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到齊,老太太從內院出來,到了花廳。

景斐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花廳外面,左右各一個小院子。這種小院子是不住人的,平時宴會的時候專門放置馬桶,供賓客們解衣。

大戶人家的宴請樓旁邊,都會蓋這樣的小樓。

小樓西邊的門窗都是可以活動的,能卸下,平日里推上去可做涼亭,能納涼;冬日需要在西周加上厚厚簾布。

“……夫人,您用東邊的;我姆媽用西邊的。”景斐妍說。

夫人:“男客呢?”

“他們往前頭。”景斐妍說。

夫人只是點點頭,沒說什么。

聶嬌和她哥哥聶紹文走過來,先跟夫人和督軍打了招呼,又寒暄幾句。

“……上次是我太魯莽了。”聶嬌說話的時候,余光往督軍身邊的盛遠山身上瞟。

她千里迢迢從晉城到宜城,為的就是盛遠山。

可惜盛遠山冷冰冰,極難接近;跟他說話,他總兩三句可以把聶嬌堵得啞口無言。

上次,顏心出面替景佳彤解圍,聶嬌原本不想道歉的。不成想,景仲凜卻告訴她:“盛旅座很器重這個外甥女。”

聶嬌立馬變臉,同意道歉。可惜沒什么用,顏心還是叫景佳彤還手了。

這些仇恨,牽扯不清,聶嬌的目光卻還在瞥盛遠山。

“過去的事了。”景督軍表情淡淡,“仲凜請你們來的?”

聶嬌和聶紹文都道是。

景督軍看了眼景仲凜,這一眼意味深長。

就在此時,顏心的女傭白霜快步過來,撞了下景仲凜。

“抱歉。”白霜態度倨傲,不等景仲凜反應,走向顏心,把一條披肩遞給她,“小姐,別凍了。”

顏心接過來。

景仲凜微微擰眉。

顏心拿過披肩,又和白霜的手碰了下。

桌子底下,顏心把白霜傳遞給她的鑰匙,轉給了盛遠山。

盛遠山的手,包裹著她的,手指微涼。

他似遲疑了下,這才松開了手,拿走了顏心掌心的鑰匙——屬于景仲凜的鑰匙。

那邊,聶嬌等人還在和督軍、夫人說話,景仲凜也站著。

盛遠山卻站起身,先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來時,宴會己經安排好了席位。

老夫人、督軍、夫人和賀夢闌、小姑姑景岱夫妻二人,以及盛遠山坐了主桌。

剩下孩子們坐了兩桌,坐得比較分散。

“阿爸,我安排了五桌的菜,是指望能請更多的人陪祖母過節。”景斐妍說,“如今只坐了三桌,剩下兩桌的菜賞了祖母這邊體面的管事們吃。”

督軍點點頭:“宜多不宜少,這個安排不錯。”

夫人也說:“斐妍會做事的,一點就通。”

景斐妍笑起來。

賀夢闌忍著想翻白眼的沖動,也應和了幾句大夫人盛氏的話。

其他人也紛紛夸了景斐妍幾句,給督軍面子。

包括盛遠山。

景斐妍笑容越發璀璨。

督軍看著景斐妍這樣有魄力、有主張,他挺喜歡。他不討厭孩子有主見,只怕孩子唯唯諾諾。

他滿意點點頭。

景斐妍更開心了。

她低聲對景佳彤說:“姐,你瞧見了沒有,阿爸今天很開心。哪怕大哥不見了,阿爸還有我們。”

景佳彤:“……”

這個時候,應該說這個嗎?大夫人還坐在那邊呢。

“你等會兒別忘了去給夫人敬酒。咱們都要去。”景斐妍又說。

景佳彤:“好,我知道了。”

宴席開始后,眾人逐漸活泛了。

夫人與小姑子景岱聊得挺開心,說了不少的話;督軍陪著老太太說說話;賀夢闌則跟妹婿聊起了前不久一樁趣聞。

沒人找茬。

也沒人提景元釗。

“那個聶小姐,長得挺漂亮。”老太太突然對督軍說。

督軍看了眼,微微蹙眉。

聶嬌一張圓臉,大大的眼,的確嬌俏可人。

只是脾氣太糟糕。

“……軍閥小姐,性格跋扈了些。不過,本性不壞的。”老太太又說,“你覺得如何?”

督軍不太愿意,故作不知:“如何什么?”

“做你兒媳婦。”老太太道,“最近招惹了災星,一家子不得安寧,娶個媳婦,辦一場喜事沖沖?”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大夫人盛氏,又看顏心。

夫人和盛遠山神色都是一斂。

督軍生怕老太太繼續說什么過分的話。別沒因為賀夢闌打起來,反而因老太太。

“娶媳婦也不是一時的。從議親到成親,總得一兩年。若姑娘娘家遠,更是麻煩。”督軍說。

老太太:“發個電報,就叫她哥哥送嫁。現在定下,過年結婚。”

督軍:“人家父母未必愿意。”

“不愿意是人家父母的事,你先同意,才好去問。”老太太道。

督軍:“姆媽,這太倉促了。”

老太太還要說什么,景斐妍端了酒過來:“祖母,今天過節,我敬您一杯。往后這樣的日子,咱們全家一起團聚。”

督軍對她的及時出現很感動,欣慰點點頭。

老太太也很給面子喝了。

景斐妍又敬督軍,再敬夫人和賀夢闌。

她之后,景佳彤也來敬酒。

西府的孩子在景斐妍和景佳彤的帶領下,紛紛給長輩敬酒。

景斐妍還站在督軍身邊,跟督軍耳語了一句什么。

督軍看了眼她,倒也沒反對。

夫人一連喝了好幾杯。

給她添酒的女傭,每次都給她倒滿杯,夫人面頰逐漸發燙。

“我不太行了,不甚酒力。”夫人笑道,“我去散散。”

又招呼顏心,“珠珠兒,你陪我去更衣。”

督軍:“頭暈嗎?”

“就幾杯酒,沒什么大事。”夫人說,“散散就好了。”

顏心攙扶了她的手,離開了院子。

景斐妍和景仲凜也離開了。

兄妹倆一處說話。

“二哥,我還是覺得此事不靠譜。王欽這事辦得糊涂,你聽他的鬼話。”景斐妍說。

景仲凜:“他只是一時大意,上了人家的道兒。他往后是我妹婿,王家用得上的。”

“他要是旁人的未婚夫,我也不說這些。可他是我姐的未婚夫。姐是個很忠厚的人,咱們這樣瞞著她,對得起她嗎?”景斐妍說。

景仲凜:“你還想學夫人?這樣瞻頭顧尾的,你什么大事都做不成。做大事,要心狠,別婦人之仁。”

景斐妍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