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甚獨 > 第332章 ....
  如今孫放手中有大吳境內最詳細、最迅速的消息。

  建興郡監察從事只報了高都縣縣長一家被殺,卻忽視了高都縣急遞也死了五人的情況。

  急遞都是退伍老兵擔任,雖然在職的這些可能一生也沒經歷過戰事,但也不是普通壯仆那樣可以無聲無息的弄死。

  “東翁,這已不是各地急遞第一次栽在那些蟲豸手中了。如此看來,以各地急遞為探員雖然便宜,但也暴露出難以自保的缺陷。”代簦說完,習慣性的用拇指抿了抿嘴唇上稀薄的八字胡。

  這話顧毗不愛聽,“嫂嫂當初提議時也說過,要對各地急遞進行專業培訓。只是察事司設立不足一年,全面鋪展的優先級更高,所以才讓低級探員良莠不齊而已。”

  代簦早發現顧侯聽不得人說定侯夫人一字不好,無奈的道:“某只是就事論事。”

  顧毗順著他的臺階下來,把話題轉移到解決實際問題上:“侯爺,高都縣的空,不如讓并州軍的探兵填補吧。”眼看戰火將啟,派熟悉當地情況的人去可以更快的建立起信道,反正察事司的存在,該不該知道的也早都知道了。

  孫放還未答話,又有并州太行關的急遞來報:五天前有形貌疑似的“梁復”的奸細妄圖過關,后被守軍射傷后遁逃。

  看完,孫放把信報遞給顧毗,不耐煩的道:“上一個梁復死了,這又出來一個,如此陰魂不散,恐怕他們是有所圖謀。不如某親去并州滌蕩一番。”

  代簦從迅速看完的顧毗手中接過,看著看著就仔細思索起來。

  上次東翁帶著丁兆去并州就因刺殺半路而歸,之后一段時間想是他們發現了急遞的用途,每每生了事端都要先清除左近的急遞。

  是并州有什么巨大的謎團不能讓他們摸清?還是對方故布迷陣就為了引東翁走這一趟?

  把心中疑慮說完,代簦繼續道:“侯爺還需三思。”

  他說著,卻拿眼神去看顧毗。

  顧毗也歷練出來了,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讓自己替孫放去,便開口道:“毗出廣固須得有個正經的名頭。”

  他很想去,這個“梁復”很可能就是謀劃父兄多年的黑手!

  可他畢竟兩重重孝在身,父兄陪葬皇陵他才得以不在墳前結廬而居。如今為了國事就是不總在顧氏主宅“靜居解哀思”,也不能沒個正經緣由就滿大吳亂跑的。

  孫放也知道,為了顧氏長遠考慮,顧毗除服后若還想在官場上混出個名堂,一個孝名是必須得舉起來給外人看的。不過孫放覺得顧毗歷練的太少,若是和平時期讓他去還行,眼下正是戰前,以顧毗的能力恐怕無法勝任,于是道:“顧侯畢竟年輕,并州早十幾年前某也去過,還是某去罷。廣固這里,御雨(代簦的字)協顧侯監理便是。”

  意思是讓代簦聽顧毗的。

  顧毗謙遜道:“毗年少歷少,只做個名頭罷了。萬事還需代都尉審度。”

  察事司至今還對外蒙著一張透明的紙,所以代簦身為察事司明面兒上得三把手,還只是個都尉,掛靠在羽林衛的編制里。

  代簦知道孫放心意已決,便也與顧毗謙言幾句。

  孫放一個郡侯也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的,得先進宮去請旨。

  孫釗便給他一封巡視五州城防的旨意,直接把他的活動范圍擴到最大的同時,還讓他幫著看看拿到修城撥款的郡縣是否“專款專用”。

  捧著圣旨緩緩走出宮門,孫放心想:陛下這對臣子一片信任的心胸,真是比太上皇……唉……

  臨走前一天,孫放還特意“偶遇”放學的阿石,說要請大吳的“孝義小英雄”到家中耍子。實際他是想在出門之前問問定侯夫人吉兇。

  聽了被孫放特意放回來的奎木傳的話,縈芯真是無奈了。

  她又不是預言家,哪里知道這次孫放去并州是吉是兇?

  只能摩登兩可的道:“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去樂安侯府接阿石回家的奎木把話帶完,孫放也無奈了。

  好在這次是奉旨出巡,除了三百親兵,孫釗還給他派了一千羽林衛隨行。就這配置,面對大軍也有一戰之力了。

  于是,時隔半年,孫放于九月中再次出了廣固西城門。

  他們這一行全是騎士,只有一七八輛托著輜重的騾車,日夜兼程,第二天的晚上就踏著圓月的光輝出了青州境。

  在孫放頭頂大如玉盤的滿月,卻數度被徐州的云絮遮擋。

  給率先集結完成的南晉揚州軍,兵臨徐州廣陵郡天長、高郵、興華三城城下,正在營造軍寨的士兵們平添幾分阻礙。

  因為地理環境的原因,徐州大營是五州唯一一處把大營設在城郭的。

  自顧禺去后,現年三十六歲的徐州都督張燊就成了五軍將軍里最年少的一位。他活得比顧禺長,履歷卻比顧禺更順遂,只是為家勢太高所累,征南將軍的中間一直沒加上個大字。

  夜風習習,吹得端坐在高郵縣的南城門樓里一身全鎧的張燊腋下生風,也吹得他眼中城外三里遠的南晉大營里的火光明明滅滅。

  他的軍師張徽再次跟諸多屬臣確認了下城防器械,揉著酸痛的脖子走上前來,見張燊那與他大司馬兄長六分肖似的臉上都是嚴肅,提醒了句:“將軍還是趁著還未開戰,養精蓄銳吧。”

  張燊回過神,看向張徽,“都檢查好了?”

  張徽一點頭,“都是某親自看著的,不會有失。”

  張燊不再多問,站起身往城下走去。

  看著張燊無意識的握著腰間的環首刀刀柄,張徽明白他的緊張。張燊從來沒有打過仗,也不只是太上皇故意還是天命太順,無論五軍在五州怎樣輪轉,張燊連一次民亂都沒遇到過,至多為了帶著部下見血剿過三次匪。

  張徽站在張燊坐了一下午的位置前,回身看向敵營。南晉大營今天清早才有雛形的營門現下已經建好,營墻向著城中這一面也建完,還有瞭望臺上也插著被夜風吹動的嚴字大旗,不由一曬。

  昔年不過盜匪的烏程(今浙江吳興南)嚴氏,如今也成一國統帥了。

  轉天一早,張燊再來城頭巡防時,攻興華縣的由拳(今嘉興南)王氏和攻天長縣的烏程沈氏的大旗也插在了已經連夜建好的軍寨墻頭。

  要攻高郵的是嚴白虎的后代,因著有早百十年前嚴氏兄弟投降孫策被殺的“舊恨”在;攻興華的由拳王氏也是差不多時期被孫策族誅,倒也說得過去。

  可當年孫氏執掌吳地時,待如今要攻天長的沈警出身的烏程沈氏可不差!而這個沈氏正是當年協助司馬氏竊取大吳腹地的三大助力之一!

  百年過去,吳地出身的家族已經在山東繁衍了四五代,如出身張氏的張燊連吳郡的口音都沒聽過幾回,更別說會說了!

  想著曾祖臨終前要子孫奪回吳地后,一定要把他的棺槨遷回祖墳,張燊摩挲刀柄的拇指又加了幾分力。

  自南晉安營扎寨后,三城日夜仔細城防,可南晉不知為何,一直未開始攻城。

  張燊知道南地糧多,可也不至于這樣浪費吧?

  張徽把目光從西面收回,輕聲勸道:“將軍,稍安勿躁。”

  他們收到的軍令是堅守城池,消耗南晉的軍力。張徽很清楚,這場戰爭中,兩位陛下的目的只有南晉。在達成這個目的之前,須得先讓并、兗二州抗住現下目的是大吳的桓楚。

  而正在慢慢把兵力朝著并、兗二州邊境聚攏的桓楚,兵分三路。一路由滅小趙的宿將劉敬宣帶領,兵鋒直指并州大營;一路由二皇子桓景、老將馮該帶領,陳兵豫州梁郡后一直遲遲未有明確的行軍方向:

  梁郡這個地方,往北走就是東吳的兗州,往西走是南晉與桓楚一開始談好的東吳徐州。

  張燊把三分之一的兵力放在徐州彭城,就是為了防止腹背受敵。可近兩日從無孔不入的行商處得知,桓楚的四皇子桓燦竟然被派到了桓楚豫州與南晉的邊境汝南大營里歷練?南晉也在往汝南附近的壽春增兵……

  張燊和張徽帶著一眾智囊商議了半天,覺得這是是兩國聯盟并不牢靠互相提防的表現,大吳應該試試瓦解,便迅速上報給都城。

  九月底,徐州急報奔入皇宮不久,孫釗就召丞相虞惟、大司馬張弁(biàn)、太中大夫朱泙入宮議事。

  虞惟心中急切,盡量壓緩步速,與朱泙同時到達未央殿,見其面色嚴重,知道他以為是終于開戰了。便低聲給他賣了個人情:“當是另有要事。”

  朱泙的面色立刻緩解不少,微微謝過虞惟提點,跟在他身后進了大殿。

  孫瑾、孫釗、張弁都已經到了,孫釗還另召了全塘來,尾席還站著個少府下屬互市監的監丞齊戎。

  看到齊戎,虞惟和朱泙二人心中就有了點明悟。

  兩人走到大殿正中先給兩個陛下見禮,然后所有人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孫瑾讓自己的大長秋將徐州大營的急奏交給他們輪流看了一遍。

  不過是個六百石微末小官的齊戎最后一個拿到,起身從孫瑾的大長秋手中接過急奏時,兩人有四五分相像的眉眼對視一瞬后,又默契的分開。

  先看完的朱泙,也不管齊戎剛拿到手,便問他道:“齊少監可有確切消息?”

  齊戎一目十行掃過后,聲音清亮的回道:“卻有此事。桓楚與南晉狼狽為奸的盟約便是分拿并、徐二州。”

  本職就是官少府中與他國貿易,實際上手里還攥著大吳對其他三國用奸的齊戎說的消息,比徐州來報更可信。

  給孫瑾當過近十年的官,虞惟也比較了解他的性情和想法,“太上皇可是想重啟遣使去南晉和西蜀之議?”

  聞言,孫釗看了坐在朱泙下首的全塘一眼,全塘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虞惟說的是當初全塘為了延長大吳的和平期,與前丞相駱洙濱商議的對外政策。可惜上蒼沒有賜予他們騰挪的時間,一場蝗災把戰爭提前,也把大吳的官制改革推到遙遙無期。

  孫瑾直接道:“南晉就算了,去西蜀吧。”

  西蜀是四國國土面積最小的,與桓楚劃江而治,只有益州北部,正與南晉的廣州、交州相接。孫瑾遣使去西蜀,就是為了請西蜀陳兵廣州,令南晉腹背受敵、兩線作戰。

  全塘的眼皮垂得更低,從孫瑾的話中,聽出了要舍棄并州的意味。

  孫釗還是一心扛住桓楚,先消耗南晉,等南晉疲軟后取回吳地的想法,也道:“那就依之前議定的,著宗正作主使,令僧慶(石彌的字)做副使,領使團去西蜀吧。”

  虞惟嫌棄石彌太年輕,又加了個副使:“昔年御史中丞許仲曾為太上皇使過西蜀,合縱之事關乎國運,也遣他再去一次吧。”

  孫瑾心中的人選就是這個許仲,便直接將三人召來,仔細叮囑一翻。

  朱泙官職的本質就是陛下智囊團之首,提了許多西蜀那邊可能會提的要求。

  商議間發現就連智謀不足的大司馬張弁、表面上官職低微的齊戎和剛被叫來的正副使三人都開口參與商議,只首倡出使的全塘全程一言不發。

  再一回憶陛下除了最開始把石彌插入使團,之后都只跟著太上皇點頭,心中就多了幾分核計。

  早先朱泙就覺得兩個陛下應該會有一爭,希望能拖到此戰之后吧……

  或者……

  看向主位的太上皇那紅潤的臉色,朱泙收回跑偏的念頭,繼續專注的聽著眾人各抒己見。

  幸好孫瑾父子管飯,眾人一直商議到宮匙落鎖之前,劃出足夠低的底線和足夠高的條件,讓副使石彌信心滿滿。

  在宮門口上,石彌先奉全塘上車,聽到全塘的下仆稟告大郎君到了,便朗聲問道:“道升來都城了?五娘可同行?”

  全塘道:“正是,可巧趕在僧慶出使之前,明晚讓他夫婦去你府上拜訪吧。”全塘的嫡長子全德娶妻石氏,正是石彌的嫡妹!

  “好好好!彌掃榻以待!”石彌送全塘上車后,這才樂呵呵的上了自家牛車。

  而正在家中仔細驗看阿牧五個“災民安置作業”的縈芯還不知道,要給她日日留作業的大師兄,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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