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甚獨 > 第98章 第 98 章
  華仰一聽就知道他們跟上報的文書錯過了,只得咽下嘆息,把他來費縣上任后,關于李家的所有事情按照時間先后的順序,都說了。

  將當年李小娘子六歲時,多次凌晨去抱真觀求神救母的事兒說完,再說她當年憐憫并州災奴,前后買下了千余人,如今都養的好好的、不見多少死難等種種仁善之舉。

  又將從不離身的玉折扇交于鄭參和徐蛻璋細觀,把李家的人品、才學抬得高高的。

  以期李家給徐州使君留下很好的印象,上報時多寫幾句好話,讓陛下處置時看他們順眼,寬泛些……

  這便都是華仰的愛女之心了。

  “不敢欺瞞使君,未得此扇之前,內子便喜李氏門風純孝仁善,小縣亦是愛惜李小郎君的才華,才將適齡庶女嫁于李小郎君……時近一年,李華兩家多有來往,更覺李氏家風清正。

  元月初二孔家大宴時,羊氏女當眾構陷李氏冒隴西李氏之名時,小縣乍聽此事,真是惋惜人才啊……”

  當時曹掾佐是不在場,雖然已經聽過自己東翁說了兩遍當日詳情,如今聽來依舊新鮮。

  更別提頭一次聽聞詳情的鄭參和徐蛻璋了。

  聽到被抓來的李安鄉村正喊李小郎君宗子時,鄭參眉頭一皺,徐蛻璋鼻孔翕動。

  直至聽到羊氏郎君竟然派下仆到治下良善平民的家里行兇作惡,鄭參的眉頭反而不皺了。

  徐蛻璋余光見自己東翁表情淡淡,不由道:“泰山羊氏素來都是這樣為所欲為的。”

  華仰聽出來了,鄭參跟羊氏應該有過罅隙,大點其頭道:“很是!自羊三郎等人來了費縣不過兩天,便傳李小娘子茶館選夫!其小人行徑,既害未嫁女娘閨譽,又污小縣文教清名!真是不當人子!”

  等他說完羊氏三只羊干的壞事兒,將縣里處置此事的公文呈上,鄭參只大略掃了掃,就當場親筆批復了。

  “罰金費縣自留吧,不必上繳。”鄭參嫌棄羊氏錢臟,偌大一筆金錢就這么留到費縣了。

  華仰咬牙沒笑出來,拱手謝道:“多謝使君賜予。”

  其實,此時去泰山郡報信兒的那個羊氏下仆還沒走到一半兒呢。

  費縣裁定的罰金之高,就是泰山羊氏也得肉疼很久,恐怕會派有“名望”的長輩來此“講價”。

  但是不用上繳部分的話,拿到多少都是費縣白賺了啊!

  曹掾佐跟著行禮,舌尖暗磨齒尖。

  不為金銀,便是為了茶館關門后至今沒看完也無處可尋的半冊孤本,想必與羊氏來人交涉時,他也不會輕易松口。

  “那么,李氏果真是成漢皇室遺族?”

  徐蛻璋聽完羊氏行徑,額角抽抽,他其實是嫌棄他們蠢多于嫌棄他們壞的。

  世家子弟敗壞門風的多去了,就費縣這些看起來雪雪白的小郎君,攤到陽光下看也是斑斑瑕疵。

  但是,到處丟闔族的人,什么都沒查明白就大肆宣揚,讓李氏兄妹幾句就激出所有底牌的智商,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當年羊祜血脈斷絕,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強求不美了吧。

  華仰讓曹掾佐取來費縣縣志寫著李安鄉來處的幾冊,道:“安鄉當年便是成漢李氏祖先移祖地之處,至今已有近二百年,彼時曹魏當政,縣志全有記錄。而后成漢國破,未防牽連,他們才自行分宗。

  宴席上,小縣親見李氏族譜,雖是后人謄抄,可先人來去全都屬實。

  華氏家學便是修史,小縣可保其譜所錄為真。”

  深吸一口氣,華仰嘆道:“如今回看李氏三個族人的行止、氣度,依舊踐行李氏憫下的家風。”

  “除了李氏祖祠的九層臺,他們還堅持其他皇室用度么?”鄭參若有所思的問。

  其實用度什么的是次要的,他的意思主要是問他們有沒有復國的妄想。

  華仰沉沉道:“除過尚青,全無其他氐人舊氣,闔家漢風漢俗。”

  因為李華兩家的姻親關系,作為徐州使君,鄭參不能全聽他的一面之詞,還需細細調查李家。

  是以他也沒有多問其他。

  正好雨停了,便順著華仰的請,坐著他的牛車去了范家食肆吃午飯。

  范家食肆聲名在外,剛才鄭參二人又聽華仰說此處乃是李家小娘子初顯的地方,就知道華仰還是借機給他們展示李家的各個方面。

  這么多年過去,有點家資的都能用上鮮味鹽,調珍醬也能弄到點,是以兩位上官自認不會像傳言那樣在食肆里失態。

  實際上也是如此,他倆言辭上稱贊多多,但是表情管理還是很到位的。

  徐蛻璋面相和性格都很四海,朗聲稱贊食肆名不虛傳,只是指著西面的菜牌問道:“某聽說范家食肆不忘老客,菜牌東高西低,怎地此處只掛了一個’無’字菜牌?”

  曹援佐解釋道:“范家食肆一共三家,老店菜牌依舊分東西,這里位于東城,原就無甚貧客來此。這西墻就只掛李小娘子每季教給食肆的新品了。”

  “原是某等來的不巧,春季新品還未出么?”徐蛻璋點點頭道。

  “非也,”曹援佐苦笑著搖搖頭,拿筷子指著自己盤子里的“真·韭菜盒子”和“迷你版·咬春盤”繼續解釋道:“李小娘子自年初二之后就閉門不見客,范家人也不例外。這才讓今春無有新饈。只能拿前幾年的頂上。”

  鄭參是很喜歡咬春盤的炸雞蛋醬的,也不包春餅,沾著一些新發的蘿卜纓子等素菜就吃光了,心想:“李家倒是知道進退。”

  華城守見兩位上官面色都還可以,就順勢小問了一句:“也未知今年夏季是否能將春日缺失補上。”

  李家之事,夏天之前能有結果么?

  喝著國色添香的鄭參未答,徐蛻璋倒是說:“若是能補,某是一定要來嘗鮮的。”

  雖然太極拳距離誕生恐怕還要一兩百年,但是官員們早幾百年就都已領會泄力的真意了。

  過猶不及。

  小碰了個釘子,華仰也不再繼續給李家使力,只以下官宴請上官的態度與他倆吃吃喝喝。

  酒足飯飽,華仰苦請一行人住到自己家里,可惜他們還是婉拒了。

  華仰只得安排他們在費縣最貴的一家客棧住下。

  轉天清早,徐蛻璋帶著兩個人騎馬往費縣南門走。

  他要替東翁探查李氏在南地的情況,看看他們有沒有蓄養私兵之類的行為。

  快到城門時,徐蛻璋被路邊早飯攤子上的曹援佐喊住了。

  “這可真是巧遇,未知上官可是吃過了?別看此處簡陋,在鄙縣馎饦乃是第一。”行過禮,曹援佐笑呵呵說。

  曹援佐穿的與此攤格格不入不說,因他在此,攤上一個其他客人都無。

  徐蛻璋再看他那碗已經全無熱氣的馎饦好像一口沒動,就確定他是特意在這里等自己的。

  他也不下馬,拱拱手道:“某已用過早飯,曹援佐請便。”

  不過他也沒走,果然就聽曹援佐說:“倘上官要去李氏南地,請務必再帶些鋪蓋行李傍身。因前事,南地許多村落不敢再收留陌生旅客,也是情有可原。”

  “多謝。請了。”徐蛻璋一點頭,明白他的告誡,撥馬繼續南去了。

  他有官憑,可以入住官驛,曹援佐主要是勸他不要太低調,怕讓南地村人以為又來了歹人,與他們起不必要的沖突。

  他們日升時已到了陽山村,果如曹援佐所言,村里工奴們警惕的很,在他出具官憑之前都跟啞巴似的,只盯著人不回話。

  村里都是各式小型工坊,只一戶銅匠,手藝倒是不錯。

  再往南就是玉玦山莊,里面已經開始墾地準備春耕,小莊頭不過十五六歲,只是跟著他們確定他們沒干壞事兒,倒不禁止他們到處去看。

  夜間住在官驛,轉日正午,他們到了下溪村,受到了阿功堪比世家下奴的接待。

  徐蛻璋但有所問,阿功都細細的答了,也解釋了自己原本是給李家做門子的,只是當年并州災民一下子來的太多,才不得不將得用的都派到南地來做個小村頭。

  一行人在南地轉悠四天,遇到了在各村互通有無的二隊,旁聽了二隊教村里抹著鼻涕、乖乖聽講的小孩子們識字,也見識了傍晚時分被阿耶扭送到村長門口的孩子挨打。

  躺在官驛里異味縈繞不去的榻上,徐蛻璋耳邊還回響著挨打的男孩兒響亮的哭聲,心里許多思緒。

  他自己家也有比李家差不多大的地,因為人口少也差不多四五十個奴安置成一村。

  可是,他路過時,那些奴或驚恐或麻木的神情與李家南地上的農戶鮮活的樣子相比,區別實在是太明顯了。

  聽說,每兩個月,李家還會派專門的戲班子和雇的大夫到村里走一圈兒。

  把香包扣在鼻子上,徐蛻璋想,李氏憫下的家風可真是……與常人大不同啊。

  去南地探查的一行人還在回費縣的路上。

  李清已經看完告知他家世暴露的家信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