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紛亂中,一個女孩兒清亮甜美的聲音壓下紛雜糟亂,鉆入每一個人的耳朵:“我來,我是醫生。”
人群給她讓開道路,她在病人身邊蹲下,雙手如同蹁躚的蝴蝶,在病人身上按了數十下,病人便緩緩醒來了。
救護車來了,她交代了病人的助理幾句后,匆匆離去。
當時,他一心惦記著合作伙伴的病情,沒顧得上和女孩兒寒暄,可事后,他不止一次回憶起女孩兒輕靈脫俗的容貌,淡定恬靜的氣質。
人這一生中,許多人來了又走,有的人天天見面寒暄,卻不曾在大腦中留下一絲痕跡,有的人,一面之緣,卻刻入骨髓,不失不忘。
對他來說,那個女孩兒就是第二種人,只是驚鴻一面,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偶爾閑暇無事時,會突然有個念頭躥入他的腦海,那個女孩兒現在在哪兒?她在做什么?他們是否還會有下一次會面,也像上一次一樣,她突然間在他面前出現?
如果還有第二次,他一定不像上一次那么蠢,任她悄無聲息的離去。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問她的名字,請她留下聯系方式......
他不知道是命運的成全還是戲弄,他終于第二次見到了那個女孩兒。
片刻后,他否定了這個念頭。
不用懷疑。
這不是成全,而是戲弄。
他寧可這輩子都不與她相見,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形下和女孩兒相見。
他在大門外等了一夜,腦海中早就想好了無數個說服許連翹放過他媽媽的理由,他愿意給出最大的誠意、最優渥的條件,只要許連翹愿意放過他媽媽,提什么條件他都愿意答應。
可此刻,他呆怔怔的看著在他對面坐下的許連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很顯然,許連翹已經完全不記得他了,看他的目光全然是看陌生人的目光,“唐錦權是嗎?我就是許連翹,有什么話,你現在可以說了,但你時間不多,我很忙,最多給你五分鐘的時間。”
她的聲音一如記憶中的甜美清亮,只是比起當日,多了許多譏誚和冷意。
他張了張嘴,卻如鯁在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許連翹挑了挑眉,似乎覺得他這人有些莫名奇妙。
他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了幾次,拼命掐疼自己的手指,讓自己冷靜下來。
片刻后,他的心跳稍稍正常了一些,開口說:“你好,許醫生,你大概忘記了,我們曾經見過面,去年,在冬城......”
“唐總,”許連翹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嚴格來說,我們是仇人,我沒有與你寒暄的心情,你還是直接說你來找我的目的比較好。”
唐錦權剩下的話卡在嗓子里。
望著靜靜坐在他對面的許連翹,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從小到大,他也是第一次這樣挫敗、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不是上天的寵兒,老天爺也會玩弄他。
見他許久不說話,許連翹反過來問他:“你是為了你母親的事來的吧?換句話說,你是來為你母親求情的吧?你想對我說什么呢?拿錢收買?還是放狠話威脅我?”
唐錦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許連翹一張輕靈出塵的俏臉敷著寒霜,聲音如冬雪一般冰冷冷的:“你不用在這里浪費時間,不管你是利誘還是威逼,我都不會放過你母親!過去十六年,我活在這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為我爸媽和爺爺報仇!”
她看著唐錦權,譏誚的勾唇:“除非你像你舅舅、你媽那樣,害死我,讓我沒辦法張嘴說話,不然,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絕不會放過他們!”
唐錦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離開晴園的。
昨夜等在晴園的大門外時,他心里還憋著一股狠勁,心里想著,不管付出什么,他都一定要說服許連翹,讓許連翹放過他的母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