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之夜,陸皓明準時趕到汪書記辦公室。秘書泡了茶之后,把門帶關,退到外間去了。
陸皓明坐在汪書記對面,掏出隨身帶的筆記本,說道:“書記,向您匯報三點。”
汪書記放下正在批閱的公文,雙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寬大的椅背上一靠,望著他。
“一是資金爭取情況。在全省考核中,我們綜合排名第一,這個已經發了短信給您。按每個地州市平均撥款1400萬,省里等于獎勵了我們600萬。
一共2000萬,第一期500萬已到賬,剩下的1500萬十月份到賬。”
陸書記點點頭。
“匯報的第二點是目前工作。七月份召開全省校舍改造推進會,無何被確定為經驗介紹單位,到時由書記或者市長,左右一人去介紹經驗。
我們盡快拿出初稿。下段工作主要是推動各縣區建校的進度,重點推進村際公路建設。”
汪書記喝了口茶:“一定要保障質量,與質監局搞幾次聯合檢查。”
陸皓明在筆記本記下后,繼續說道:
“第三點是人員去向。所有的同志都非常努力。我建議都要予以表彰或者安置。寧桂生,唐知行是副科干部,建議組織部門把他們列為正科實職人選。谷抽穗……”
汪書記擺了擺手。
陸皓明心里一緊。難道事干完了就殺驢卸磨?
汪書記說:“上次的素質匯報展,郭局長是不是狠狠地批評了下面縣市教育局?”
陸皓明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應該是很多人都被她罵了,引起了不好的反應。有些人給書記市長寫告狀信,還附上了照片。
說這個所謂素質匯報展一團稀糟,無何市從陶之春以后,教育界就一團漆黑。而且還舉報她這次活動花了50多萬。”
陸皓明聽了,吃了一驚,誰有這么大的膽心舉報呢?難道是張建輝?老唐?還是其他想上副廳的競爭對手?
他一頭霧水。
汪書記說:“書記市長知道后也很不滿意。譚市長說,這個演出又好又壞。壞在花費太多,好在暴露了問題,這個素質教育是該抓一抓了。
曹書記一聽覺得有理,所以書記把我和譚市長叫到一起,提出成立素質教育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
陸皓明等待著汪書記的下文。
“我當時就建議,這個工作由你來挑起這個擔子,兩位領導都同意。人員還是你那原班人馬,如果要加人可以提出來。
這要作為一個長期機構設置,設在教育局內部,可以給你們增加幾個事業編制。”
陸皓明原以為市長書記聽到有人告狀,要撤換郭萍,想不到譚市長立即把矛盾轉移了。退一步想,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但不能馬上應承,要爭取一下應有的權力。
他說道:“書記,謝謝您的信任,我怕挑不起這個擔子。”
“為什么呢?”
“當初校舍整改辦是一個獨立的機構,我們才能全力以赴。如果掛靠在教育局,郭局長東指揮一下,西安排一下,這班人就會漸漸變成打雜的。
結果就是素質教育沒抓起來,財政負擔加重了。”
汪書記笑道:“你還是想搞個獨立王國?”
“我希望有責就有權。”
“完全單獨設這么一個機構是不可能的,它是教育的一部分嘛。
可以明確這些人主抓素質教育這件事。抽調他們做其他工作必須征得你同意。”
陸皓明說:“那就至少要十個人。一,要編寫教材的。素質教育怎么抓,要有教本。二是要有考核機制,三是全市這么大,要經常下去檢查,點多面廣線長,人少了做不成。”
汪書記笑笑:“給你8個人的編制,少和我講條件。過幾天就常委會。你去調整人員。該退的退,該加的加。
事實上全部校舍建好,也要等明年上半年,那么從現在起到明年上半年,你是兩項工作一起抓。你去想一想,不想搞的話,可以回復我。我也不和你多談了。”
陸皓明哪里不想搞呢,原班人員都舍不得走,這是一個轉化的好機會。難怪道長說“你事實上有了自己的山頭”,充實8個人到教育局,就足可以與郭萍抗衡了。
他笑道:“我也不考慮了,書記您要我上刀山海火,我一定上。何況這是您對我的信任呢。”
汪書記說:“這才是正確的態度啦。扶貧立功,校改立功,最后在素質教育上立個長遠之功。人生有多少立功的機會啊,不趁著年輕干點事,還等何時?”
汪書記這么一鼓勵,陸皓明站起來:“對。我一定不負組織和您的期望。”
從汪書記辦公室出來,陸皓明沒有回家,而是把車子開到“無水公園”。
無水就是無何市的母親河,這個名字有歧義,一條河怎么能“無水”呢,但任何一次提案改名都通不過。
人們認為無何就是無何,無水就是無水。管它有水沒水,自古就是這么叫的。
陸皓明把車開到公園,搖下車門,他要好好想一想。
自己當這個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寧桂生和唐知行就明確為副主任。凌開封定為教材編寫組組長,小谷開車,芊墨搞辦公室。人員一個不退。那么就調進三個人。
這素質教育,到底要調進些什么人,他也沒底。那么等市里發文后,再到省教育廳找到伍主任,讓他給自己指條路,到素質教育搞得好的地方去學一學。
想了一陣,有了個粗線條的思路才開車回家。
文娟說:“小谷到這兒,送了些煙酒。”
陸皓明抱怨道:“你收他的干嘛?”
文娟委屈地說:“放在這里就走了,我難道去追,他開著車。”
陸皓明說:“以后還有很多人會來送禮,你干脆這樣,送到家里來的,你不開門,說你有事就打陸皓明的電話。我是他家保姆。”
文娟擰了一下陸皓明的耳朵:“保姆,保姆,我真的是給你家一大一小兩位少爺當保姆,大的不歸屋,小的就要接送。”
忽然,她呆呆地盯著陸皓明,問道:“以后還有更多人送禮,你要當局長了?”
陸皓明說:“你不能和任何人說,汪書記交給了我一項任務,還有招幾個人。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過幾天市里就要研究這個事。想要進來的人就會來送禮。”
文娟說:“那我就一句話,隔著門告訴他們,你們去找陸皓明。”
陸皓明說:“只能這樣。有些人就盯著我,等著我犯經濟錯誤,作風錯誤。我就要十分謹慎。”
文娟說:“那小谷這些東西,你去退給他吧。”
陸皓明說:“小谷的不能退,退了,他就認為我不幫他。就會心里生間隙,我還靠著他做事呢。以后我送點什么給他,就平衡了。”
文娟說:“你單位上的事,反正我也搞不清楚,你小心做事啊,不要讓人抓到辮子。”
陸皓明拖長聲音說:“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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