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通話就斷了！
但哪怕是這樣，左寒還是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自己聽到的那聲短暫的，隱忍的痛呼……
那是程梨的聲音。
她，在旁邊嗎？
她都……聽到了嗎？
左寒只覺得自己胸腔里劇烈抽痛，好像胸腔里那顆不斷跳動的心臟，被狠狠捅了一刀一樣。
劇痛。
但他卻覺得還能忍。
再痛又如何呢，能有程梨痛嗎？
再害怕又如何呢？能有程梨害怕嗎？
左寒甚至不敢去想，他不敢想，程梨在那頭……如果左霖開的是免提，如果程梨聽到了他剛才對左霖說的這些話。
程梨……會怎么想。
左寒不敢去想。
但是他卻止不住地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好不容易，滿懷希望的……在經歷了那么多的折磨之后，終于有機會，給自己最信任的人。
給……自己的母親，打一通求救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那段時間里，度秒如年，那短短的時間里，仿佛承載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了。
可是，等到的，卻是在電話接通之后，母親聽到他的聲音之后，急促的一句……在給左年開家長會。
然后就掛斷了。
將他所有的希望，碾進了泥里。母親甚至，都沒有注意他聲音里的恐懼。
左寒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些，或者說，這些可怕的記憶，已經被自己塵封了起來。
可是此刻，卻是頃刻傾巢而出。
在腦中翻覆。
嘲笑著自己：左寒，你真是個廢物啊，你終于……長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你明明最恨的就是邱瑾那樣，可你卻如同邱瑾一樣，碾碎了梨梨的希望。
左寒的狀態很不好，周遭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聲音，但他好像都聽不清了。
只剩下一陣大過一陣的耳鳴聲。
仿佛還有一個聲音在腦中不斷對自己說：你會后悔的，左寒，你一定會后悔的。
是誰？是誰的聲音在不斷對自己說話？
左寒思維仿佛變得緩慢了下來，緩慢地反應過來。
啊，原來是我自己。
“小寒！”左年的聲音，仿佛穿過了陣陣耳鳴和那些仿佛被拖長了的所有音節。
陡然在左寒腦子里響起似的。
喚回了他的思緒，左寒茫然的目光里，猛然有了焦點。
左年看到他目光里的焦點，松了一口氣。
“已經查到位置了，我們的人現在已經趕過去了。你剛才做得很好，左霖肯定已經相信了你的說法。”
左年按著左寒的肩膀，其實他也沒有想到，左寒會發揮得這么好。
“小寒，左霖剛才在電話里已經完全慌了。程梨對他而言，沒有了利用價值，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左霖肯定得慌忙逃命，應該也不會帶上程梨。”
左年的話，一句句安慰著左寒，就像是給絕境中的人一些希望。
左寒聽到這些話，只能懵懵的點頭。
因為對他而言，這就是他能指望的全部了。
只要程梨能夠平平安安，只要左霖能夠放過程梨……
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哥，她聽到了……”左寒的聲音，好像在和左霖的通話結束后……
不，或者應該說，在電話尚未結束之時，聽到程梨那聲痛呼的瞬間，左寒如果那時候說話的話，嗓子應該也會是現在這樣嘶啞。
“哥，她好像聽到了……”左寒喃喃道，“怎么辦？”
左年知道，光是設身處地想一想，他都會心疼程梨。又更何況是早已將程梨放在心上的，把程梨當成眼珠子一樣的左寒呢……
“程梨那么懂事，知道內情之后，能夠理解的。”左年低聲說道，他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你打算去現場嗎？還是等我們的人，把程梨救出來再說？”
左寒說道，“去，我要去現場。”
“好，那哥陪你去。”左年說著，就站起身來。
凌淵原本還在那些技術人員那邊站著，注意到這兄弟倆這邊的動靜。
看到左年從輪椅上站起來，馬上就眉頭緊皺，想要走上來，卻被左年以眼神制止了。
但是下一秒，左寒也站起身來。
只不過，他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腿腳已經全軟了，沒有任何力氣。
就好像，先前那通電話，為了強行保持自己的冷靜，已經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此刻，他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左年這才看向凌淵，“你快過來扶一下小寒。”
凌淵走了過來，一手攙扶著左寒，一手將左年按到輪椅里坐著，然后單手推著輪椅。
帶著這難兄難弟的哥倆，從門口出去。
到了門口，走廊上很快有保鏢迎了過來，幫扶的幫扶，幫推的幫推。
將他們送進了電梯里。
電梯里，左寒才漸漸恢復了腿腳的力氣。
車子就在樓下等著，他們一上車，很快就朝著城郊開了過去。
上車后，在路上，凌淵就對左寒講，“已經讓人把守了進出城的路，碼頭那邊也都有人看著。而且，左霖現在所在位置附近的監控，技術人員也都已經掌控了。不會讓他跑了的，他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是插翅難飛。”
左寒原本，心里恨不得左霖去死，他恨不得將這個人碎尸萬段。
可是此刻，他卻別無所求。
“我只要程梨平安無事……”
……
海城城郊，一個爛尾了大半的別墅區。
這個小區當初邊賣邊修，原本是打算做好幾期項目，結果第一期做完之后，第二期的時候老板就跑路了。
以至于一大半都是爛尾了的別墅，就連第一期那些已經賣出去了的別墅，都因為旁邊有這么大片的爛尾樓，加上小區物業和設施跟不上，很多空置著，無人居住。
一幢常年空置的別墅里，此刻卻并不是無人狀態。
“啪！”
一記耳光，重重落在了女子的臉上，她的頭被打的側偏了過去。
落地燈的光線昏暗，她的容顏隱沒在陰影里。
但是她頭發的夾子上，那一簇七彩的小球，卻很是醒目。
她的眼睛，沒有光，很是黯淡。
好像對周遭的聲音能聽到，又好像完全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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