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只聽了她一兩孱弱的聲音從素帳中傳出,咳嗽了兩聲又漸平息了下來。
“清雅!”完顏亮已然撥開了帷幔,見了躺在床榻上的她。
她模模糊糊睜開眼睛,抬頭瞧了兩人在一起,漸于嘴角勾勒起了笑容道:“大王!表哥哥。”
“姑娘,您下次定要小心了,鵝肉與雞蛋不可同食,同時會傷了姑娘家的氣血!”
那位身著官服頭戴花株幞頭冠的女太醫正伏于帳外囑咐著,完顏亮聽過后趕緊揮了手讓她下去并打發了人去熬藥。
“怎能如此不小心呢?孤王記得在你案上,未曾準備一道鵝肉的菜,這餓肉從何而來?”完顏亮坐于床榻旁邊深深的關懷著她,她卻輕笑搖搖頭佯作輕松。
“大王,原是我自個貪吃,瞧了茹妹妹吃的香,便想嘗些罷!我也不曾想過會是這樣。”
她確實不善于撒謊,說這話時竟是臉都刷紅了,完顏亮瞧著她不對勁,便又再問了一句:“果真嗎?只是偶然之事?”
她的一雙泠泠淚眼,橫起波瀾,在這昏黃溫暖的屋內閃著點點光。他心中亦是了解她,也明白了事情,卻未有再追問下去,只是稍稍點頭。
“大王,已然是晚間了,再多留必然是不好的,我便回了!”
她慢從厚實的被窩之中鉆了出來,整了整頭上的珠花和發髻,順了一綹烏發在肩前,便下了床來穿上了足履,他見狀連忙按了她的雙手道:“清雅,好些再回吧!晚上,外面冷的很。”
“大王,我一個姑娘家在男兒家過夜,必然會惹人非議,對大王也不好,便許我回了吧!”
“孤王送你回!”他說。
“不了,這其中道理,大王也知!”
只見了她搖搖晃晃的走著,連忙有了惜意與翠荷過來攙扶著她,她見了兩王亂置在一旁的刀劍,便又轉回了身來。
“大王,今個在宴會之上,卻是不應當如此的!你兩人,可分出了高下了?”
“今日若不是你出了事,孤王必要和他一決高下來著!”
完顏亮站起身來,步步緊逼面前的完顏雍,只見他們兩人高高的鼻尖都要觸碰到一起去了,一個眼神凌厲,一個眼神溫和,這兩人便像是水火不容一般。
完顏雍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看著他,清雅見這局面再一次緊張起來,便連忙搖晃著上前來把兩人往后推了一米,她廢了好大的力氣,這兩人長的如銅人一般重,便是要把她累死了。
她靜靜的站在兩人之間片刻:“太祖曾言,宗室子弟為一家,可如今,你們在做什么?”
完顏亮則忽然拉著她的手腕,把她拉扯過來說:“你懂什么?過來。”
她用盡力氣一直甩著手,呼了一口氣說:“你們現在打打殺殺的,也沒打出門,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她又思考了半天,拿手撩著自己的長發說:“你們兩人仔細想來,陛下登基以來,殺了多少人,多少完顏宗室子弟慘遭毒手,說不定,你倆早已是他的眼中釘了!今日你倆人在宴會之上大大出手,若真出了個什么事,傳到了陛下耳中,他便又會生疑。”
“他便是來殺呀!誰怕了他去,只有烏祿那膽小鬼才會怕他!”
“好,大王,你告訴我,若他現在來殺你,你如何反抗。”
聽她一言,他征了很久,只瞧了他兩手空空,垂著腦袋無言以對。
“是,你現在位列一品是當朝宰相,可你未想過,你手中無人無兵,如何向中央抗衡?”
她說完又將頭扭過向了完顏雍,輕呼了一口氣勉強撐著自個的身子:“表哥哥掌兵部大權,可僅僅只是掌管相關事務,調兵遣將權全在陛下手中,你如何面對百萬大軍的錚錚鐵騎。”
八尺之軀,偉岸體格便在一瞬彎了腰,兩人低頭面面相覷,靜默時間,完顏雍輕瞧著她暖燈下的姿態,那份溫柔難以言表。
昏燭搖晃酥影,映射于她身上,只瞧了她兩雙小眉彎如月,細細上挑卻又柔和婉順,眼眸之中清澈如水卻又透露著絲絲倔強,酥鼻立挺又是一分與生俱來的清冷掛在面頰之上,朱唇小巧而厚,唇角上揚勾起絲絲慧麗親和,倩影之中她面若銀盤,柔中帶堅,便是讓人瞧上一眼也能很快記住。
他便是這樣,在心中又添了一絲溫柔,那份愛意早已不知不覺中上了心頭,順著經脈散播全身。
說來,不知從何時起,他不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自幼相識以來,她步履蹣跚由著他把手而牽,從襁褓嬰兒到玉立亭亭,唯有六年遺忘歲月,于情意卻自始至終他未曾減過。
他甜蜜一笑,斂著面暗自說來句:“妹妹說的是,太祖曾言,兄弟手足一家親,咱們如今這態勢,幾個兄弟要牢牢抱住一團,萬不能起了內訌,王兄,今日乃是臣弟過激了,望王兄贖罪。”
“只,……只是兄弟之間的切磋罷了!”他思考了好久過來勾著他的肩膀。
“是,切磋罷了!”完顏亮道。
清雅見兩人合好,便抿著嘴笑了好一會:“嗯,我愚鈍的很,也不知如何勸兩位大王,但歸根結底還是希望,宗室子弟,少些殺戮,望大王明白!”
“瞧著再過幾個時辰,天兒便要亮了,我便回了!”
“清雅,孤王便送你吧,正好一道回!”這時完顏雍走上前來。
明窗前,徐徐春風潛入屋里,吹起她額前的幾絲烏發,唯獨瞧了她輕搖頭的樣子,答了句:“不了,大王,我由著翠荷惜意攙著便是。”
她轉身時,于對面的完顏亮相視一眼,滿眼的愛意似是要漫了出來,她低頭瞧了脖上掛著的玉墜再瞧了他,心有靈犀一點通之態,他點頭輕笑。
轉身離開時,她如釋重負撐著身子,一直由著兩人扶著順著廊亭走到府門外,每踏一步階梯都是全身陣痛,直到了平地要近馬駕了,她卻再也撐不住順著兩人的手臂滑下癱坐在地上。
“姑娘!”惜意將她扶起來。
“無妨,我慢站起來!”
她忍著痛楚站起,卻只瞧了兩腿打顫又再一次癱在地上,身后緊跟著完顏雍疾步走過來,將她身姿扶住輕喚了她。
馬車慢走,王駕之內,她被完顏雍輕摟入懷,朦朧之中她覺的稍有不妥掙扎著要坐起來。
“清雅,你現在氣血兩虛,萬不能再使著力了!”他垂頭對她說。
“一點小病痛而已,哪里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大王,您多慮了!”她只是輕笑一聲,又奮力坐起。
“清雅,聽孤王的,莫要輕舉妄動,”他將她摟緊了。
只瞧了她臉色便的蒼白起來,一雙酥手無力的搭在他的懷中,發間淌過的一道道汗水粘連在她的烏發之上,她的眼睛一開一合無力的耷拉著。他輕將她的頭發別過道了一句:“清雅,怎要這么傻?”
“大王,……說什么呢!”她孱弱的氣息奄奄。
“你當孤王不知你的性子嗎?不了解你嗎?清茹說你忽而向她提了換菜,又囫圇吞棗似的吃著那餓肉,我便知道你乃是故意的。”
那一順,她瞇著眼睛輕笑,未曾作答,靜靜依偎在他懷中,感受那份溫暖。
“你知道我身上有舊傷打不得,便要以法此平息了完顏亮的怒火,但你可知當你在帳中昏迷近六個時辰不見醒時,我的心在滴血!我寧可自己挨上一刀,”
他說著,將她的右手抬起置于唇間一吻,瞬間,八尺男兒,偉岸之軀,熱淚揮下滴落在她的兩頰。
“大王,您哭什么?我這鄙陋之人,哪里值得你哭一場?”
他愈加心痛,在透過車簾的朦朧月光下,他撫摸她那雙皎潔的眉眼,再一次忍不住靜坐著垂淚,噠噠淚滴順著她的指間滑下。
“表哥哥,清雅草矛賤質,一生下來十三年,未曾明亮過,我不知爹爹為何不喜歡我,我也對父愛毫無什么感受,或許,真是我脾氣怪拗吧!”
“哥哥乃是天之驕子,哪里能為我這樣一個人流淚的?”她淡淡的笑了笑。
馬駕中,溫暖包圍著兩人,完顏雍便就低著頭瞧著她那張堅強的面容道:“自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的!別人如何瞧你不重要,你缺的那份溫暖,我給你!”
“哥哥……,說笑了!”她又輕輕一笑。
他將她摟的更緊,在這溫暖的馬駕之中,隨著慢慢行走的馬兒搖晃著。
“清雅,你這次傷了氣血,萬要好好調養,下次,萬不能如此奮不顧身了!”他拿了絹子輕輕拭干了她兩頰的汗水。
她又是一抹笑容勾起,未曾作答,只瞧了皎皎的月光撒下來,月光下,他將她的酥手緊握在心間,不曾放開。
“清雅,你覺得,你愛我嗎?”他忽而問起。
“我……”
還未等她答復,他便俯身于她唇間落下了一吻,深吻住她的唇。
那一瞬,似是清風徐徐吹來,吹進路兩邊人家的庭花綠葉粘連在她的衣裙之上,春來的靜夜微暖,便在這一刻停留,順著她玉指蔻丹逆流而上,集結于朱唇間。
“清雅,莫道你不愛,愛,乃是得于行,并非是口中空談,”他輕抿了下唇間的甜蜜俯身道。
“我知道你在乎我,只是嘴上不承認罷了!但你的行動卻證實了一切,原來是我會錯了意,你一直愛著我,未曾移情別戀,只是你自個還不自知罷了!”
他說著,她聽著,未曾反抗,未曾言語指責,只是靜靜由他摟著,在這溫柔的月光之下迷迷糊糊的酣睡起來。因為對于她而言,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覺得自個有些迷茫,對他不知是什么感情,說愛卻來的淺,說喜歡又覺情深。
她越發覺得,他的懷抱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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