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這才開腔道：“皓明啊，我年少時也是有一種‘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偉大志向，可事不遂人愿，直到汪書記來了才提拔我。
等他當上市長，上級又有政策，要求我這種年齡界限的人退出領導崗位。這叫背時。
有理想，有些小才干，但與時運相違。而你呢，就像年輕時的我，有才干，正直無私，但你比我命好，現在遇上汪書記，高市長，可以大干一場。
我支持你，不是圖錢，也不是圖你回報。而是在你身上寄托著我的想干一番大事的理想。
說白了，你干的一切都是我理想的延續。我不行了，給你出些主意，讓你代替我實現心中的夢想。”
老唐說完，盯著陸皓明，好像地下交通站的站長，要地下黨員去送一封絕密的信件給組織，又怕他中途叛變一樣。
陸皓明卻是另一種心情。十多年來，老唐一直義無反顧地幫助自己，關心自己，他與老莫是兩種人。
老莫是有目的，可以說骨子里還是個小人。老唐才是一個有理想有情懷有道德的高尚之士。
“師傅，從現在起，我要叫你是你師父，像父親一樣關心我的好老師。我陸皓明一定……”
老唐制止他說下去。
陸皓明的眼角都濕潤了。
當天，他就約汪書記見一面。汪書記答應晚上九點聽取他的匯報。
九點整，陸皓明就到了汪書記辦公室。
秘書進來泡茶，退去。汪書記說：“最近工作干得不錯嘛。”
陸皓明笑笑，說道：“有件跟素質教育一樣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匯報。”
汪書記點點頭。
陸皓明把全省大力興辦民辦教育的事說了一遍。然后說：
“我們市在這方面在全省倒數第二。只有之縣辦了一所，前年淹死了兩個私自游泳的學生，家長鬧事，賠錢是小事，弄得學校一個月不得安寧。所以大家都不敢投資。”
汪書記喝了一口茶，盯著陸皓明：
“首先是你們認識不到位嘛。當然，這個責任不在你，在郭萍，但你也有責任，是二把手嘛。
在你們的觀念中，民辦教育是后媽養的孩子，區別對待，管理不嚴。”
陸皓明馬上承認錯誤。領導批評是分輕重的，如果只是附帶批評你，你一定不要反駁。
汪書記見陸皓明點頭不迭，說自己有錯誤，才問道：“既然大家都怕，你有什么辦法呢？”
陸皓明故意吞吞吐吐：“我……我有個想法，事情我可以做，只是要市委政府撐腰。”
“撐什么腰呢？政府無非是辦得好的，給小量的資金扶持。社會力量辦學。錢由他們籌集，你只要一視同仁管理就行。”
陸皓明笑道：“兩個請求。一是開一次全市大興民辦教育之風的大會。您到會上講幾句話，支持民辦教育就行。
二是成立一個機構——無何市振興民辦教育領導小組。只要有這么一個機構，下面就會動起來。
之縣之所以鬧得一個月不得安寧。就是沒有人管。縣教育局，包括縣領導都有一種偏見。
私人老板賺大錢，出了問題他們應該自己去解決，該賠的賠，該打官司的打官司，沒有把事情控制在萌芽狀態。以至于后來家長們帶一批人打砸學校。
如果成立了這么一個機構……”
沒等陸皓明說完，汪書記的手往下面按一按：
“行。你說的有道理。這個思路倒是清晰，我支持你。迅速拿方案，開好鼓勁會，成立相應的機構。還有什么條件？”
陸皓明斬釘截鐵地說：“不要您解決編制，也不要您另外撥錢，我想啟用一個人來管這件事。”
“誰？”
“唐懷德。”
汪書記望了陸皓明一眼，顯然是想聽取理由。
陸皓明說：“一是唐局長是教育局的顧問，他只是退線，沒有退休。二是他為人公正，經驗老到。三是他只有55歲，完全可以做事啊。
他不占領導職數，但他是正處級干部，領導小組又不是一個常設機構，他專職管這件事，于法于理都說得過去。”
汪書記凝眉，一會兒問：“這是你想出來的，還是老唐自己提出來的？”
“我自己想出來的。老唐沒有提過半句要求。”
汪書記彎腰，從書桌下的抽屜里拎出兩條煙，說：“拿去抽。”
陸皓明受寵若驚。忙找了張報紙包好。放在身后。
汪書記說：“皓明，你這句話倒是啟發了我。像老唐那一批53歲退下去的老同志，可以啟任他們做一些中心工作。
比如我們正準備大修鄉村公路，可以放一些到指揮部去。他們社會關系廣，情況熟，讓他們去當個什么副指揮長，協助工作。
還有各項中心工作，有的是一兩年臨時性任務，比如大力發展種養殖業，市里有個指揮部，讓農業口退下來的領導干部去協助……”
汪書記越說越興奮，說：“皓明，你的點子相當好，不讓他們做事，他們中有些人就會生事。讓他們做事，積極性比在職的還高，好主意。”
陸皓明心里樂壞了，說道：“這主要是您站得高，看得遠。由此及彼。我只會就事論事。”
汪書記說：“就這樣。你現在善于思考問題了，馬上去做準備工作。
我另外要開一個退線老同志會。把一切可以利用，可以團結的力量都利用起來，團結起來。”
陸皓明把兩條煙放下了，說：“煙就不要了。”
汪書記虎了臉：“收下。”
陸皓明笑道：“下次您要司機小崔給我。”
汪書記滿意地笑道：“越來越成熟了啊。好的，我不送你了。”
陸皓明從書記辦公室出來，一路小跑下了樓。
坐到車上，他的胸口還跳個不停。這是書記第一次送他煙，對他這么肯定，同時，想不到自己請老唐來管事，給了53歲退下去的那批老同志，開啟了另一扇人生之門。
他興奮地打了一個電話給老唐。
“什么？睡了，睡得這么早干什么，我來接你出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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