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外面是一個小鎮，陸皓明在街頭閑庭信步。
走到街尾，看見一個比較中意的茶館。
茶館建在吊葫蘆山腳，是一個仿古建筑。大門口掛著一塊匾——思源館。
他走了進去，進門有一個水池，上面有廊橋，頗有些曲水流飭的感覺，過了廊橋，上三步臺階就是大廳。
兩個高個迎賓小姐，足有一米七，身著旗袍，但扎扎實實嚇了陸皓明一跳。
她們竟然是光頭。
兩迎賓彎腰：“歡迎光臨。”
這里確實是茶館，廳中有一個噴泉，上面有一個大大的茶壺雕塑。廳內走出一位不是光頭的小姐，略略欠身：
“先生幾位？”
“四位。”
“樓上請。”
這位穿著素花對襟衫，一副采茶姑娘妝扮的姑娘在前面款款引導。
她把陸皓明引導到一間茶室前面，問道：“這里有兩個包間，201和202，您看一下好嗎？”
陸皓明說：“看一下吧。”
他看了之后選擇201，因為201靠近山邊。還有一個陽臺，山風吹來，十分愜意。
姑娘問：“您覺得到陽臺上喝茶比較好？”
“喝茶不一定，但感覺好。”
“那你稍等。”
一會兒，換了一個姑娘進來，也是采茶姑娘裝扮。
她說：“先生好。”然后煮茶。
陸皓明問：“為什么外面的迎賓小姐剃成光頭？”
姑娘笑道：“免去了廣告費啊，您是外地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地人啊？”
“報紙，電臺，電視臺都在評論我們茶館，以惡俗的噱頭吸引顧客。他們越評價，來的人就越多。
先生，您看我們茶館，其實還挺雅致吧，名字都很有文化。”
陸皓明笑道：“是的，飲水思源，你一定是老板的親戚，專講老板的好話。”
她笑了笑：“是真正的飲水思源，我們沒用其他桶裝水，這水就是吊葫蘆山上的山泉，您喝一口，看甜不甜。”
陸皓明喝了一口，確實香甜，笑道：“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
“你長得比較甜，說話嘴巴也甜。”
她咧嘴笑了一下，翻了一眼，很嬌嗔的樣子。然后問：“你一定是當大官的。”
“你還會看相？”
“外地到黨校來讀書的，至少都是個縣長。”
陸皓明哈哈大笑。
“領導，姑娘換了一種稱呼，說道，多來我們這里喝茶，點我來給你煮茶，我是七號。”
陸皓明說：“下次來，我就有要求了，要先看你讀了多少書，懂不懂真正的茶道。”
“我叫唐小曼，歷史上不是有個著名的陸小曼嗎？就那兩個字，中專畢業，我們老板招人要求高，最少高中畢業，因為黨校的客人都是文化水平很高的人。”
“唐小曼，不錯，名字取得好。哎，你們老板個什么人，我倒想認識一下。”
“老板是個……怎么說呢，收藏家吧。自己也會畫畫，寫字，招牌就是他寫的。對了，你看，這幅畫也是他畫的。”
唐小曼轉過身子，指著陸皓明正對面的一幅山水畫。
陸皓明站起來，走到畫前仔細打量，這畫很寫意，在一大片水面的對岸，有一條長堤，長堤上有一個男孩牽著一頭牛往西走。
他雖然不是行家，但文與藝相通，這就是文學上講的“意境深遠”。
“不錯。”陸皓明反復欣賞，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到了大門口啊，好的，我派一個姑娘來接你們。”
然后他對小唐說：“你幫我到門口接三個人。你問任先生是誰就行了。把他們帶到這里，你就完成了任務。”
“不要我沏茶？”
“我們自己煮。”
“我沏得不好？”
陸皓明笑道：“下次再要你沏，這次，我們有點事要商量。”
唐小曼才轉臉為笑，下樓去了。
一會兒，小唐把老唐等三人引到茶室。
陸皓明指著小唐，對唐懷德說：“這是你侄女。”
小唐機靈，說道：“對，我也姓唐。”
唐懷德看了小唐一眼，說道：“還真有點像。”
任志遠說：“估計是在上州走了一次火。”
大家哈哈大笑。
小唐問陸皓明：“我可以走啦？”
陸皓明說：“可以啊。下次喊你。”
老莫說：“怎么你喜歡到這樣奇怪的店子來啊，門口就兩個光頭。”
陸皓明說：“坐，先坐，光頭嘛就是一種炒作，讓大家都來批評，省掉了廣告費。
跟你一樣，別人摔一跤，包扎一下來上班。你莫公摔一下，直接把郭萍摔倒，你呢，聲名遠揚。”
眾人哈哈大笑。
任志遠說：“我來煮茶。”
四人坐下。老莫說：“皓明局長哎，我哪里想摔倒她呢，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我開始只認為她只想當官，結果她比陶之春還不同，縣里的學校基建都插手。”
老唐說：“莫公，反正你是有功之臣，對無何教育系統有功。”
陸皓明說：“莫公，叫你來，我們四個人都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就掀開窗子說亮話。
如果我陸皓明當局長，你就一定要支持我哪，我沒有郭萍那么厲害，不要你斗幾下，可以一下就把我斗倒了。”
老莫放聲大笑：“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在郭阿姨手下，高考全軍覆滅，市里沒考一個北大清華，反而是下面縣里還出一兩個。
我不拱她，老百姓也會起來拱倒她。她何德何能，就一樁本事，會溜須拍馬。”
陸皓明說：“不談她了，就談談我們之間的事。你也休息好了，就要正式上班。不說像以前那段抓得嚴格，但還是要遵守正常的紀律，萬一組織上要提拔你呢。”
陸皓明邊說邊笑，其實也是借組織說事，透露出他自己的想法，讓老莫知道他有這么一層意思，在上下班等紀律上做出表率。
老莫說：“皓明局長，我的要求很低。如果你當局長，無條件支持你，只要你不變成郭阿姨就行。”
任志遠說：“少說‘郭阿姨’三個字，笑得我開水都要燙到手背上了。”
老莫說：“還真不是我叫出來的，她下鄉檢查工作，有個才參加工作的女老師想討好她，端茶的時候，說了一句郭阿姨長得真的年輕。
結果她就要鄉里的學區主任，把這個小姑娘放到最遠邊的地方去鍛煉。”
陸皓明說：“這個典故倒是第一次聽到，只知道別人背后叫她郭阿姨，知其然，不知其所然。”
老莫說：“我比唐局長的資歷還老呢。教育系統的人，數我認得的人最多，什么事不知道嘛？”
任志遠說：“老莫威武。資歷足足可以當個局長。”
老唐為陸皓明鋪墊：“老莫，皓明當了局長，他確實是想推薦你，和我交流過。但他只有推薦之權啊。”
老莫手一揮：“我剛才說過，只要他不變成郭阿姨，我當不當官無所謂，一定服從領導。”
陸皓明端起茶杯，說道：“我們大家都來敬莫公。八個字可以概括他——心襟坦蕩，人格高尚。”
里面正在碰杯，外面響起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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