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一，黨組會議。仍然是肖歌列席并記錄。
柳是如說：“今天是十二月下旬了，一年一度即將過去。辦公室要進行年度總結，也要對下一年度的工作作出安排。
下面請各位分管領導總結一下全年工作，并對明年工作談一個大體構想。”
這種不要表態決定事情的會議，一般是按職務大小的順序來匯報。
喬邁先談，他總結辦公室工作是服務全廳到位，服務領導到位。總結財務工作是管得嚴、得罪人、經費少。請求柳廳長向財政多爭取資金。
然后談了下一年度的設想。
前面的一段沒問題，后面明顯在諷刺柳是如。
柳是如不高興，不過常人難以看出。他笑道：
“經費緊有經費緊的好處，至少可以保證大家不會多吃、多占、多拿，查起來干干凈凈。
前一段旅游廳不是查出窩案，從財務處長到廳長都受處分。下一個，胡平同志，你說說。”
胡平匯報道，總的說來是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特別是烏鄉古墓的挖掘，出土了罕見的青銅器。
把烏鄉的文明推進到青銅器時代。有些人不懂文物工作，認為不就是挖出個銅器嗎？
這個發現，按國家專家組的說法是價值無量，不是誰做了點什么具體工作可以比擬的。
下一步，我們將繼續推進考古工、文物保護與維修工作。
陸皓明一聽，這話就是針對自己。心想，這不過是貪天功為己有。農民取土發現了古墓，你們撿個現成的，就認為立了天大的功。
柳是如沒有表態。
下面是劉志，他總結了文化市場管理、演出管理站、圖書館等單位的工作，也談了一下明年的具體構想。
輪到郭亦春發言。他說：“全年平平淡淡。和皓明廳長到雜技團，算充分展示了紀委的震懾力。此外查了兩個小案子。實在乏善可陳。”
最后輪到了陸皓明。
他喝了一口茶，說道：“今年文藝處大有作為，用四句話來形容。
一是服務基層，群眾文化如火如荼。省劇團送戲下鄉，群藝館調戲進城。豐富了群眾文化生活。
二是沖出上州，亮相全國。省歌舞團從雁南走上央視舞臺，載歌載舞大展風采。
三是省劇團十年磨一劍，攜劇本赴京城，請名師指點，打造佳作，請專家選演員，志在必得，風氣大變。
四是省雜技團人心歸順，擰成一股繩。轉思路求振興，出國演出可望成行。
至于明年，劇團排好一臺戲，爭取獲獎;群藝館新增賽事，舉行全省廣場舞比武。歌舞團演到東南亞去，雜技團亮相日本西歐。”
陸皓明掌握了兩個節點。這些事是誰做的，他不說，全部歸功于文藝處。一共爭取了720萬元，他不說。
他喜歡秦朝的原因，就是把全年工作總結得清清楚楚。
嫉妒是一個永恒的頑癥，誰也治不好。
就算陸皓明沒介紹自己做了事，爭取到了錢。當他說出這些工作時，除了郭亦春面帶微笑，贊許地望著陸皓明之外。其他人，呵呵。
柳是如坐在那兒，時不時用筆記錄一下要點，看不出表情。
喬邁雙手抱胸，頭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似乎在睡覺。
胡平翹著二郎腿，時不時抖動，好像在數自己抖了多少次。
劉志用紙巾不斷地擦拭手機玻璃，好像永遠也擦不干凈似的。
柳是如放下筆，掃了一遍在座者，說道：
“大家都辛苦了，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在今天我尤其要表揚皓明同志。他來廳里不過一月有余，不到兩個月吧。有這么幾個值得我和同志們都學習的地方。
一是工作作風特別扎實，一到廳里就走訪基層，找出問題結癥，對癥下藥。
二是協調水平相當強。劇團和雜技團沒錢，他協調了720萬。自己沒說，高風亮節。
如果大家都像他一樣就不愁沒錢用。剛才我說了，我要向他學習就是學這一點。
第三，就是工作能力，工作水平相當高，特別是對待雜技團這個事情上，敢于碰硬。
所以，我覺得他是一個相當全面的領導干部。”
說完這些，他側臉對陸皓明玩笑道：“皓明，你要安心工作，不要工作干得好就想跳槽啊，跳到好部門去當一把手。要和大家一道把文化工作搞上去啊。”
陸皓明苦笑了一下。
柳是如這一招，就是把他放到火上烤，鍋里燉。句句言不由衷。
不過，柳廳長這番話切切實實間離了陸皓明與其他人的關系。
散會時，喬邁、胡平，劉志走在一塊，就當陸皓明不存在一樣，他們談笑風生，走下樓去。
柳是如還留在會議里，肖歌有事正在向他匯報。
郭亦春和陸皓明走在一起。他說：“雜技團這個事，你真的敢于碰硬。”
陸皓明說：“到我辦公室坐一坐嘛。”
兩人進了辦公室，陸皓明把雜技團的實際情況說了一遍，然后道：“沒辦法，伍家聲搞不下去了，不整風，這個單位會爛掉。”
郭亦春感嘆道：“原來如此，以前柳廳長把責任全推給伍家聲，說他不干事。這次真相大白。
不過，柳廳長這個人也有他好的一面，通過這段時間，他終于認清了你是一個肯干事，會干事的人，所以今天破格表揚你呢，平時，他很少表揚別人的。”
陸皓明哈哈大笑。
他不知道郭亦春是裝傻，還是柳是如的演技爐火純青。
陸皓明倒覺得柳是如是個真正不好對付的人。
不過，眼下他與柳是如沒有權力之爭，不如裝傻，就著柳是如給他臺階，拾級而上。
在另一間辦公室，喬邁、胡平、劉志三人聚在一起。
胡平說：“哼，斗不過人家就大樹特樹，那個人有什么能耐？我打聽了一下，就是當教育局長和當縣委書記的時候，與財政廳拉上了關系，會要幾個錢罷了。沒有錢，他能推動工作？”
喬邁說：“這沒錢的家，當他去當。”
劉志說：“萬萬不可，我認為要先把郭亦春弄走。”
喬邁問：“弄走他干什么？”
劉志說：“弄走他，換個紀檢組長，盯著那個人查賬啊。他弄這么多錢給劇團，還有雜技團，他不想從中撈一把？”
胡平說：“你這是空想。郭亦春是我們能弄走的嗎？下次我們要幫郭亦春說話，說他的力量弱了，把田芳放到紀檢組去。當監察室主任。”
喬邁說：“這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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