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一百二十三章:殘忍殺后
  皇帝指著劍刺入她的皮膚,瞪著布滿血絲的紅眼對她那雙清澈的明眸,靜聽著后面的宮殿傳來絲絲凄婉的弦樂之聲。再回想著這些年與她走過的春花秋月,她陪他迎過的風霜雨雪……

  “陛下,您便是如此厭棄我了嗎?”

  “要到陛下廢后的境地?”

  他不忍再看她的淚眼,抽回了劍,背手而站。

  “你走吧!廢后詔書會送到長春宮的,朕會給你豐厚的錢財,讓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你出宮后,也可自行嫁娶……,朕與你,終生不必再見了!”

  四下的奴仆,聽了這話皆紛紛跪地,長磕著頭:“陛下,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朕心意已決,朕受夠了這樣的日子了,這十年來,皇后裴滿氏肆意干政,嫉妒專橫,皇子一無所出,對朕視如仇家,這每一條都可來議,群臣百官也不會有所挽言。”

  皇后聽了,忽而覺得兩袖空空,搖晃著走于他的面前,扶著他寬厚的胸膛,抬頭望著他,至進瘋狂的境地。

  “完顏亶……,你睜眼看看,你看看我為了你熬成了什么樣子,你看看!”

  女官來護著:“娘娘!”

  她將那頂風冠拆下,散下那根頭發白的青絲:“我才二十八歲,你看看我頭上的白發,我身邊的人都走了,我爹爹便是在粘翰圍困你時,為了護著你被亂箭穿心而死,我母親因此身染惡疾,不久便走了……”

  “我不是沒有皇兒,我的濟安死了,他未滿一歲便死了……”

  她哭的愈加癲狂,雙雙淚珠順著臉頰打在皇帝的掌心。

  “你愛上撒卯了是嗎?深愛她嗎?想讓她做皇后,做你的妻子。你非要如此絕情嗎?這十多年的感情,在你心中便這般的一文不值嗎?”

  她瘋狂的捶打著他的胸口,甚至下了重手,皇帝見她瘋狂的樣子便一巴掌上來將她扇在了地衣之上,怒斥一聲:“瘋婦!真是瘋婦!”

  他拿著那冷劍指著她:“朕告訴過你,往事不必再提,朕便是念及夫妻情分,才保留了這最后一絲體面,朕不想與你在糾纏下去。”

  她狼狽的爬了起來,撩了撩散落在肩上的發絲,再將身上那沉重的華服褪下,只剩了一身薄薄的絳色褻衣,打開雙臂轉了個圈。

  “夫妻情分……,哈哈哈哈,”

  她哭著笑著,自廣袖中伸出纖細的臂膀來環住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邊細呢喃。

  “完顏亶,我恨你,我恨你!”

  皇帝聽了這言語,怒發沖冠,愈加忍無可忍,便將長劍揮于面前,自她脖頸抹開,頓時血濺三尺,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走的最后一刻,眼前浮現了,那年幼時在茶會上,她躲在高臺的紅柱后偷偷望他的時候,那時他一盞茶間,便成詩詞,眾人紛紛鼓掌稱好,她便從此錯了一生。

  眾人驚呼,上前圍視:“娘娘!娘娘!”

  那女官見了哭著搖著她:“娘娘,您醒醒!娘娘。”

  當皇帝望著冷劍垂下的紅血時,他才覺醒過來,連忙瘋了一般抱起她來。

  “菀兒……菀兒……,我抱你去瞧太醫,走……”

  皇帝瘋了一樣哭著抱她穿過梅園花叢。而懷中的她血流不止,順著皇宮的長廊流了一地。

  直走到那方才掉落的燈籠的不遠處,她竭盡最后一絲力氣瞧了他一眼,隨后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那雙手也垂了下來。

  皇帝失了魂魄似的癱坐在地上,撫摸著她已冰冷的雙頰,泣不成聲,四處奴仆紛紛在他身后下跪,揮淚如雨。

  晚時來,迷蒙的小雪飄灑,冬風襲來侵入心肺,昏暗的長廊上,紅梅側畔,這位絕代佳人,便就香消玉殞了,帶著她兒時的夢,長眠于這朱恒碧瓦之下,悄無聲息。

  他而后,聽了她那貼身女官的凄凄之聲:“陛下,之前那隊舞姬,娘娘未曾懲處她們,而是給了些銀錢將她們放出了宮。”

  “那次撒卯國妃,娘娘也未曾罰了她板子,而是讓奴兒護送了她回府!”

  “娘娘,她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皇帝望著懷中,與他共事十余年,陪他歷經磨難的女子,再從衣襟之中拿了那之前被甩的粉碎的瓔珞環戴在她手上。

  “菀兒,這環,朕修好了,朕親自給你戴上!”

  她那玉骨間掛著他新婚之夜贈予她的環,霎時間美好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他崩潰的嚎哭起來。

  皇帝抱著她,望著旁邊廊外,梅樹下她寫的一行字——裴滿羿菀。

  皇統九年十一月葵未,慈明恭孝順德皇后裴滿氏薨……

  第二日,皇后被殺的消息傳到群臣的耳中,便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躁動,文武百官愈加膽戰心驚,生怕這樁禍事會早晚有一天會落在自個頭上,特別是幾位近親的王侯,愈加惶恐不安。

  清雅這一日不大舒服,起晚了,到碧落苑給婆母請安時,一進門來,便瞧著國妃銘璇坐于交椅上抹著眼淚,周圍圍了一圈人安慰她,婆母李洪愿親自將她扶在自己的懷中,為她擦拭眼淚。

  清雅恭恭敬敬的上前躬首:“婆母,小媳請安來遲,還望婆母見諒!”

  李洪愿臉色不大好,當著眾人的面便說了她一頓:“老身說過,不可以寵愛而生恣驕,你瞧瞧這都幾時了?大王都起了,你還沒起,不成體統。”

  完顏雍也似是因了什么事灰著臉,勉強著勾起一抹笑來道:“姐姐,娘子最近身子不爽,兒起早要上朝,便叫她多睡了會兒。”

  “便是這樣寵壞了她!”

  “不過是小事罷了,兒定會私下里說她!”

  李洪愿望了香翎得意的神情,半天才道:“你起吧!坐到我身邊來,”

  侍女袖殷拿了一張小墩子來,扶她輕坐下,望著婆母正撫著銘璇臉上的淚珠,一時不敢發話也不敢問個究竟。

  “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你與娘娘自幼相識,情意深厚,但……如今,帝親手刃之,娘娘惘去,咱們也無可奈何啊!”

  “娘娘與陛下夫妻十余載,如今他卻為撒卯而殺了娘娘,我這心里頭……確實不大舒服。”

  自她們的言語中,清雅便略知事情的一二了,也就坐于位置上沉默不語。

  “哎,這皇帝便是如此,一喝酒起來便發酒瘋肆意殺人,今個聽到此事,我這心里不光是難受啊!更是忐忑的很,”

  她坐直了,將手中佛珠輕置于案上,望著周圍的三個姬妾,再望著于空庭耍玩的幾個孫兒,長嘆口氣。

  “哎,咱們這一屋子老老小小,日子也難過啊!如今,最眼急的便是,要護著咱們雍國府的人,陛下親政三年來,殺了數不勝數的宗室兄弟,真怕這一把火燒到了咱們這兒!”

  “如今,看態勢,群臣必定惶恐不安,自會有人有所行動,特別是執宰人,”

  仆散香翎聽了這話,便故意提一嘴道:“婆母,您說的,不會是那個岐王完顏亮吧!”

  “是,我說的正是他,他在皇帝手頭下,受了不少委屈,他自是比咱們更惶恐。”

  清雅聽后,面色不改的坐在小墩子上,望著衣裙上的細珍珠垂流蘇。

  李洪愿抬頭輕向手旁的兒子,再將四處奴仆打發走:“只是完顏亮這人,若真做了皇帝,會不會比陛下好,便就難說了!”

  “姐姐……您忘了,常勝便是他構罪殺害的,他若為帝,這不是給了他機會亂殺無辜嗎?”

  “我知道,但烏祿你也瞧見了,如今他的勢力有多大,整個朝堂大半都是他的人,他篡位便是在所難免的事了,咱們無法阻攔。”

  這話后,廳堂一片冷寂,唯聽了外頭孩童的嬉戲之聲。

  “大王,若不行咱們便站在完顏亮的那邊吧!助他登位,也好過等著劫難……”香翎望著完顏雍的眸子,又望望銘璇的眸子。

  “不可!”銘璇道。

  “為何?”

  銘璇默而不語。

  “娘娘便是奇怪了,這活命的事不做,非要坐在這等著火燒來!”

  “您倒是為妻尊貴,諫言輔佐大王,打壓咱們這群妾妃也要分場合啊!面對著這樣好的法子,您還要左右大王的思想,”

  香翎別過頭去,將圓肚子摸了摸。

  銘璇稍稍忍下,又靜靜道來:“翎娘子,其實萬事都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這本是一次賭注。”

  “有什么可賭的,難不成為君之后,他還會翦刈有功的兄弟嗎?”

  清雅聽過她的話,再望著銘璇那端坐著而不語的姿態,便嗤笑一聲:“翎姊姊,你此話還真不假,‘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岐王為人與古來越王相當,可與之患難,不可共享樂,’”

  “而且,胙王才死,你也瞧見了,他并不是一個顧及兄弟情分的人。大王本在宗室之內聲名頗好,若有朝一日他為君你為臣,那幾分兄弟情值幾個錢來?”

  “你……,真是強詞奪理,”香翎撅著嘴。

  “倒還真不是強詞奪理,翎姊姊你飽讀詩書,我也不必多加言論,‘敵國滅,謀臣亡’這道理,你應當懂得。”

  香翎的兩頰漲的通紅,咽下一口口氣,將絹子一甩,扶了身旁的茶來喝。

  眾人望著清雅,她也就撤了撤手,對著銘璇淺笑,斂著鬟說:“害,我不是故意打斷娘娘和大王參謀的,我這是傳達著姊姊的意思,我想,姊姊肯定想的是這茬子事。”

  完顏雍望著她倆的神情,點點頭:“嗯,國妃最得孤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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