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八時，這場時長足足超過五個小時的課程終于結束。
大多數人已經饑腸轆轆，唇焦口燥。
誰也沒想到僅僅是這位蘇院長的第一堂課，便創下了科學院自開辦以來，最長的課程時長記錄。
但在禮堂中，卻仍有七成以上的人駐足。
他們三五成團，湊在一切激烈討論著剛才的所見所聞。
有關神力的性質，各種奇思妙想的用法，以及后續的研究方向。
一如地球上前幾次科技大爆炸，文藝復興。
神力的出現，也引動人類打開了另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所有人看到了更多美妙的可能。
蘇摩站在教室門口，此時周圍全都是各大院系的教授，院長。
比起里面坐著的學生，這些已經上了年齡的老一輩天才，比年輕人對神力還要更感興趣。
究其原因，也不難理解。
年輕研究員們大多還能沒能碰觸到科技的上限，沒能十年如一日的苦苦卡在瓶頸尋找突破的機會。
他們自然也就感受不到神力所帶來的全部魅力，以及附屬價值。
而這些老天才們，他們在科技上的造詣早已經登峰造極，差就只差那臨門一腳。
此時神力的出現，恰好就能彌補那最后一絲缺陷，讓他們捕捉到絕無僅有的機會。
并且蘇摩也清楚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來到這科學院。
所以關于每個教授的問題，他都極力的回答，將自己得到的數據毫無保留的分享。
不知不覺中，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等到禮堂逐漸空落落時，最后一名帶著疑問的教授也滿載而歸，連聲道謝后拿著筆記離開。
“蘇院長，這一下午的課程，可把你累的夠嗆吧？”張沖笑著走了上來。
他拍拍手，禮堂側邊馬上有人端著茶水和小點心走出。
將前排的桌子一挪，很快便成了一個簡易的餐桌，供還沒離開的艾劍強，白一奇等初代眾坐下。
與之前那些充滿求知欲的教授不同。
此時留下的人，臉色皆是有些嚴肅。
雖然強裝著淡定微笑，但眼底里的那份不安卻是實實在在的露了出來。
“沒事，上課嘛，總比在外面和異族戰斗輕松多了。”
“讓我猜猜，張院長不會是想問我神力和那裝置之間的關系吧？”蘇摩反問，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嗯？你是已經知道了些什么？之前沒讓你接觸...”張沖話說了半截，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了。
之前第一次見到這蘇有宗的時候，他本以為就是個天賦出眾的天才罷了，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沉淀培養，才能擔當重任。
可現在，對方展現出來的這神力，已經完全蓋過了整個科學院自成立以來。
七年時間不間斷的對這種特異力量的研究成果。
這...已經不能再用“天才”二字來概括了。
就像是那些被銘記在課本里的人物一樣，毋庸置疑，蘇有宗三個大字也會牢牢的記錄在神力課程的第一頁。
往后，他就是神力課程的開山祖師，所有學習研究神力的人，都將是他的學生！
并且更恐怖的是，他剛才利用神力展現出來的一系列超凡能力。
尤其是那一手同時治療三千人的壯舉，現在想來，恐怕秀肌肉的意味要遠遠大于神力展示。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很長時間。”
“張院長，血疫病毒到底是不是我們研究出來的成果之一？”
拿起一塊點心，蘇摩放入嘴中，看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但下一秒。
除過艾劍強還能保持冷靜，其他人都已經忍不住的做出了不同反應。
顯然。
這么多信息連接在一起，指向的矛頭果然沒錯。
血疫病毒果然和天元領地，和科學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之前那些領地派出調查隊過來，也不是心血來潮，他們恐怕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蘇院長你可知，剛才的問題一旦讓外人聽到，對我們天元領地而言，將會是怎樣的打擊？”張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出了一個看似和科學研究完全無關的政治問題。
“我知道。”蘇摩點頭，繼續質問：“但現在沒有外人不是嗎，作為科學院的院長之一，又作為領地的代理領主，我想我應該有資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那你是肯定血疫病毒出自我們天元領地之手了？”
“當然不。”蘇摩搖頭：“我只是覺得有的東西，到了該讓我知道的時候。”
他頓了頓，嘆道。
“事已至此，我其實并不在乎血疫病毒是怎么出現的，怎么流出去的。我只想知道，它究竟是不是出自我們之手？”
“嗯...這個問題。”眼瞅著張沖并沒有按照計劃往下，反而是陷入沉吟之中。
一旁坐著的艾劍強秒懂，馬上出聲打斷：“有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關于神力的研究，確實從廢土二年開始我們就提上了日程，但血疫病毒絕非是從我們科學院手里流出，我們從頭到尾制造出來的，只有...神種。且我可以給你保證，從來沒有用在人類身上一次，全都是在動物身上開展的實驗。”
“神種？”
“是的，你是親眼見過吉洋院長燃燒自己全過程的人，應該很清楚當時附加在他身上的力量正是和海洋之力差不多的異種神力，而當時的我們，沒有像你現在這么輕松的便能獲得神力，我們收集神力的方式只有一種。”
“愿聞其詳。”蘇摩坐直身子，眼中不由出現一抹思索。
艾劍強整理了下思路，開口道。
“你今天課程上有講到，神力的獲取其實是需要一個主體存在，面對主體才能獲得力量。可你并沒有說明主體到底是什么，但我猜測，應該是神力對應的神靈是吧？”
“是。”蘇摩詫異點頭，倒是沒有遮遮掩掩。
“那就對了，我們的道路雖然不同，但后續的終點卻是殊途同歸。你說可以特殊的冥想法來獲取海洋之力，但我們當時沒有這個條件，只能利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實現。”艾劍強解釋著。
“神種計劃，便是我們推出的大膽計劃之一。”
“我們將捕捉來的異族智商抹去大半，只留下最基本的生物本能，隨后找尋合適的快速繁殖動物與他們配種，最后誕生出新的生物。這些生物，我們會利用精神誘導方式讓他們去信仰所謂的神靈。經過一段時間，有的沒有潛力完全感應不到神靈，只能算廢種，但有些能感應到神靈，從而獲得神力的，便是神種。”
“將神種投入到裝置中進行力量提取，就有概率獲得無主神力。”
“可我們沒想到的是，后面竟然有人得到了這種方法，在其基礎上更進一步研究出了血疫病毒，直接能將生物感染成神種，跳過繁衍那一階段...”
“精神誘導？”蘇摩心中一動，倒是完全沒想到科學院里當時研究神力的人，竟然能有這一重大發現。
確實，想要獲得神力的方法殊途同歸。
請求神靈后才能感應到神力。
感應到神力，也只有得到神靈的允許，才能收納于己身。
而之所以剛才的教學中，蘇摩略過第一個請求神靈環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個神靈就是他自己。
只要他愿意對人類開放百分百的權限，自然不需要這些繁瑣的請求信仰步驟。
“你既然知道神靈，那也應該清楚他們并不好欺騙”
“這么多年來，我們也只篩選出兩個稍微大意些的，從他們手中攛掇了些力量”眼見到蘇摩并沒有意外，艾劍強撓了撓頭，心頭壓力不由一松。
哪怕血疫病毒并非是從科學院流傳出去。
其與神種之間的關系也絕對不是他說的這么簡單。
兩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萬一被有心者知道，科學院絕對難逃輿論壓力。
“蘇院長，既然艾院長愿意告訴你，承擔這個連帶責任，那我也不瞞著你了”
“自從這些天調查開始，我們已經基本鎖定了這次血疫病毒爆發的源頭”
“那個地方，你應該不會陌生。”
張沖語氣稍頓。
“青果領地，你最后一次出現的領地。”
“你現在是否還記得當時坐著火車來天元時，路上曾經爆發的一起襲擊？”
“你是說...”蘇摩略一回想：“那場喪尸襲擊？”
“是的，血疫病毒本該在那個時候就開始爆發的，但沒想到源頭被你撞到，導致時間耽擱了不少，一直拖了大半年時間才大規模的爆發。”
“而在發現這個事實后，我們馬上從青果領地往外溯源，雖然沒能找到投放血疫病毒的可疑生物，但卻讓我們找到了珍貴的血疫病毒初代模板，從而分析現有病毒得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發現。”
張沖對著空氣輕輕一揮，禮堂周圍的一切開始模糊下來。
這不是他擁有了神力，而是禮堂布置的虛境發生了作用，將眾人的意識拉入到了虛擬當中。
“神種計劃，我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樣的生物才能更容易獲得神靈青睞，降下神力”
“但沒想到最終卻是這伙人告訴了我們答案。”
虛空中，一管淡黑色的血疫病毒試管飛來，從中有無數漂浮起來分子式開始組合。
先是血疫病毒的大表達式浮現，隨后又被快速拆解，劃分成三個部分。
“血疫病毒除過載體之外，它本身由三個部分組成的，第一部分是異族的基因，第二部分是生物抑制劑的些許片段。”
“與第一個部分契合度越高，得到神靈回應的可能便越大。”
“與第二個部分沖突越小，同樣得到神靈的回應也會增大。”
“但這個第三部分...”
張沖輕輕一點，漂浮在眾人面前的分子式竟然開始自行變化，最后竟化為一長串難懂的亂碼數字，其中不乏還夾雜著幾個不能解析出來的頻段符號。
“這是什么？”蘇摩來回反復閱讀了數次，最終疑惑出聲。
拆解血疫病毒結構這事，他之前也不是沒干過。
但受限于手上的儀器實在有限，無法將血疫病毒里的每種物質都完美分離處理研究。
自然也沒得到過科學院里搞出來的這種完整分子式。
“這個你陌生是正常的，因為我們目前對他的拆解還沒有完成，大約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那這個呢？”張沖笑著對空中輕輕一揮，又是一管新的試劑出現。
大分子式出現，接著又是三個部分接連浮現。
蘇摩著重將注意力放在第三部分，果然發現這管試劑的拆解要比之前那管完整的多，亂碼數字也要更少一些。
但仔細看完，卻仍然屬于不能辨認出規律意義的那種。
“張院長，你能稍微提示我一點嗎？我是真沒見到過這東西...”
“不急不急，你再看看這個。”
張沖瞇著眼再度揮手。
第三管試劑浮現，里面裝著滿滿的淡藍色液體，看起來玄妙異常。
“這是海神細胞？”辨認一番，確定自己的判斷后，蘇摩來了興趣，集中注意力便想看看自己制造出來的海神進化藥劑，經過拆解后第三段又會怎樣進行表達。
熟悉的大分子式出現，海神細胞和血疫病毒在架構上稍有些區別。
除了第一部分都是異種基因外。
第二部分血疫病毒用的是抑制劑片段，而海神細胞則用的是癌細胞片段。
等到了第三部分的亂碼...
“等等，這是...”蘇摩目光忽的瞪大，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同于前兩個解析出來的亂碼數字，關于海神細胞的第三段，竟然是明文表示。
且這明文，他并不陌生，正是...
“你沒看錯，這就是我們疑惑的地方，為什么你做出來的海神細胞第三段解析出來的數字”
“會是我們天元領地的坐標？！”張沖輕輕說出自疑問，眼神卻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在蘇摩的臉上。
其實早在昨天定下來上第一課的計劃時，他還專門開了個閉門會議，研究的正是讓不讓他知道這個隱秘。
當時會議的結果，是繼續保密，直到有新的研究進展再做打算。
但今天直到完整上完這節神力課程后，他卻完全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在神力研究的路上，這位蘇有宗，完全比他們快了太多。
就和科學院隱藏起來的這些一樣，他肯定知道的更多隱秘的東西，只是沒法說出來而已。
“嗯？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看到蘇摩陷入沉思，張沖感知何等敏銳，馬上便笑著打破了沉默。
“蘇院長，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過一些天，等到這場紛爭...”
“不，我們沒時間了。”
蘇摩長長吐了口氣，嘆息一聲。
人總是會下意識的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忽略其他人的努力。
他從沒想到科學院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沒能想過他們竟然會有這樣的發現。
但毋庸置疑，這個發現太重要了，重要到幾乎能改變人類被動的局面。
“張院長，你想知道為什么坐標是領地嗎？”
“是的，這個問題已經困惑了我好多天。”張沖抬頭。
“很簡單，因為坐標對應的位置，正是神力的主宰者，其神域所在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說海洋之力的主人，不對，海神的神域是我們天元領地？”張沖一愣，隨后哈哈笑了起來：“這是你的猜測吧？是不是因為那些魚人說了什么？他們可不靠譜，天天說要找什么海神，這么多年也沒見有什么突破性進展。”
“不，他們已經找到了。”
“嗯？”
“因為，我，就是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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