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山海風月記 > 第五十章 熟悉又陌生的人
  腦海里似乎有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等他想要去捕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發覺自己的記憶被篡改過。他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自己身邊的阿水,阿水非神非魔,來歷確實需要考究,可是是她一路上陪著自己從奴隸谷出來的。而且……他還因此損失了一只坐騎。

  要不是阿水舍身救他,此時此刻他也不會坐在這里。但是她似乎擁有不死之身,就算是被刀劍刺穿了身體也能夠自我修復,所以,阿水的真身又是什么呢?

  她,又對自己隱瞞了什么?難不成自己失憶是阿水動的手腳么?

  ‘浮生若夢’并不好釀造,那幾日在死亡谷出現的魔物又是誰的心魔,他又在為誰釀酒呢?

  不能想這些,越是去回想越是迷惘摸不著頭緒,也越是痛苦。

  “君上乏了,我給你彈首曲子吧,君上不是最愛聽我彈《暗湘》嗎?我現在就去取琴來,為君上助眠。”

  阿水的琴技極好,他喜歡她彈的曲子,也百聽不膩只這一首。在她悠揚的琴聲之中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往日是最容易入睡的,可是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夢里是他從未見過的場景,桃林、石桌、佳釀,還有一個笨拙的擺弄琴弦的女子,他能夠感覺到在他靠近之時女子勾起的嘴角,卻始終無法看清楚她的容顏。每一次都是這樣,只要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總會浮現出這一幕,可是畫面總是模糊不清。

  以往他只是充當美夢沒有深思,可是這一路走來,他才發現自己忘記的竟如此之多。海魔王是何原因被求救于焦蘭殿之中,木魔王第五又是何原因陷入長眠,而他自己,又是如何覺醒體內的‘蝕星之力’而登上魔君的寶座的,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沒有了印象。

  他沒有察覺到自己此次的失眠長達兩個時辰之久,殿中的琴聲戛然而止了,一曲卻未奏罷。魔殿里傳來了阿水極長的一聲嘆息聲,長嘆回蕩在魔殿之中,其中蘊含著無盡難言的惆悵與無奈。

  她走到他的跟前,先是替他蓋好了毯子,又輕輕喚了他兩聲,見他沒有回答,這才收拾東西準備離去。步至窗前之時,她還是忍不住的抬頭眺望了一眼夜空,她想起了水神,想到了她說過的一句話:本神會在天上好好地看著你們的。

  “水神殿下,您真的看得到嗎……魔界的天空好暗,入眼都是血色猩紅,可是我知道,您孤身在神界,只怕在我們離開之后,便沒有再笑過了吧。因為身為分身的我,卻感受不到絲毫來自于主人的喜悅。”

  在阿水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后,他緩緩地睜開了緊閉的雙眸……

  “水、神。”薄唇輕啟間,兩個字緩緩吐出。

  他叫來了殿外的侍從,侍從有些受寵若驚,但更多的還是膽怯。他無視侍從的驚慌失措,淡淡道:“本君只是問你點事。”

  “君上請說。”

  “你可知道水神?”

  侍從連忙回答:“知道,水神的威名在六界……”他正想夸贊水神一番呢,可是想到自家魔君此番問話意味不明,若是他光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會不會被君上給直接‘咔嚓’啊?想至此,侍從的聲音戛然而止了。

  只是,他這一閉嘴,整個魔殿之中安靜得那叫一個出奇,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在六界如何?”朔沒了耐心,尤其是在聽話聽到一半的時候,他的心里沒由來的涌起了一抹煩躁。他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這么想知道水神,想知道關于水神的一切……

  侍從一咬牙,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道:“水神是六界公認的女戰神,不僅神力高強而且聽聞其貌美絕倫,受神界諸神的愛戴與敬仰。而且,就連我們魔界的魘魔王也在她手上吃過好幾次虧。”侍從覺得自己所言不太妥,雖然魔君戴著面具,但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還是加了一句:“但是魘魔王也沒給過她好果子吃,好幾次都重傷了她。”

  然而他做夢都沒想到,魔君前面還聽得好好地,怎么在聽到自己說最后一句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她受傷了?”

  “啊?”侍從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反應過來,以為魔君口中問的是魘魔王,于是接話說道:“魘魔王為魔君盡忠,一點小傷已經無礙了。”

  誰知這位魔君大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居然又問了一句:“水神,受傷了?”

  侍從懵了,要不是出于對魔君的尊敬不敢太過放肆,只怕他此刻的下巴張得都要掉到地上了。這是……什么情況?魔君不關心自家兄長,居然去關心自己的敵人?!就算對方是力量與美貌都堪稱完美的水神吧,但是,魔君大人您這樣的站位真的不覺得有失公允嗎?!

  “是、是、是。”侍從還沒緩過勁來,這一聲哆哆嗦嗦的回答完全是被他冷厲的目光給直接瞪出來的。

  “她傷的嚴重嗎?”魔君再次追問,那侍從被問得雙腿一軟,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反正腿都軟了跪就完事了。朔不悅的重復了一遍:“本君問她傷的嚴重嗎?”

  “嚴、嚴重。是幾位魔王聯手傷的,聽說當時若不是水神體內爆發了一股來歷不明的力量,也許就隕落當場了。不,不過……魘魔王說,說她那不過是回光返照,也許……魔王們都說那股力量,有點像是……心魔。”

  “心魔?”為何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臟就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揪住了一般,痛的無法呼吸。

  心魔、心魔……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樣,她笑顏如花,聲音清冷:“原來本神已經墮落到如此地步了么?居然會有魔族不請自來……”

  明明她的聲音近在咫尺,明明能夠感覺到她言語之中的笑意,可是為什么,那一張臉始終都無法企及。

  “君上……”等不到魔君的指示,侍從小心翼翼的試探出聲。

  “出去。”他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座椅的扶手,聲音低沉沙啞,那侍從并未察覺出他的異樣,而是如獲大赦的‘逃’出了魔殿。

  ……該死,你,到底是誰。

  你會是阿水她們口中的水神么?

  失眠的不止是他一個。

  深夜,阿水端坐在床邊,身旁是凌亂的被褥,她總是輾轉難眠,尤其是當今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起她的時候。好幾次,她都忍不住的想要開口說了。

  主人想錯了,即便是失了憶,他身邊的位置也不可能會有人能夠代替。盡管,她已經盡量的去模仿她。《暗湘》、花燈、廟會……能夠想到的法子她都嘗試過了,可是每一次他的反應都讓她倍感挫敗。

  何必如此為難自己呢?她捫心自問,就算她是喜歡君上的,可是她早就該清楚,君上的心里面只有主人,當初若不是因為主人,他可能連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會。

  主人尚且做不到自私,她又如何能夠做到呢。她所希望的,與主人一致,那便是希望他好,希望他永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無法回憶的記憶而反復遭受折磨。

  她想起淵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要是哪天他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了,還勞煩你……還給他。”

  淵的死是她的痛楚之一,當初要不是為了保護她和朔,以淵的修為怎么可能葬身于奴隸谷。

  ——忠心護主,這不就是身為下屬應盡之責嗎?

  ——沒事,下輩子,我們還做好朋友。我淵,只認定他一個主人。

  ——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封存記憶于他而言暫時是件好事,但是,要是哪天他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了,還勞煩你……還給他。

  還給他,那我,又將何去何從呢?

  也是,顧慮這么多的話,你當初也不會為了我們喪命。我是水神的分身啊,我又豈會輸給一只妖獸。

  “魔君在嗎?”她叩響了魔殿的門,開門的侍女一見是她,立刻讓開了路。

  “阿水姑娘,魔君在偏殿,我帶您去吧。”

  她道了謝,領路的侍女帶她走了一段距離之后在門前止步,示意她自己進去。阿水對魔殿并不陌生,只是才走出遮目的屏風就被眼前的一副美男出浴圖給看得怔住了。

  他背對著她站立的浴池的臺階上,浴池里的水才剛剛沒過他的膝蓋,他的皮膚白皙無暇如同光潔的美玉,單薄的衣料被水打濕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將他完美的肌肉線條勾勒清晰,但是她的目光還是第一眼便鎖定在了他大腿后側的烙印之上。

  被放逐奴隸谷的罪奴身上都會有一個烙印,有些倒霉的烙印在臉上,這一生也算是毀容了。她的運氣比較好,烙印在胳膊,只要穿著長袖就可以輕易遮擋。不過她倒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魔君身上的烙印。

  印象中,他的烙印是水神親手所留,想必當時,水神也心存不忍吧。

  只是盡管她想破腦子都不可能想到,水神,在他的腿上烙下的居然是一個字。

  發覺了她的存在,朔出聲問她:“你來做什么?”

  “君上,這么晚了還沒有睡嗎?”她靜靜的在池邊坐下,悄聲問他。

  “本君睡不著,所以就想著來泡泡藥浴。”他穿戴好衣物,習慣性的坐到了她的身側。

  “呵,以前君上也是如此,每一次見到君上的時候,君上總是在天池的池水里泡著,一泡就是幾天幾夜。天池的水冰冷刺骨,至少這里的水不會。”

  他難得見她多言,尤其是說起以前的事,他暗紅的眼眸一沉,低垂著眼簾看著平靜的水面。他也不去過問她口中的天池是何地方,而是繼續聽著她說。

  “主人說,越是寒冷的東西越是容易壓制噬心之火,所以,她才一直喜歡泡寒泉,吹冷風。噬心之火發作的時候,她痛的喘不上氣來,有時還會咳出鮮血,但是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夠跟她所愛在一起。哪怕是,只能夠遠遠地看上一眼。”

  “既然痛苦,為什么不離的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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