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攝政大明 > 第1211章.偷梁換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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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就連趙俊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此時所表現出來的種種惡趣味,乃是出于一種模仿德慶皇帝的潛意識。

    這些年來,德慶皇帝一直就這樣對待趙俊臣的,總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明知道趙俊臣內心萬分抗拒,卻還是要逼著趙俊臣配合自己演戲,讓趙俊臣別無選擇的答應自己的各項無理要求,最后還要讓趙俊臣違心稱頌自己的圣明;

    與此同時,德慶皇帝也總是仗著自己所擁有的優勢,肆無忌憚、見縫插針的利用各種小手段整治趙俊臣,又或是設法離間趙俊臣與趙俊臣的朋黨、盟友,有棗沒棗都要打一桿子,失敗了也不會有任何后果,成功了則是意外之喜。

    就像是貓玩耗子。

    而趙俊臣一直都扮演著耗子的角色。

    所以,趙俊臣出于一種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報復心理,也使用了相同手法對付何宇。

    按照后世的常見說法——人們最終都會活成自己當初所討厭的模樣。

    從心理學角度而言,慕強乃是人類的天性,所有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之間,逐漸被自己的強敵所影響。

    這并不是一個好現象,因為這種貓玩耗子的心態,從來都不是德慶皇帝的優點。

    德慶皇帝可以這樣玩,因為他有這種資本,但趙俊臣并沒有這種資本,很容易就會玩脫、過火。

    但現在,趙俊臣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何宇這種強人的生死命運被自己牢牢掌握在手中,這種優越感讓他忘記了自省。

    他此時只是覺得何宇的反應很有趣,讓他莫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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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靜靜欣賞著何宇的表情反應,片刻之后趙俊臣終于是想起了正事,再次打斷了何宇的閉目不語,表情凝重的壓低聲音又問道:“何總兵……你覺得,咱們二人應該是就這樣等著匪徒實現意圖之后放走咱們?還是要想辦法自己逃走?”

    此時,何宇正在思索自己被綁架之后遼東鎮內部的局勢變化。

    然后,何宇很快就已是得出結論——只要西門盛、史城這二人依然忠于自己,與此同時李世杰也沒有利用李家人脈搞事情,那他就算是被綁架失蹤了再長時間,也不會有任何地位動搖的風險。

    反過來講,也唯有西門盛、史城這二人皆是產生了異心、李世杰也是趁機利用李家人脈興風作浪的情況下,何宇在遼東鎮內部說一不二的地位才會動搖,說不定還會徹底失去遼東總兵的權位。

    西門盛乃是遼東境內實力最強的參將,史城則是何宇失蹤之后大多數遼東鐵騎的實際指揮者,還有李世杰不僅是同樣控制著一批遼東鐵騎,更還擁有將門李家的人脈與影響力……在何宇失蹤期間,這三人的態度自然是足以決定絕大部分事情。

    那么,西門盛、史城、李世杰這三人,他們的忠心與立場又是否可靠?

    若是尋常時候,何宇必然是毫無猶豫,一定會堅定信任西門盛、史城、以及李世杰的忠心,畢竟西門盛乃是他的結拜兄弟,史城則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李世杰也與他有很深的利益關系,何宇的正室妻子還是李世杰的堂姑。

    然而,現在并不是尋常時候,何宇此時身陷囹圄,還受了重傷,正是他最虛弱、最沒安全感的時候,這般情況下任何人都會疑神疑鬼,像是何宇這種擁有多疑天性的掌權者,就更是這樣了。

    所以,何宇雖然看出了趙俊臣的挑撥之意,卻依然是忍不住開始推想——若是西門盛、史城、李世杰這三人皆是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背棄自己的話,那自己又應該要怎么辦?

    泛起了這般念頭之后,何宇一時間只覺得心煩意亂。

    作為一名強人,他討厭自己這種疑神疑鬼的軟弱,但何宇就是無法自控。

    這種發自于根性的潛意識,往往是最難控制的,無論趙俊臣還是何宇,皆是如此!

    這般情況下,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后,何宇有些不耐煩,再次睜眼打量了趙俊臣一番,問道:“怎么?趙閣臣想要設法自己逃離這里?”

    趙俊臣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充分展現出了一名權臣的應有素質——不僅是深謀遠慮、會充分考慮到最壞的狀況,還會竭盡所能的掌控自身命運,絕不愿意把自己的生死交由別人決定。

    偷偷觀察了不遠處的幾名匪徒幾眼之后,趙俊臣愈發壓低聲音,快聲說道:“我仔細想過了,這些匪徒既然有膽子綁架咱們二人,就絕不會只是為了索要金銀珠寶那般簡單,必然是另有所圖,若不是幕后主使想要利用這種情況為己牟利的話,那就是這些匪徒對你、或是對我,懷有深仇大恨!否則也無法解釋他們為何有這般大的膽子!

    所以,匪徒剛才讓我寫勒索信的時候,雖然是趁機索要了大量珠寶,但他們收到珠寶之后,卻未必就會輕易放過咱們,說不定只是拖延時間的手段,咱們若是就這樣被動等待營救,必然是有生命之危!

    總而言之,咱們必須要設法自救,絕不能只是一味等待!”

    趙俊臣的說法很有道理,只可惜何宇完全不信任趙俊臣。

    所以,何宇立刻就給趙俊臣潑了一盆冷水,道:“自救?如何自救?本將也不是一個愿意束手待斃之人,被綁來這里之后,本將第一時間就考慮過自救之策,但本將思來想去,現在的局面之下,你我二人唯有等待營救這一條路可選,想要自行逃離這里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性!”

    “為何?”趙俊臣似乎極為不滿何宇的消極態度,皺眉問道。

    何宇輕哼一聲,解釋道:“首先,我如今已是身負重傷,而你也同樣受了一些輕傷,皆是行動不便;其次,咱們如今位于密林深處,卻根本不了解這處密林的環境,就算是匆匆逃出匪徒的控制,也極有可能在密林之中迷路;最后,咱們對于匪徒的情況也沒有任何了解,不僅是不清楚這些匪徒在密林之中的布置,甚至都不知道這些匪徒究竟有多少人……

    與此同時,若是我的預料不差,那些匪徒既然能事先設好陷阱劫走你我二人,就必然是在密林之中各處位置布下了更多陷阱,用以阻擋朝廷之人的隨意進出查探……

    咱們就算是逃離了這里,又在密林之中尋到正確道路,還躲過了匪徒的追捕與攔截,但也很有可能會在逃走路 逃走路上再次落入陷阱之中……

    趙閣臣,你自己想想,咱們的成功機會,就連半成都沒有!”

    不得不說,何宇確實是心思縝密,一番說法下來頓時就讓趙俊臣啞口無詞。

    但趙俊臣依然堅持道:“但就這樣坐以待斃,也絕不是可行之策……事實上,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聯系外界的手段!”

    這一次,何宇確實是感到了意外,問道:“你有何手段能與外面聯系?”

    趙俊臣表情有些緊張,再次打量了不遠處的幾名匪徒一眼,看到幾名匪徒皆是沒有過多關注自己之后,就偷偷向何宇展示了他藏在手心里的一件東西。

    那是可以用來寫字的一根黑炭。

    然后,趙俊臣解釋道:“不久之前,匪徒們逼迫我用一根黑炭在一塊破布之上寫了一封勒索信,還要求守在外面的遼東將士盡快把一位醫生送進密林之中、為何總兵診治傷勢……而我當時寫完了那封勒索信之后,就暗中藏下了這根黑炭!

    接下來,咱們也可以撕下一塊衣衫、以布作紙,用這根黑炭寫下一封密信,然后趁著那位醫生給何總兵診治傷情之際,設法把密信交給他,綁匪們必然是沒有提前準備藥材,也許還會放走那名醫生、讓他離開這里收集藥材,然后咱們就能把信息送出去了!”

    何宇眼睛一亮,不得不承認趙俊臣提出了一個可行之策。

    但他還是有些顧慮,道:“若是綁匪們在醫生離開之際進行搜身的話,又該如何?”

    趙俊臣咬牙道:“必須要賭一把!更何況,這些綁匪做事未必就有那般謹慎,他們或許會在醫生進入密林之際進行搜身,但等到醫生離開之際,他們大概率已經喪失了警惕,卻未必就會再次搜身了!……難道,何總兵還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何宇思索片刻之后,問道:“你打算在密信之中寫些什么內容?”

    趙俊臣思索片刻后,答道:“讓外面的人每天傍晚都利用狼煙之類的手段,為咱們標明方向,還要隨時準備接應咱們,這樣的話咱們今后若是尋到機會逃走,也不至于在密林之中迷路,有了接應之后也能多些成功機會!總之就是多些準備,總沒壞處!

    除此之外,還要告訴外面的人,這些匪徒皆是出身于遼東鎮西路防區的農戶,讓他們根據這條線索調查這些匪徒的來歷,一旦是查明了這些匪徒的身份,就可以同樣要挾他們!”

    見趙俊臣這般盡心盡力的想要解決這場綁架危機,何宇愈發是心中詫異,也愈發是動搖了此前的心中懷疑。

    隨后,何宇認真思索了片刻,終于是咬牙點頭道:“好!就這樣辦!”

    出于趙俊臣所引發的心中不安,何宇也確實是急切想要與外界進行聯系,然后向遼東鎮高層眾人展現自己的存在。

    說完,何宇竟是直接抬手,從趙俊臣的手心里奪過了那根黑炭,道:“不過,這封密信由我來寫!”

    顯然,何宇的心中懷疑雖然是逐漸有些動搖,但他依然不愿意完全信任趙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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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后,何宇就借口自己傷勢太重,改變了身體姿勢,從癱坐變成了面朝墻壁的側躺。

    利用側躺的機會,何宇用背部擋住了匪徒們的視線,又把貼身衣衫扯碎、制造了一塊布條,隨后就用黑炭在布條上寫了一封密信。

    在這封密信之中,何宇不僅是根據趙俊臣的提議,寫明了每天傍晚用狼煙指路、同時準備接應的事情,以及對于匪徒身份的猜想,還刻意強調遼東鎮高層接下來一定要竭力穩定局勢、耐心等待自己的順利脫困。

    看到何宇寫完密信之后,趙俊臣問道:“這封密信……應該由誰來交給那名醫生?又應該如何交出去?”

    何宇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答道:“那名醫生到時候將會為我診治傷勢,我與他接觸機會最多,自然是由我來交給他,趙閣臣你到時候設法掩護我就好!”

    趙俊臣思索片刻后,卻搖頭道:“不妥!你雖然與那名醫生的接觸機會最多,但也必然會被匪徒緊緊盯著,容易被察覺出異常,還是由我負責轉交吧。”

    看到何宇表情抗拒,趙俊臣又說道:“這樣吧,何總兵再寫一封相同的密信,咱們二人每人拿一份,到時候誰有機會就由誰來轉交!這樣一來成功機會也大些!”

    因為趙俊臣的堅持,何宇最終還是同意了趙俊臣的說法。

    最后,何宇又暗中寫了一封內容相同的密信,讓趙俊臣負責保管。

    也是巧合,趙俊臣剛剛拿到第二封密信,就聽到房屋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隨后,就見到幾名匪徒押著三名大夫裝扮的人進入了房間。

    顯然,這三名大夫模樣之人,就是遼東鎮緊急送進密林之中、給何宇診治傷勢的醫生了。

    這三位醫生進入房間之后,就立刻開始給何宇診治傷勢。

    然而,就像是趙俊臣的此前判斷一樣,何宇與這三名醫生雖然有許多次接觸機會,但綁匪至始至終都站在一旁緊緊盯著,所以何宇也根本沒有交出密信的機會。

    甚至還有一次,何宇正想要把密信暗中交給醫生,卻差點被綁匪發現。

    何宇也是急中生智、當機立斷,還不等綁匪反應過來,就把這封寫在布條上的密信當做尋常手帕,用來擦拭他肩膀上的箭傷,讓布條上布滿了血跡、無法分辨字跡。

    這樣一來,雖然化解了密信被發現的風險,但何宇的這封密信也被毀掉了。

    看到這般情況之后,趙俊臣也同樣是臨場發揮、急中生智,假借自己關心何宇傷勢的名義、趁機靠近到何宇的身邊,雖然很快就被匪徒們趕到了一邊,但也趁機把自己手里的那封密信暗中交給了何宇。

    再隨后,趙俊臣也突然捂著肩膀喊痛,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何宇這一次總算是沒有浪費機會,順利把第二封密信偷偷塞進了一名醫生的藥箱之中。

    然而,何宇卻萬萬沒有想到,他所交出去的這封密信,已經被趙俊臣暗中調包了,這封密信之中的內容,也與最初的密信有著許多微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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