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一百零五十章:忿忿不平
  經過幾日的不眠奮戰,完顏雍才算將邊地起義軍趕出了遼陽城,又命守城的士兵連番加強值守,一有異樣便第一時間通報到留守府,手下的幾個副將最是得力,辦事也靠譜,完顏雍才稍稍安下心來,尋了時間回府。

  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滄桑不已,臉龐沾滿了灰塵還橫著幾道淺傷,額前的烏發凌亂不堪,嘴唇龜裂而透鮮血,腳下的那雙烏皮靴,已然破敗不堪了。

  銘璇見到他時,懷里還抱著生病的允輦,清雅在一旁親喂藥膳。

  銘璇忽而淚目,將懷中的寶兒遞給清雅,迎上前去拿著素娟擦拭著他的臉龐,哭著說:“大王!您怎么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他唯有淺淺一笑道:“咳,你哭什么?打仗又不是去享受的!不過是疲乏了些,那還有士兵戰死沙場該如何了?”

  說完便輕手拭干了她眼角的淚,再到清雅身旁看著兒子,聽了允輦吃力的喚了句:“爹爹!”

  “吾兒怎么了?怎的臉又這般燙?嗯?”他俯下身子去吻了愛子的額頭,貼了貼他的臉龐。

  聽他咳嗽幾聲,清雅便將他身上衣衫攏的更嚴實了——“秋來夜涼,五郎染上了風寒,今個已經稍好些了!太醫說待退燒之后,再服幾日藥便好了!”

  允輦輕輕對父親笑起,沙啞的聲音,越來越低:“爹爹,爹爹別擔心!”

  “好,好好吃藥,爹爹才能放心!”他溺愛勾了下愛子的鼻背,又抬頭起吻了清雅的額頭。

  “有愛妻愛妃如此,孤王畢生之幸!”

  說罷,他便說想去沐浴,銘璇本是要清雅侍奉左右的,但清雅說五郎習慣了在她懷中這個姿勢,便還是由銘璇前去侍奉。

  到便殿后,他先于木盆中潔面凈手,給唇上涂了些藥膏,后撩起沐簾入內。妻子為他寬衣解帶,服侍他入暖池,熱煙迷繞的素簾里,他輕靠在湯池邊,感受著妻子細膩而柔滑的酥手在他肩上流連。

  他寬闊胸膛上濃密的毛發映在水中,似北斗七星般的小痣散布在胸肌上,妻子見了,笑道:“大王有奇相,往后定貴不可言!大王日后,可有什么計劃嗎?”

  他輕招手銘璇靠近,她以為他有話要說,便將臉龐貼近了。

  “愛妻下來,為夫便告訴你!”

  她紅著臉:“夫君都三十了,還這么不害臊!”

  正起身要走,他卻伸手將她拉入池中,頓時水湯擊飛,簾外的侍女聽了異響便入內探看,瞬間紅了臉連忙出去。

  他將銘璇抵攔在池邊,解去她綏帶,退下薄薄幾層素衣,銜吻住她的唇,良久,低頭問:“璇兒,怕羞了?”

  她輕輕點頭,再問:“大王現在可說嗎?”

  他貼著妻子的香肩細細呢喃:“孤王,正在暗中蓄積勢力,在這遼陽,有許多渤海士族在暗自倒向我,若一日……,”他頓了許久:“若真有一日,孤王可以‘仁’安天下,不說保其繁榮昌盛,定要四境太平,大定江山!”

  她仰著頭望他,一雙秀美而溫柔的眸子彎起,道一句:“大王,是救世濟民的大英雄,您便是這世上,我最愛的人!”

  “你又何嘗不是我完顏烏祿最愛的人?嗯?”

  說罷,他再貼近她的身體,環其酥臂柳腰,銜住她的唇,便如鴛鴦一對,雙雙沉醉在這素簾浮動的熱池中。

  完顏雍一連十幾日的專寵,使得銘璇再度懷孕……

  那日,完顏雍將清安寺中的母親接了回來,一家人便團坐于一起吃飯,靜謐的秋夜里,一方流觴曲水桌擺在院里,中有文竹鮮花做陪,兩邊是互相自通的曲水,各樣吃食以木盤托起,置于流水上,長輩妻妾依次圍桌坐好。

  這本吃著好好的,不知怎么銘璇便干嘔不止,小跑了去了屋里,平靜好了才回來。

  眾人見了此,便心中已有了答案,李洪愿懸停了手中筷,望一眼身旁的兒子問:“璇兒這是怎么了?可是有喜了?”

  袖殷連忙秉明:“太夫人猜的正是,娘娘有孕兩月有余!”

  “璇兒,果真嗎?你又有了寶兒了?”完顏雍便像個孩子一般扶著身邊妻子的肚子,這神態,便像他第一次當爹。

  周圍的幾個兒女圍上來,驚奇的摸著母親的肚子。允輦摸著摸著,便上嘴親了一口說:“嬢嬢,是個妹妹!”

  允恭點點頭,抬著粗壯的手臂摸又摸:“妹妹好,像六妹妹一般可愛,我不要姊姊,大姊姊欺負我!”

  聽了這稚言,眾人哄笑不已,清雅拉過允恭在懷里,捏著他那臉龐道:“往后生的都是妹妹弟弟,哪里還會是姊姊了?千萬別出去說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嬢嬢把你放在我身邊養,我連這個道理都沒教你!”

  “小嬢嬢,你為何不和爹爹生娃娃,我見翎娘子和張娘子都有娃娃,您為何沒有?”

  雖是稚言稚語,完顏雍聽后,也是有些難受的,便望著對面的她,夾了一塊煎筍置在她盤中道:“娘子,孤王盼著與你有個孩兒,也盼了兩年多了!如今你亦是及笄之年了,若是能與你有個一兒半女,我的一樁心事也放下了!”

  “孤王不是催你,而是確實想和你有個孩兒,咱們的孩兒。”

  說著,李洪愿作為婆母,便將筷子重重擱在碗邊,略有嚴詞:“清雅,我也不是訓斥你,你是我內侄,我也與你不說什么見外的話,你嫁給你表哥哥已經兩年多,也無一兒半女,看著府里這么多哥兒姐兒,自然也不是大王的問題,你是否真的有困難呢?”

  話雖說的含蓄,但清雅心里已經明白,她這位姑母,如今也懷疑她不會生育。

  ——“無子便是大過”,她無言以對,只有沉默,可李洪愿是個嚴厲的女人,便要將這樁事兒弄個清楚,便怒而喚了袖殷將太醫請來。

  她被逼的無奈,靜坐著看著曲水流淌,嘩嘩啦啦的聲音充斥著腦海。

  見此,完顏雍相勸:“母親,還是不要叫太醫了,清雅的身子兒知道!”

  “這事兒,你別插手!家姑關心兒媳沒有什么錯的,是什么樣,她是我李家女,我定要知道。”

  太醫匆匆而來,很快為她診脈,將情況秉明了,說她只是氣血虛,所以無法至孕,唯一辦法便是好好調理身體,才能孕子。

  這樣的話讓清雅很意外,太醫居然也沒有查處什么,而李洪愿也只能作罷,命太醫好好照看著她的身子,并下了緊箍咒,讓她必須將身子調養好,為大王生兒育女。

  清雅坐在對面,便望著完顏雍、銘璇、李洪愿和幾個孩兒談的歡,其他兩位夫人也時不時能插上幾句,可自個便像個外人一樣坐在對面,只顧著吞咽那食物。

  “哎,孤王想著,等幾個哥兒長大些,便為他們挑選閨秀,定下娃娃親,便和父母一樣,從小定親。”

  他輕輕撫摸著四個兒子的頭,對著銘璇和沁璃笑:“璇兒、璃兒,為孤王添了這幾個鐵漢子,你們倆便是大功臣。”

  “還有這幾個姑娘,這般可愛,知書達理,你們仨人都是大功臣!”

  無意間的一句話,一個舉動,眾人也沒當回事兒,可這仆散香翎便是聽的心里癢癢,總覺得自個沒能生出兒子來,讓人落下了話柄。

  在這桌上,她也沒有表露出什么情緒,依舊問什么答什么,時不時的與大家伙相附相和,可回到了自個的韶顏軒里,她便判若兩人,將屋里什么瓷器花瓶都砸個粉碎,邊砸邊罵罵咧咧的。

  “烏林答氏怎么又有喜了!為何?”

  “為何?……我便不能有個兒子,”

  她說著哭著,跑到床榻邊將枕頭拿開,將一件小孩子的衣物捧在手上,痛哭流涕。

  “斜魯,我的兒……我的兒,你回來吧!兒呀!”

  滿地的碎瓷被祗候人一一拾起,潑灑的水也被擦干,唯一的女兒浥紜步履蹣跚的走進來見她哭的可憐,便也紅了鼻子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六姑娘,您哭什么啊!不哭了,不哭了!”身旁的一位叫明歌的侍女抱起了雙頰通紅的浥紜,哄了又哄。

  可她非但沒有去哄女兒,還沖其吼了一嗓子:“哭什么?誰讓你是個女兒的?滾出去。”

  又來的祗候人喚作阿瞞的領事人道:“娘子,六姑娘深受大王寵愛,在府里待遇與嫡女相當,這般您還有什么怨言呢!”

  “明歌,將六姑娘報到李娘子那里去,今夜便莫要姑娘回了,便宿在李娘子處,姑娘喜歡她,自然會不哭。”

  “是!”

  香翎愈發瘋狂,口出狂言道:“我恨烏林答氏,我兒的死定與她脫不開干系。怎的便是這般的巧,正逢著我回家省親,大王鎮壓起義軍那夜,斜魯便夭折了。”

  “她便是利用大王愛她信任她,才將毒手伸向斜魯的,……”

  “娘子,國妃娘娘已經兒女雙全,她有什么理由害您的孩子呢?”

  “就是她,她嫉妒我得寵……便是如此,”

  “我便要讓她血債血償……”

  她瘋語連連,祗候人阿瞞瞧著她這般的癲狂,便也靜出去關上了門,留她一人在房中。

  本以為,仆散香翎只是說說而已,但而后發生的一件事,實在是令人唏噓。

  注:完顏雍的留守府,是按照京城的宅子命名的,所以在此也會出現韶顏軒、笒霖苑、疏華閣、暉琬苑、碧落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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