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一百一十四章:新婦敬茶
  李石便將右手的茶盞細撫摸著沿邊,勾一抹笑,壓著眉頭道,聲音低了下去:“烏祿,艷福不淺,清雅那丫頭……”

  他環顧四周再壓了聲音:“那丫頭生的算是挺好,像她母親,身姿阿娜,白肌細膩又柔嫩,除了腰間的那玫淺紅胎記,軀體無一絲痘痣,小小年紀,‘玉兔’粉雪,烏祿必定會愛上!”

  祗候人聽了這內涵的穢語,便低了頭羞紅了臉,接過他手中的茶盞恭恭敬敬的放在桌案上。

  他又細細思量著道:“說實話若不是要將她獻給祿兒,老夫還真想……”

  “主君必是說笑了!二姑娘,乃是主君的女兒,”后有曉慈長揖在前打斷。

  “又不是親生的,我不過細查看她身子罷了!又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日的褥單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暗指那日的落紅。

  奴仆都對他這行為嗤之以鼻,私下相望,面面相覷。

  “說來,老夫還當這丫頭私自許了完顏亮,如此看來,她確是甚得婦道,知書達理。”

  “主君,姑娘那夜的事千萬別讓大娘子知道,她若知道,必定會傷心欲絕。”

  “老夫自然知道!你們也要吩咐下去,不能透露半點風聲,雍王那邊,他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李石安睡于榻上,將身子別了過去,祗候人便走出去將門掩上了。

  他輾轉反側睡不著,獨自一人躺于床榻上翻滾,愈加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來人啊!”他忽而一頭坐起來。

  “奴兒在!”曉慈走進,

  “老夫,難受至極……”他撓撓頭。

  “娘子必定身子好了些吧!”

  “看著樣子是好了些!”

  “走,去微瀾苑,”他急匆匆穿好了足衣,將絨毛披風一系,搖晃著身子而出。

  既到微瀾苑,烏古論恭人已然于帳中熟睡了下去,李石輕掩門而入,撥開帷幔走了進去。

  “主君,大娘子身體不適還望主君體恤!”是高女官悄然推門而入,將他的衣袖給拉了回來,似是及時雨。

  那李石將她手甩下:“娘子已出月子,怎會還不適?”

  “大娘子生五少郎傷了氣血,郎中說了短時間內不可與主君共事!”

  李石即刻便怒了,于帷幔外對她喊話:“什么不可共事,老夫從未聽說過如此荒謬之詞,她是我娶的娘子,娘子必要侍奉夫君。”

  他將袖揮下,便要入內。

  “主君,望您三思,如今二姑娘為誥命,若大娘子身體出了什么差池,姑娘必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大王護著姑娘,那您必定得付出代價,”高女官伏叩在冰涼的地面上,直言相告。

  李石轉身瞧了她,再透過青紗探一眼床榻上酣睡的人,卻步不前,吞咽著口水,刷手而去,繞過她走出。

  他走遠后,高女官如釋重負,起身開門于縫隙之中窺探左右,再深呼一口氣將門掩上,將懸木橫上,朱門鎖緊。

  她輕步緩行至床榻邊,掀起青紗帳瞧了瞧熟睡的恭人,望著她那憔悴的面容,便只覺心疼,連忙替她掖好被褥。

  “大娘子,您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她輕手將青帳放下,隔簾而觀,瞧了她的枕下露一如意紋樣的玉佩。便是這么一看,平日里嚴厲端莊的高女官瞬間淚目,掩面而遠去,一走一徘徊,直到帷幔放下。

  第二日天剛亮,雍國府內便有奴仆掃雪鏟泥,開辟府路,他們掃的不止是積雪,還有門前的那一地的爆竹皮兒,至于拾到那方冰凍了的琵琶,卻是引了一大堆人圍觀,私下雜遝。

  這一日新婦要向公婆敬茶,受低等妾室與子女參拜,因而,碧落苑早早的便集滿了人兒,喝茶吃點,閑話家常,再聽太夫人講講故事。

  清雅醒的時候,已然是辰時尾刻了,她輕揉眼睛,撩開紅帳,坐起便受了一陣冷風,打了個噴嚏,撫摸著自個起冷疙瘩的雙臂。

  完顏雍在圍子榻上坐了三四個時辰,烘著一件夾絨廣袖長袍,聽了她一聲噴嚏,便將手中烘暖的衣物拿著,別過臉遞給她。

  “醒了?醒了便穿好衣裳,一起去給姐姐請安,”

  她頓了半天接下那暖衣,先敷了肩膀,又道:“這樣讓我如何穿?便連肚抹都不讓戴嗎嗎?”

  完顏雍聽了來去眨著眼,不耐煩的又去了圍子榻上拿了她藕荷色的肚抹,置于碳火上烘暖再遞給她:“快些!”

  “這樣素凈的顏色怎配今日這般明亮的衣裙!”說著她又將那朱紅夾紋的襦袍遞給他瞧了瞧。

  “你穿在里面有什么配不配的,又沒人看,趕緊的!穿好,”完顏雍對她小聲訓斥著。

  “行啊!您說不看那今晚便請大王移駕他處,”她直接將衣物踢落于紅毯上。

  “你放肆!”

  完顏雍面對面來瞧紅絲帳中的她,靠在床欄上并無半點退意,一雙玉肩圍在喜紅的鴛鴦被中,顯的格外粉嫩。

  他喉結上下微動,轉了身去準備再拿,便瞧了惜意端了一盆玫瑰花溫水進來,準備伺候她洗漱。

  “惜意,你來的正好,給她拿只……拿只大紅的……”他未曾啟齒,手于身上做了一下圍身的動作。

  惜意即刻便明白,放下木盆往外跑。

  “昨夜是惜意解開的抹衣系帶嗎?為何她拿?”清雅又道。

  “你想如何?”完顏雍轉身向她,聲音略大了些。

  “瞧瞧,我才入府,大王便這樣高的嗓門喊,別個不知道的,還以為常日仁慈的親王虐待新婦,”

  一兩句話便堵的完顏雍言盡語止,本要上前來與她吵上幾句,卻又征了會兒將她扔下的衣衫拾起。

  “拿便拿,你干嘛將這烘暖的衣衫給踢下來,孤王烘了好久,”他口中念叨著,抱著衣衫出去。

  惜意低著頭抿嘴而笑,見了他撩開帷幔出去也趕忙跟著。

  不一會,他便尋來了一只朱紅的肚抹,拿著帕子包著,藏在大袖中,進來遞給她,快走到了他瞧了她臉色不好便又退回去將肚抹烤暖和了。

  “孤王便就知道了要說什么,便給你烤暖了,我瞧你還說什么!”

  他依舊背著身子伸了手進去遞給她:“快穿,穿了孤王叫人服侍你梳妝。”

  她任性的將那肚抹拿下,隨之攬衣推裳,極快的收拾好,又在侍女的伺候下挽了一方拋家髻戴了一頂銀絲攢瑪瑙蓮花冠,掛了瑪瑙耳墜,再特意貼了紅珠花鈿。

  “什么冠子這樣丑,滿頭珠珠點點,半點淡雅素凈之意都沒有!”完顏雍坐于明窗前倒拿著一本《世說》,向她嗤言。

  “回大王,這是太夫人給娘子置的,是為蓮冠,意為‘連理’,”梳頭侍女道。

  他才收了口,掃了一遍書本:“哦,孤王覺著,其實新夫人戴些華麗的冠子也顯得喜慶,倒也無妨。”

  清雅于妝臺上站起,瞥了一眼他倒拿的書,扣著雙手:“大王好眼力,倒看書字,世間再無這般技能之人。”

  完顏雍這才反應到自個拿倒了書,連忙將書本正過來,又將其放下,先行出去。

  兩人一前一后行于長廊上,祗候人跟在身后。她剛踏入碧落苑的正房,便瞧了滿座皆在。

  太夫人與蒲察太妃已然上座,側邊先空一座,依次為國妃銘璇,中間再空一位后為涼國香翎、徐國沁璃,對面是兩位郡王和一位郡主。

  張沁璃扶著稍圓的肚兒,抿嘴而笑,而那香翎確是將肚子摸著,擺著身姿坐于交椅上瞥著她。

  “兒攜新婦問姐姐安!”他長揖在前。

  太夫人身著海青拋了眼,瞥了瞥旁邊低著頭頷首的蒲察太妃,完顏雍又頓了頓道:“兒問嬢嬢安!”

  這蒲察太妃才抬起頭,連連答到:“祿兒快起,祿兒快起!”

  “是!”

  片刻后,完顏雍于在交椅上而坐,忽聞侍旁有女高呼:“新婦敬拜!”

  聽得喊一聲,清雅便走上前行拜禮,再接下侍女呈上的清茶,雙手奉于太妃前:“小媳初入府邸,恐多有繆行,愿婆母多加訓導。”

  蒲察太妃連忙接下那茶盞拉著她的一雙手道:“好,好孩子!好孩子,”

  她顫抖著指間輕押了一口,再放下茶盞自身后的侍女手上取下一漆紅木櫝。

  打開,便是一副成色好的銀項圈在其中。

  “好孩子,我這老婆子也沒什么好東西給你這年輕人的了!”

  “這方項圈是我母親的舊物,是太祖爺伐遼所獲,太祖偏疼幾個姐妹,便將這些分發給幾個宗室妹妹,這方便予了你,留在我這兒,也是存了灰了!”

  “小媳也有這么一方!是家母給的,”她道。

  “是,正是,必定是你外祖母的東西,經你母親之手,又給了你!”

  蒲察太妃將櫝盒遞過,她便恭敬接下行大禮,然后便是拜太夫人。

  “婆母本為姑嬢兒,如今得以近奉,實屬幸事,請受小媳一拜!”

  太夫人李洪愿輕將她扶起:“好了,好了,都知道你嘴甜了!我便予你一只釵吧!”

  她灑脫的自身后桌案上打開一盒,取下一枚鑲鳳玉釵,插于清雅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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