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玉話說的信心十足，曹鑠也沒多問其他，在他的陪同下來到了望月樓頂層的一間暖閣。
在暖閣里坐下，曹鑠左右看了看，對衛玉說道：“如今的望月樓和以往還真是有些不同，當初我來到望月樓，這里的暖閣也還是殘破不堪，沒想到如今確實只比凌云閣的暖閣更好，并不輸給他們幾分。”
“望月樓是新近才崛起的產業。”衛玉回道：“凌云閣經營多年，如今早就老舊。他們也到了該翻修的時候。”
“你可不要小看了凌云閣。”曹鑠微微笑著，對衛玉說道：“你是我扶持起來的人，我可不希望在與凌云閣的爭斗中，你落到了下風，甚至被他們一口給吃掉。到那時，凌云閣上下在說你蠢的同時，也會說我沒有眼力，居然任用了你這樣的人物。”
“凌云閣上下，其實早就看我們望月樓不順眼。”衛玉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畢竟當年望月樓只是凌云閣的附庸，如今我們一天比一天壯大，他們的很多營生都被我們給搶了來。換成我是凌云閣的人，心里也一定不會爽快。”
“所以凌云閣的管事才把蘇真請了過去。”曹鑠說道：“他已經明白你和他之間差了什么，如今找了個與你年歲相仿的，只要蘇真有些能耐，望月樓以后的優勢，很可能就不會那么明顯。”
“還是蘇真。”提起蘇真，衛玉笑了一下回道：“他確實是個怪人，母親生病，居然寧愿到凌云閣碰一鼻子灰，也不肯來望月樓投我。要是他肯來到望月樓，吃掉凌云閣還不是早晚的事情？”
“剛才你還說對蘇真不太熟悉，這會怎么給了那么高的評價？”盯著衛玉的眼睛，曹鑠問了一句。
知道話里的漏洞被曹鑠給抓住，衛玉回道：“我知道他有些本事，可他卻不一定比我更強。所以說他來了望月樓，我們能把凌云閣給吃掉，只不過因為他是個可用的人罷了。至于吃掉凌云閣，主要還是看我。”
和衛玉說話的時候，曹鑠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當衛玉說出這些近乎膨脹的話時，曹鑠說道：“人不張狂枉少年，你說的這些，我權且記著。我就等著看你和蘇真究竟誰更有能耐。”
“他要趕得上我，至少還得三兩年。”衛玉自信的說道：“陛下今天交代的事情，我回來以后就召集人商議了。如今正在擬定策略，一步一步的把它給鋪開。”
“你們怎么打算？”曹鑠問了一句。
“鐵路運送貨物，還得等到道路開通才成。”衛玉說道：“如今望月樓把控了很多渡口，我們也有不少商船。我打算商超開辦以后，從外地調撥一些新奇玩意輸送到沒有它們的地方。從水路行走，要比從陸路快了不少。至少南蠻那邊的果蔬，我就能送一些到長安來。”
“南蠻的果蔬？”衛玉的想法確實獨到，曹鑠追問：“果蔬可都是容易腐爛，你打算怎樣送到長安，還能保持新鮮？”
“好辦。”衛玉回道：“弄些半生不熟的，等到運送來了長安，放置的也該熟了。到那時再投入到商超，沒有見過的百姓多半都想嘗嘗鮮。除了果蔬，我還打算從海邊輸送海產到中原。只要我們望月樓利用手上的資源，還愁凌云閣是我們的對手？”
“如此膽大妄為的念頭，要是放在凌云閣管事身上，他應該不會這么做。”曹鑠點了點頭：“既然你有決心把這些事情辦好，放手去辦好了。不過在做之前，你最好想明白了。要知道，像果蔬這種東西，運送到中原對望月樓來說或許不難，可到了地方能不能盡快賣出去，卻不一定。萬一貨物囤積，望月樓可是會血本無歸。”
“南蠻果蔬到了中原，它們本來就是新奇的玩意。”衛玉回道：“即便價錢翻個五倍十倍，購買的客人也不清楚。如今大魏百姓多半家里有些閑錢，日子過的好了，想要嘗鮮的人也會越來越多。果蔬、海鮮運到這里，我還擔心不夠貨賣。”
衛玉對開辦商超信心十足，曹鑠也不再多問其他。
畢竟很多事情交給了他，作為大魏皇帝的曹鑠，就不好過多的干預。
“還有一件事，我在回來的路上就琢磨著。”衛玉說道：“大魏百姓日子過的好了，很多人就想著到別處去看看。這些人又不是商賈，也沒有外出的機會，我倒是想要弄些馬車或者船舶，把他們送到其他地方去。然后再找當地人，為他們講解地方上的景觀和特色。通過這種途徑，也能獲取不少利益。”
衛玉提出的，正是很原始的旅游業。
沒想到他會提出這些，曹鑠愣了一下，隨后哈哈一笑：“我覺得用馬車和船舶，不如等到鐵路通車。到時候通過鐵路運送人出去走動，豈不是比馬車和船舶來的更快？”
“其實也就只是一個構想。”衛玉回道：“陛下說的不錯，鐵路要是能夠通車，而且人到別的地方也快捷很多，我就用鐵路把人輸送出去，再通過鐵路從各地調撥貨物到原本沒有那些東西的地方去。通過這些方法賺取差價，還用擔心望月樓不會賺到盆滿缽滿？”
“你的想法確實不錯，難怪凌云閣管事也認為他不是你的對手。”曹鑠笑著說道：“其他的你也不用和我多說，我只看結果就是了。至于過程，你們自己把握。”
“陛下只管放心好了。”衛玉回道：“先前說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經有了打算。”
“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曹鑠點頭：“其他我也不和你多說，你自己把握著也就是了。”
“我只是來這里隨意看看。”和衛玉談了一會，曹鑠站了起來：“各地還有很多事務需要我親自處置，就不在這里和你多說。”
“恭送陛下。”衛玉躬身應了，送曹鑠出了望月樓的大門。
看著曹鑠離去的背影，衛玉身旁的一個望月樓管事小聲問道：“總管事早先才去了皇宮，陛下這會又來， 又來，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想要交代？”
“還能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衛玉撇了撇嘴：“陛下無非是告訴我，蘇真如今去了凌云閣，讓我小心他一些。”
“蘇真？”那個管事疑惑的問道：“就是先前曾投靠凌云閣，總管事聽說以后打算招攬卻被他一口回絕的？”
“當初我還以為蘇真是看不上我們望月樓，這會才知道，他并不是看不上望月樓，只是看不上我給他的好處。”衛玉嘴角撇了一下，對那個管事說道：“蘇真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他去了凌云閣，還真是會給我們帶來不小的麻煩。”
“總管事當初給他的好處可是不少。”那個管事說道：“我覺著蘇真只是給了臉面，他卻不懂得感恩罷了。”
“我和他年紀相差不多。”衛玉回道：“他要是來了望月樓，我一直把控著大小事務，他又有什么機會接觸到更深沉的事情？而且在這里，無論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超越我。蘇真此人，野心可是不小，以后我們還得提防著他才是。”
“總管事的意思是……”不是太明白衛玉的說法，管事疑惑的問了一句。
“他的心思在整個凌云閣。”衛玉回道：“凌云閣管事如今已經老了，早晚要選定人接手他的地位。不信你看著，等到蘇真表現出了一些能耐，凌云閣管事要么會認了他做干兒子，要么會把女兒嫁一個給他。接管凌云閣，只是早晚的事情。他要是來到望月樓，我和他年歲相仿，無論什么時候，我都為正，他都為輔，他又如何甘心？”
“蘇真是個孝子。”管事皺著眉頭說道：“他的母親還在患病，倘若凌云閣管事最終沒有請他，他豈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病死？”
衛玉皺起眉頭，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倒是沒能想明白這一層。這些事情與我們也沒有太多關系。如今蘇真既然去了凌云閣，我們以后就得提防著他。凌云閣管事老了，雖然經驗老練卻沒了當年的銳氣和雄心。蘇真才是我們望月樓以后需要對付的敵手。”
“望月樓被凌云閣欺壓多年，上下眾人雖然早就想要擺脫他們，卻也沒到不死不休的境地。”管事不解的問了一句：“為什么總管事今天從皇宮回來，大有滅了凌云閣的氣勢？”
“你以為是我想要滅了凌云閣？”曹鑠已經走遠，早就看不到他的背影，衛玉向那個管事反問了一句。
管事錯愕的回道：“難道是陛下要給他們滅了？”
“并不是。”衛玉說道：“陛下只是告訴我們，無論望月樓還是凌云閣，只要有一方落于下風，另一方就可以趁勢把他給滅了。為了望月樓存活下去，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陛下這是要做什么？”衛玉給的回答，讓管事一臉茫然。
“望月樓和凌云閣近來賺取的利益太少。”衛玉說道：“大軍征討異族需要花錢，各地發展對方也需要花錢。整個大魏的錢財多半都在望月樓和凌云閣手中。要是僅僅只有這么點錢財，早晚會承擔不起大魏朝廷的用度。陛下是要用這種法子，逼著我們不得不發展壯大，賺取更多的利益。”
“難道陛下就不擔心，望月樓和凌云閣相互勾連，彼此為了均衡，都不肯再有壯大，裹足不前？”管事問了一句。
“你信不信，真的要是那樣，不出三個月，就會有人替代我們。”衛玉微微一笑，對他說道：“在陛下面前可不要玩弄這些心機。他想要我們怎樣做，遵照他的意思，總不會錯。”
“看來我們望月樓和凌云閣，還真到了不死不休的時候。”恍然大悟的管事點了點頭，發出了一聲感嘆。
“蘇真去了凌云閣，很快就會著手諸事。”衛玉對管事說道：“我們也不要耽擱，趁著他還沒有順手，趕緊把事情做到前頭。這次陛下安排的事情，可都關乎著望月樓的生死。”
“我這就安排人手去辦。”聽說事情關乎望月樓的生死，管事哪敢耽擱，趕忙答應了。
當初望月樓隸屬于凌云閣，他每個月的薪酬少的可憐。
如今衛玉掌管了望月樓，他的薪酬是以往的十倍還多。
不為別的，僅僅為了保住這份豐厚的薪酬，他也沒有道理耽擱下去。
離開望月樓，曹鑠帶著鄧展、祝奧等人走了沒多遠，他突然停了下來。
“陛下……”發覺不太對，鄧展小聲向曹鑠問了一句：“怎么了？”
“公道。”曹鑠對祝奧說道：“你去把華佗或者張仲景中的一位請到蘇真家里，當著我的面為他母親診治。”
“陛下要去蘇真家里？”祝奧領命離去，鄧展疑惑的向曹鑠問了一句。
“你不覺得衛玉剛才說的話有些奇怪？”曹鑠向鄧展問道：“蘇真去投凌云閣不成，望月樓有心招攬，他卻不肯前往，反倒找了個小鋪子做事。要是真的急于給母親治病，換做任何人都會選擇去望月樓，畢竟那里給的薪酬不會太少，總好過小商鋪。”
“陛下的意思是……”鄧展問道：“蘇真在撒謊？”
“不一定。”曹鑠搖頭：“他不一定撒謊，可是其中一定存在著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情況。我打算前去見一見蘇真的母親，一來是看明白她究竟有沒有患病，二來是弄清楚蘇真為什么要那么做。”
“他要是連陛下都敢騙，才真是可惡到了極致。”鄧展說道：“陛下給了他那么好的機會，要不是陛下，他怕是一輩子都會在小鋪子里過活。”
“我去之前，凌云閣管事已經決定要見他了。”曹鑠回道：“他真正欠下人情的，是凌云閣的管事，并不是我。”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等鄧展再說話，曹鑠招呼他道：“跟我去蘇真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