手伸出:“姑姑,您吃吧!您吃吧!”

  他將那糕點送于她唇前,她看著允恭肉肉的面龐和純潔的眸子,便張口咬了一半。

  之后便是允恭那小嘴咧開的樣子,他那粉唇,便如一朵鮮花。

  “看來,允恭才是能勸的動你的,那吾兒便多喂你姑姑。”

  “是,爹爹!”

  她猶豫的食下允恭次次遞過來的糕點,食完后便溺愛的勾一下他的小鼻梁,引他面頰紅暈一陣。

  允恭輕輕在她面頰上落下一吻,攜著些靦腆,臉一紅看著父親。

  完顏雍忽笑:“這孩子倒是和你親!”

  “大王,清雅是小孩子,小孩子與小孩子自然親些,是吧!”

  允恭連忙點頭,又像極一只聽話的小懶貓倚在她懷中打了個哈欠。

  他順著她玉指,一路瞧到她下裙,回憶起那日的事,他一時半會有些內疚。

  “清雅,你身上的傷可好了些?”他問。

  “都半月多了,自然是好些,本就只是皮肉小傷。”

  “其實來這雍國府,也可避著舅舅的些不當刑罰,平日里也自由些!”

  她聽后,將玉指置于允恭面頰上撫了一圈,又低頭瞧他居然是耷拉著眼皮,睡意朦朧了。

  “我自然是明白大王的良苦用心,為了我脫離爹爹眼界,親自來接我入國府。”

  她抿著嘴笑,笑容是那么勉強,兩雙眸子未有一絲靈光,也未有一刻在他身上停留。

  “孤王說過要護著你的,也不光是因你為表親,還有……!”他愈發不知如何表達。

  他話罷將頭垂的很低,一分小心,兩分孤寂,三分難言,四分情。

  她聽后,將他那難為情之態看在眼里,未作任何回應。她兩袖素衣,已然變微涼,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大王,其實清雅鄙陋之人,何德何能入的了你的眼,與你相配應當是嫂嫂那樣的傾國名門,再不就是像翎娘子和張嫂嫂那樣姿容萬千的人……”

  她斂鬟而笑:“其實,大家伙都夸贊我聰穎,但是我內心自知有幾分幾兩。”

  “清雅,你很好,真的!”他望著她那紅燭下的紅面。

  “大王,于血緣關系上,我是您的表妹,但在君臣之上,我只是您的一個奴才,我此生本是草矛賤質,無多大理想,只愿相守在自己愛的人身邊,至少一輩子,我過的舒坦,”她將目光投向那昏暗的明窗。

  “清雅,孤王……”他欲言又止。

  “大王,你說了,咱們是打小的情意,或許哥哥只是對我有兄妹之情,如今是誤會了咱們關系。”

  她一股腦說了許多話,他半聲不吭,瞧著燭光似要燒完最后一寸蠟了,她輕輕將懷中已熟睡了的允恭輕抱起,又小心翼翼將他遞給了完顏雍隨身的侍女,由著她抱了出去。

  她站起身來玉立堂前,輕側身躬首:“夜深了,大王明日還要上朝,恭送大王。”

  她這樣趕他走,他亦不好說什么,欲想再說一句,卻已覺無味。

  他邁著闊步,長長衣衫隨地而遠,他一步一步走的艱難,時不時回頭相望,一看一徘徊。

  貼近小門,他憑欄而看,卻瞥見她素衣而站,肩膀瘦小又挺立,又瞧她耳際與裘毛領間那塊粉肌,真當是玉骨珊珊,他慢步走過明窗,步子顯的沉重而不舍。

  她見他已然走遠,便入了屏風內解下厚厚素袍,只留一層薄薄朦朧的綢絲青色褻衣。

  片刻,翠荷入室,將她的衣衫整好,又將她發間的珠玉悄然取下置于妝臺上。

  “翠荷,我自個來便是,夜深了,你便回廂房休息便是。”

  “姑娘!”

  她淺笑:“快些去吧!晚上可涼。”

  她于妝臺前撫銅鏡自照,見銅鏡內有絲憔悴的面容,便提手撫摸著面頰,又恍惚間思念起岐王,相思入骨。

  她提著胸前剛修復好的竹節玉扳指細看,卻忽聽見翠荷驚叫聲:“大王,您怎的又回了。”

  那完顏雍情緒異常,疾步走入內室,將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她立馬便從妝臺前站起,向后退了幾步,拿下了小架上剛褪去的絨毛素裙披上:“大王,你怎回了!”

  誰知他即刻便兩步走于她面前,將她摟入懷,抱的緊緊,一發溫柔將她推置墻面邊,又褪下那件厚袍,只留了那層褻衣。

  忽而,他停了下來,又兩臂一架將她橫抱起置于床榻上,他偉岸的身姿也壓了下來。

  翠荷嚇的伏地不起:“大王,你停下來,此番乃會釀成大錯也!求您莫要如此沖動。”

  “你放開我,你要做什么!”她哭了了眼睛,雙手在極力的反抗。

  他將她兩手控制住,貼近她的香肩,看她細膩如絲般的肌膚,又嗅到絲絲淡香,心如同脫韁的野馬般馳騁原野。

  他似是喝醉了酒,口中不斷囈語,手上的動作未曾停下來過。

  他扯下了她的青色褙子,只留了那層薄紗透著里面的心衣,她的雙臂,香肩,白頸全都隱約可現,透過那薄衣隱約是她未成熟的身姿。

  “我愛你!未曾變過,”他紅著眼眶說。

  他熱吻一路順著頸向下,一發不可收拾,在他寬厚的臂膀里,她便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絲也動彈不得,亦是無力反抗。

  她哭喊著,掙扎著,便如陷入泥潭里的小鹿,無力回天,她張口狠心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才喚醒了他的半分理智。

  他只覺一陣疼痛彌散開來,便輕摸住肩膀眨了眨眼,她附首瞧她,全身都在顫抖,素衣被扯的七零八落,他的手上還纏繞著她長長的烏絲。

  “清雅……”他喚她。

  她無力的躺在床榻上,于他的身下流淚,那雙絕望的眼眸,一張一合,不斷有淚珠滑落。

  “清雅……”他伸手將褻衣給她披上。

  她驚恐的坐起來,低頭瞧了一眼那臂膀上的朱砂痣,四處張望,驚恐的眼神里,是她的無助。

  她連忙下了榻,光著腳散落著長發,一頭鉆進了被窩,于床榻角落里蜷縮著身體。

  他憐愛的瞧著她哭著顫抖的樣子,便連忙坐近一些,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清雅!對不起,孤王失禮了。”

  “大王,到底怎么做您才肯放過我,奴兒求大王放過,”她紅淚不停垂下,哽咽不能語。

  “大王,求大王放我走,求大王。”

  “清雅!”他喚她。

  “大王,求求您,放我走吧!”

  她無盡的懇求他,連平日里那執著堅韌的樣子都放下了,瞧她淚水與秀發粘連在一起,脆弱的便如殘花。

  她被戳到了內心最脆弱的部位,難過的剔透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顫抖的肩膀仿佛一下便撐不住了。

  他將手收回,頓在榻邊,思考了很久。

  “不能,孤王不會讓你離開!”他鼓起勇氣說了這話,聲音愈加的小。

  “我不愛你……”

  她的一字字似箭一般穿過他的心,片刻之后,他輕撫了自己的衣衫,斂面而退,悄然遠離,只剩了她一人圍困在被褥里,由著淚波朦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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