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南看到江楠的時候，將手機上最后一條發給沈書硯的消息點擊發送，然后才將手機鎖屏。
他目光冷淡地看著江楠，眼底沒有半分波瀾。
倒是江楠被賀山南這樣冷淡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怔發憷，反應了兩秒才回過神來，跟賀山南說：“賀總，我來看周奶奶。”
“不勞費心。”賀山南將手機放在口袋里面，跟江楠說話的時候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他也沒有要跟江楠繼續說話的打算，見她不動，就越過她從旁邊走。
剛走出兩步，便被江楠抓住了手腕。
幾乎是本能的，賀山南擰著眉頭將手從江楠的手中抽出。
沒等賀山南開口，江楠便說：“賀總，從周奶奶出事的那天起，我就很自責。我真的不知道陳琦會找到我住的地方來找我的麻煩，如果當時我勇敢一點，陳琦就沒可能傷害到周奶奶。”
聽到江楠這么說，賀山南的眉頭擰得更緊，周身散發出一股子森冷的氣息來。
江楠卻像是沒看到一般，繼續說道：“對不起賀總，是我太害怕陳琦了，以前她欺凌我的事情對我造成了很大的陰影，我忘不掉。是我太懦弱了，沒有保護好周奶奶。”
“賀總，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來彌補我的過失。”
賀山南聽完，只給了江楠一句話：“那你，現在從我眼前，滾。”
賀山南這話沒有給江南留半分情面，當然，江楠在賀山南這邊也沒有情面可言。
“賀……”
賀山南冷聲說道：“別在我面前裝可憐，老太太怎么受傷的，等她醒來了自然就真相大白。是你還是陳琦，實在找不出真兇，那你們兩都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無差別的，對付陳琦和江楠。
江楠紅了眼眶，“這樣對我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賀山南無動于衷。
他沒再跟江楠浪費時間，看都沒再多看她一眼。
也許會有人覺得，對賀山南來說最重要的是偌大的賀氏集團。
因為賀氏在，他就是高高在上，擁有無限權利與金錢的上位者。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賀山南的軟肋，是他的家人。
他最在乎的，是他的家人。
所以老太太這次摔倒之后的突發心梗，還差點搶救不過來這件事，讓賀山南憤怒又擔心。
人是在江楠的別墅里出事的，在場的除了江楠之外，還有陳琦。
據出警的民警說，他們趕到的時候，江楠受傷倒在血泊中，用最后的力氣報了警。
民警根據江楠的證詞和附近的監控很快鎖定了嫌疑人陳琦。
將陳琦緝拿歸案之后，陳琦當即就表示周女士不是她傷的，是江楠推的。
還說江楠身上的傷也不是她捅的，是江楠的自導自演。
警方對陳琦的供詞存疑，因為陳琦在事發之前已經在江楠的別墅附近轉悠了幾天，警方合理懷疑她是有預謀犯罪。
賀山南對于這種沒有一個確切答案的事情，一概認為是狗咬狗。
都不清白。
只不過警方辦案需要證據。
賀山南的耐心在隨著老太太一直昏迷而逐漸減少。
在今天看到江楠的時候，已經消失為零。
賀山南走到老太太病房門口的時候，寧不為的電話打來。
他隔著重癥病房的玻璃看了看里頭的老太太，老人家因為這一個月以來只用營養液維持基本的身體機能而瘦了一圈。
他沒敢多看，轉身去樓道那邊接了寧不為的電話。
電話接通，寧不為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說道：“說起來，今天我跟陳琦的律師見面，他一直聲稱是江楠誣陷陳琦，然后告訴了我一件事。”
“什么？”賀山南最近很煩，習慣性地想要摸煙，但又想到這是在醫院，生生壓下了心里頭那股子想要抽煙的勁兒。
“陳琦說，當初和職高的人堵周尤的主意，其實是江楠出的。我去查了一下這件事，發現陳琦當時的確只轉來半個學期就發生了那件事。江楠賭陳琦不知道你們的關系。不過也有可能，是陳琦為了脫罪，把陳年舊事拉出來扯。江楠當時也被陳琦欺負得不行，陳琦要是不被開，江楠估計會一直活在陳琦的陰影之中。”
寧不為將今天從陳琦的律師那邊了解到的，告訴了賀山南。
對方說的話，寧不為自然不會全相信。
他肯定為他的當事人不遺余力地說話，想要讓他的當事人脫罪。
而賀山南聽到的結論還是只有一個。
“所以，到現在他們還在推卸責任。”
“只要老太太沒有醒過來，在沒有監控的情況下，這件事就存疑。”
“我知道了。”賀山南只淡淡地說了四個字。
寧不為好歹也跟賀山南共事這么長時間，他這簡簡單單一開口，寧不為就知道賀山南是打算兩個都不放過。
雖然誤傷的那一個看著很無辜的樣子，但老太太如今還昏迷不醒，賀山南能忍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
“你打算怎么做？”寧不為問，作為律師，肯定要將這件事了解清楚。
賀山南聲音很淡地回：“一個進去，一個比進去還難過。”
進去的那一個，不一定就是罪魁禍首。
僥幸逃脫的那個，也未必就一定無辜。
寧不為說：“那我這邊開始走正常的訴訟流程。”
按照目前的證據來看，被送進去的那一個應該是陳琦。
不過也有可能老太太在官司開庭之前，清醒過來，就能指認出推她的真兇。
寧不為倒也不敢這個時候跟賀山南多說什么，老太太能不能醒來，都得另說。
老人家七十多的年紀，遲暮的年紀，再來個心梗，能挺過手術，都已經有賴于她先前身體健朗。
但凡換成個身體不怎么樣的同齡人，估計這會兒葬禮都已經辦好了。
賀山南掛了寧不為的電話，又在樓道里面緩了一會兒。
好像就算是無所不能的賀山南，在生死面前，他也無能為力。
賀山南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做，才能讓家人在更安全的環境里面生活。
他厭惡自己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