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秦朝坐走進辦公室，發現田芳早已到了那兒。
秦朝說：“田處長，早啊。”
田芳鼻孔里發出一聲響，不知是冷笑還是回應。以前，她還要顧著點同事關系，現在，她馬上要搖身一變，成為監督關系。
所以，她無須回應。
秦朝坐在那兒，也不知道干什么。田芳則有點坐站不安似的，一會兒出去一趟，一會兒又折了回來。
大約八點半，電話鈴響，秦朝拿起話筒，只聽里面傳出侯永平的聲音：“秦處長，廳長叫你來一趟。”
秦朝不知什么事，廳長一般不會直接叫他，上面有處長，處長上面還有副廳長。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走進了侯秘書辦公室，輕聲問道：“什么事？”
侯永平沒有回答，嘴巴往里呶了一下，示意他進去。
秦朝推開了門又關上，說道：“廳長好。”
柳是如點頭道：“坐。”
秦朝坐下，
柳是如微笑地望著秦朝，那笑容非常親切，非常平和，像一位老朋友們一樣。
“秦處長，到廳里有十幾年了吧？”
“對，廳長，在處一級干部中，我算個老人了。”
“是啊，多年的副處了。這機關嘛，說得清，也說不清。四年以前我就想提拔你，但有時候，有些事，也不是我柳是如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啊。”
秦朝理解柳是如的潛臺詞，就是說上面還有人給他打招呼。柳是如突然說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是要提拔我嗎，彌補過去沒有用我的遺憾嗎？他第一個想到的是陸皓明。應該是陸皓明在柳廳長這里請求解決他的職級待遇。
想到這兒，他立馬笑道：“廳長，有您這句話就夠了。”
柳是如喝了一口茶，說道：“其實我非常欣賞你這種人，不偏不倚，交給你的任務都能如質如量完成好。
現在，我準備動一動人。讓田芳到監察室去，你呢，接任文藝處處長。”
秦朝身子一怔，心想，跟著陸皓明真是跟對了，他很會照顧下屬的利益。給劇團，雜技團爭經費、爭項目。對自己呢，也是關照有加。
但現在不能感謝陸皓明，只能感謝柳廳長，就算是陸皓明提名的，也要柳廳長拍板啊。
打了一個激凌后，秦朝說：“非常感謝廳長對我的看重。我一定聽你的話，努力把工作干好。”
柳是如說：“把工作干好是種美好的愿望，同時也要注意工作方法啊。你這樣的個性，也有一些同志有看法。
當了處長要多向陸廳長匯報工作。所以這一次，我是親自提名讓你來當處長。我們不能老盯著他們的短處，要看到一個人的長處嘛。”
秦朝身子又一怔，這次比上次怔得還厲害。
他把柳是如的話在心里解讀了一番：也有一些同志有看法，老盯著人家的短處。這個是指誰呢？
田芳？
還有自己是柳處長親自提名？不是陸皓明提出來的？
他腦海中一團亂麻。一時難以理清。
眼下，他應該向親自提名的柳廳長表示謝意才行。
“廳長，我這個人不會多言多語，但對您的賞識之恩，永遠記在心頭。”
柳是如的目的達到了，便說：“要注意修養，一是等會研究，你要坐得住。二是別人既然沒有提你的名，也要理解，畢竟對你的情況不熟嘛。好，我馬上要開會了。”
秦朝鞠了一躬，才走。
柳是如走向二樓小會議室，其他人都到了。肖歌列席記錄。辦公室小劉把茶端到每個領導面前，退出去，把會議室的門關上。
柳是如掃了一眼眾人，說道：“最近大家都忙，抽出這么一點時間開個會。主要研究人事問題。
會議很短，會前我和分管人事的喬邁同志統一了思想，下面請喬邁同志介紹人員異動的情況。”
喬邁清清嗓子，說道：“今天主要研究文藝處的人事變動。”
陸皓明吃了一驚，文藝處人事變動，誰也沒跟我通過氣。分管領導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動人？
喬邁說：“人事問題一向是由柳廳長拿盤子，放到黨組會上來研究，我分管人事，參與拿盤子。所以提出的人選沒有征求分管領導的意見，這也是吸取教訓。
以前征求分管領導的意見，各個分管領導只推薦本處的人，不利于全局工作。后來柳廳長和我商量，就是全廳一盤棋。
先拿方案，再到黨組會上集體討論。有不同意見可以發表，但最后遵守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
喬邁這番話，就是堵住陸皓明的嘴。
以少數服從多數的話，陸皓明沒有任何優勢。
喬邁說：“自從匡見明調到圖書館當館長后，監察室就一直沒配主任，柳廳長提名田芳同志去監察室任主任。
田芳同志走了以后，柳廳長提交秦朝同志任文藝處處長。現在，大家開始討論。”
陸皓明當過教育局長，縣委書記，一把手確實是管干部的，用誰都是一二把手說了算。
這個時候反對沒用。他對田芳調走沒有意見，但用秦朝，他本來也沒有意見，不過這件事很微妙。
盡管反對沒用，但他還是要說一說自己的觀點。而且，這第一個發言的也應該是他。
陸皓明直截了當地說：“我同意。”
柳是如心里很得意，你再怎么蹦跶，也逃不出我的手掌，無非你肯做事，你去做吧。
他臉上卻風輕云淡，朝陸皓明很有風度看了一眼，微笑地點點頭。
喬邁問：“其他同志呢？”
陸皓明說：“我還沒有說完。”
喬邁有點不耐煩：“那你說。”
“全廳人事一盤棋，我不反對。但是事先征求一下分管領導的意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廳長和不同的看法，那是另一回事。相對來說，分管領導對分管處室的干部更熟悉一些。
比如秦朝同志，我認為他工作認真，能力水平都不錯。但我都不知道他要調整職務。在秦朝看來就是我對他有意見，我不提名。久而久之，上下級之間就會離心離德。”
陸皓明偏偏要當面揭露出柳是如這套把戲。
柳是如笑道：“皓明同志，有原則和規矩管著，按你的理論，你提了名，我不同意，不是造成我與干部之間離心離德？
既然是我當廳長，我就要負責，提誰由我來定，出了問題也由我來擔責。”
陸皓明還想說什么，一時忍住了。
不料突然有人說：“我不同意。”
眾人望去，卻是郭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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