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掌聲平靜下來之后，劉副省長說：“第二項議程是座談，請各位專家學者暢所欲言。”
第一位發言的叫劉西予。他說：“我是從《雁南日報》退休的一位退休老頭。”
張立馬上介紹：“西予先生是《雁南日報》的前總編。”
劉西予說：“不來參加這個會，我也認為雁南的旅游資源稀缺。以前抓旅游的省領導都是一句話，雁南旅游是八個字：東無西密，南無北漠。
我活了七十年，才發現這句話錯了。西密是事實，但東無呢，不對，現在東邊是無中生有，弄出了一個三禾景點。
南無北漠呢，也不對。南邊出了個之縣，北邊出了個北水。
這句話在什么條件下是對的呢，就是董書記、韓省長、劉省長沒有來雁南之前，它是對的。三位領導來了之后，就錯了。
所以我要感謝三位省領導，當然，也要感謝這位年輕的陸……陸……陸廳長，沒說錯吧，姓陸對吧。“
陸皓明站起，躬身道：“對，姓陸，陸皓明。”
“這個座談會開得好，讓我看到了雁南旅游的新希望，我就說這些多吧。”
這報社的總編，一輩子就給省委省政府當吹鼓手，老來仍然思維清晰，狠狠地把董、韓、劉三人吹了一頓。唯獨漏了趙部長。
不過，在場的韓、劉兩人還是很受用。說起來也怪，這確實是他們兩人來了之后才呈現的旅游新勢態。
接下來，大家圍繞著雁南旅游提了很多建議。建議再搞一次普查，尋找一些不為人知的景點，做大做強。
發言一個小時之后，白辮子孟詞宗發言，張立馬上幫他把話筒壓低一點。因為孟祠宗個子矮小。
他說：“我七十七了，不怕得罪人。頌然同志也是老熟人，但旅游廳真的沒做什么事啊。”
此話一出，杜頌然的臉漲得血紅，他盯著孟祠宗，生怕他說出更“損”的話出來。
孟老說：“我不是針對頌然同志，他去的時間畢竟不長。我說的是以前的旅游廳，簡直是吃白飯的，天天守著上州轉。
不深入實地調研，即使調研也是老一套，沒有什么新辦法。但這個陸廳長，我以前不認識，他也不是搞旅游出身的，算半路出家，就弄出了三個景點。
這就說明雁南不是沒有景點，是沒有利用好，沒有像陸廳長一樣去想問題。人家能無中生有，旅游廳就是現在的景點都沒經營好。
我不怕得罪人，原先就聲明了。這個旅游廳有存在的必要嗎？可以合并嘛。劉邦用韓信，對，韓信就是韓省長的老祖宗，是個厲害的人物。”
全場笑了起來。老了就是一種資本，他可以拿韓省長來舉例。
韓信是個什么人？就是帶兵多多益善。這個陸廳長業余時間能……能搞出三個景點，都交給他去管吧。”
氣氛很緊張，他已經把矛頭直接指向杜頌然。
但任何人也不敢打斷他，包括韓省長。人家這么大年紀了，主持修《上州史》，還是省志辦的顧問。主持修史的，那是真的有學問，有操守的人。
如果德不配修史，按民間的說法，必然早死。他能當史志主編，就是德高望重，連董書記對他也很禮遇。
“我再一次說明，我不針對頌然同志，雁南要發展，要以壯士斷腕的勇氣，任賢人，納賢策。
老夫老矣，渴望雁南發展之心，用曹操的話說，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有得罪之處，請大家海量。”
一般來說，這么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發言，就是講得一塌糊涂，大家也會鼓掌。
但此時，杜頌然在場，旅游廳的黨組成員也在場。又涉及到機構編制等需要省委省政府決策的大事，所以，誰也沒有鼓掌。
接下來，又有幾個人發言，從各個方面對發展旅游提出了建議。
有了前例。大家也不好意思鼓掌了。
座談到十點半，劉副省長征求道：“還有時間，大家請發言。”
很多人搖頭。
劉副省長征求趙部長的意見。趙部長四平八穩地說了幾句。
最后，劉副省長說：“下面，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韓省長作指示。”
韓省長喝了一口茶，掃視全場，緩緩地說道：
“不是作指示，我也沒有那么多指示要作。今天是個座談會，我是來聽取大家意見的。剛才啊，很多同志發表了同意，我深受感動。
大家熱愛家鄉，希望家鄉各方面迅速發展，拳拳之心，殷殷之情，情系雁南，感召山河。
你們所提的意見、建議，工作人員都記錄下來了，省政府要好好研究。根據實際情況，予以采納。
這次座談會也給我很大的啟迪。旅游要怎么做？從文化廳的實踐來看，我總結成兩句話：
創意是旅游的靈魂，產業是旅游的護翼。為什么這樣說呢？
看山看水是過去式的旅游。奇山異水畢竟有限。能開發的早己開發了。
那么，我們在旅游景點中注入文化因子，變成另一種旅游，文化廳的實踐充分證印了這一點。目前來勢不錯。
第二點，產業是旅游的護翼，其他景點的產業就是賣相同的紀念品，我們是賣中藥材，賣牛，賣水果。
就算旅游創收少一點，我們的產業還在啊。何況三個地方，旅游與產業相互依存，我相信會互相助力，共同發展。
總之，我覺得這是一次成功的座談會。至少，大家形成了共識，明確了方向。
這樣的座談會要多搞。務虛與務實要結合。我就說這么多。”
韓省長說完，會議室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劉副省長說：“今天最大的收獲是聽到了專家學者們的心聲，同時，韓省長提出的——創意是旅游的靈魂，產業是旅游的護翼，更是高屋建瓴地指出了我省旅游發展的方向。
感謝各位專家學者獻計獻策。會議就開到這兒，散會。”
第一個離開會場的是杜頌然團隊。雖然韓省長沒有批評他們，但他們臉上無光。
有好些文史館老同志走過來和陸皓明握手。有的握手，有的拍肩膀，都說陸廳長不錯，確實不錯。
劉副省長和報社前總編劉西予交談去了。孟詞宗還在和韓省長坐在那兒交頭接耳。韓省長不時點頭。
韓省長走了，孟詞宗發現陸皓明還在和一些人交流。他走了過來，握著陸皓明的手說：“后生可畏，可畏。”
陸皓明躬身道：“謝謝孟老的肯定。”
孟詞宗說：“竹素和我談及過你。”
陸皓明忙說：“我記一下您的電話。下次專程拜訪您。”
兩人交換了電話，這時，張立走進來說：“陸廳長，省長在休息室要找你。”
陸皓明說：“孟老，下次專門聊。”
文化廳的人沒走，廳長還在會議室，他們走了不禮貌。陸皓明對方奕雯說：“你們先回去吧。”
說完，他大步流星往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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