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安坪村。
屋門吱地一聲被推開了,牛蓋端著一碗溫熱的湯藥走了進來。
“曹將軍,喝藥了。”
曹操閉了閉眼,以示回應。
牛蓋利落地將曹操扶起來,在榻上靠好,再端起碗,將湯藥喂給曹操。
曹操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牛蓋的手上。
這個叫牛蓋的后生,和另一個來照顧他的后生,雙手的虎口上都有著厚厚的繭,手指粗壯,挽起的袖口處,能隱隱看見不少傷疤。
這兩個人,雖然細心照料他,卻怕不是村里的人吧......
曹操瞇起眼睛,喝下勺中的藥。
藥的溫度剛剛好,就是甚苦。
曹操剛咽了一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牛蓋笑了笑:
“曹將軍吃了這么多天的湯藥,居然還會怕苦?”
曹操聽聞此語,忍著臉上的傷口,自嘲道:
“人只有甜頭吃多了才上癮,而苦吃得再多,還是苦的。”
牛蓋聞言一笑:
“醫師說等將軍能夠起身,他就換藥方了,或許就沒這么苦了。曹將軍且再忍幾日。”
曹操心底一陣苦笑。
換了藥方就不苦了么?
那日劉備放了我,陛下又豈會放過我?我的命還有幾日呢?
牛蓋并未覺察到曹操的心思,只是專注將藥喂完,退了出去。
曹操剛準備靜靜坐一會兒,忽然聽見院外一陣騷動和話語聲,接著就似乎有人進了院子,后面還有不少村民的聲音。
曹操心中莫名緊張起來,立刻看向門口。
忽然,牛蓋推開門走了進來,略略興奮道:
“曹將軍,許都有一位天子的使者,帶著詔書來了。”
話音剛落,屋外清聲一起:
“車騎將軍曹操接詔!”
曹操聞聲,腦中嗡嗡作響,眼中光芒一暗。
最后的時刻來了么......
照顧他的人朝屋外說了一聲:
“將軍傷未養好,還無法起身相迎,請使者進屋吧。”
曹操恍惚間,只見房門已被推開,天使踏入了屋子。
村里的人聽說都城來人傳旨,都跟在后面,此時見天使進了屋子,便都趴在窗外聽,從窗縫里都能看到外面人頭攢動。
看著半靠在榻上,被白布裹著頭和手臂,神情恍惚的曹操,天使不由一愣,又很快回過神來,舉起手中的詔書,展開念道:
“車騎將軍曹操,假輔君命,犯上作亂,連結黨伍,霍亂朝政,本應凌遲處死。今念其誓死阻擊烏丸,護佑百姓,保境衛疆,揚大漢國威,特免一死。貶為討夷將軍,駐守邊境,戴罪立功。”
原本曹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聽到最后,不由啞然。
天使的宣讀剛剛結束,窗外的村民立刻低呼起來:
“太好了,天子赦免曹將軍了!”
“曹將軍被赦免了!”
“天子真是仁善啊!”
“天子圣德,真是我們的好天子啊!”
窗外的七嘴八舌點醒了曹操。
自己真的被赦免了,曹操立刻艱難點頭謝恩道:
“多謝陛下開恩......曹操接旨......”
天使看曹操全身是傷,便將手中的詔書放到曹操的榻旁,對曹操冷冷道:
“請曹將軍好生養病,病好后務必好好將功贖過。”
“為了這份詔書,玄德公已經觸怒了陛下,不知多辛苦才得來的。”
說完,便施禮告辭而去。
見天使已走,村民們都涌入屋中:
“恭喜曹將軍!”
“好人有好報啊!”
“曹將軍這下可以安心養傷了!”
曹操聽著眾人的聲音,看著放在自己榻上的詔書,心中百味雜陳。
劉備竟然觸怒了陛下......
也是,怎會不觸怒陛下?
僅憑上次提劍上殿,此時的陛下,便不可能留我的命。
劉備,劉玄德,我曹操...欠你一命。
鄴城,袁府。
袁紹陰沉著臉,看著下首的幾位謀士,吵得不可開交。
逄紀目光沉郁:
“上次若是聽我的,發兵殺了曹操,此時何須如此被動?”
郭圖轉頭,對著逄紀翻了個白眼:
“天子詔書已下,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
逄紀怒道:
“有什么用?當然是立刻設法補救!”
隨后,看著堂中的袁紹,逄紀放緩了語氣,娓娓說道:
“這并州可是明公的地盤,曹操一旦勢強,必定找我們報仇,哪有養虎為患的道理?”
沮授心中一動,上前對著袁紹道:
“天子詔書已下,明公如若出兵,便是抗旨,明公切不可行此事!”
郭圖見狀,立刻也上前對沮授道:
“以前天子詔書封孫策為征東將軍,劉備反手不還是去攻打孫策?”
“明公與那曹操可是死敵!曹操不死,終究是個禍患,明公如何能高枕無憂?”
許攸也準備開口了。
袁紹見堂下亂哄哄的,面含慍色,清喝道:
“好了,都別吵了!”
眾人見袁紹微有怒意,立刻個個都閉了嘴,收了聲。
看著下方安靜下來,袁紹揉了揉發痛的額頭,沉沉道:
“這劉備,究竟要干什么?”
“居然能讓天子饒曹操不死,還封了個什么討夷將軍?”
郭圖轉了轉眼睛,一拱手:
“其實天子肯定也不想放過曹操。但是劉備勢大,天子不得不顧忌。”
逄紀點頭附和:
“天子對曹操必然是恨之入骨,明公若是殺了曹操,也算是替天子報仇。”
沮授急忙阻攔:
“明公不可!此次劉備搶先解救了天子,我們已然落了下風,此時若是違命殺曹,被劉備捉住把柄,必有大患!”
郭圖回身盯著沮授,一字一句道:
“曹操留著才是大患!”
沉思了半天的許攸,此時捏著胡須上前道:
“明公,公與先生所言確實有理,所以,曹操要殺,但是把柄不能留。”
袁紹眼前一亮:
“哦?不知子遠有何計量?”
許攸迤迤然拱手道:
“兩個字,暗殺。”
袁紹和堂下眾人恍然。
許攸仰起頭,微微一笑:
“如此,既除去了明公的心腹大患,明面上也沒有違背天子詔令,或還能令天子心生感激,一箭三雕!”
袁紹臉上揚起了笑意,堂下眾人也紛紛附和:
“附議。”
“附議。”
郭圖悶悶回過身來,對著袁紹也道了一聲:
“附議。”
一旁的沮授若有所思,暗暗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袁紹嘴角一綻,滿面春風,對著堂下朗聲道: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子遠安排!”
隨后,又向前傾著身子叮囑許攸:
“子遠,務必要一擊得手啊。”
許攸笑容滿面: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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