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二十二章 花槍李榮
  樹下客已去,小園花亂飛。

  薛釗禁不住好奇,到底去到石橋邊觀望。

  昨夜尚且花團錦簇的海棠樹,自那幽魂離去,好似被抽離了生機。非止繁華,便是綠葉也紛紛掉落,于是地上鋪了一層紅粉、翠綠,只余下光禿禿的枝干。

  女尼曇云法師于樹前站定,捻動手中佛珠。看向薛釗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戲謔,好似在回應薛釗那晚的說辭。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誰又敢說佛經便是懵人的?

  薛釗沉吟半晌,輕笑一聲,極為釋然。玄甲經上說世上事本無定數,這等說辭實在太過冰冷。

  如今也好,一飲一啄、有因有果,海棠枯敗,或許是因著各式各樣的巧合,但薛釗更愿意去信那個更讓人暖心的緣由。

  薛釗朝著曇云稽首一禮:“花已敗,客早去,法師想來是要回海云寺了?”

  “阿彌陀佛,正是。”受了薛釗恩德,曇云極為和善道:“此番受了道長恩惠,來日道長若造訪峨眉,峨眉上下必掃榻以待。”

  “法師客氣了。”

  薛釗是修行之人,曇云是出家之人,本就灑脫,不拘世間禮法。寥寥幾語,便道盡了離別。

  待薛釗回了敬思齋,跳脫的杏花娘早已回去。

  馬世清宿醉才起,捏著眉心精神懨懨,有一匙沒一匙的吃著碧梗米粥。

  薛釗道:“飲酒傷身,馬兄來日還要府試,最近還是少飲為好。”

  “嗯,在下也是這般想的。”馬世清愁眉不展,說道:“府試將近,在下打算專心讀書,閉門謝客,書院就不去了。”

  話剛說完,馬世清便覺察出來不對,趕忙道:“哦,在下說的不是薛兄。”

  “馬兄多心了。”薛釗笑著擺擺手,說道:“馬兄昨日可是有不順心?”

  “人生在世,總有不順心。不去想它,一心讀書,總要考了府試再說。”

  說得灑脫,內中卻有萬千無奈。

  薛釗不知馬世清遇到了何事,但既然馬世清不想說,那他便不再追問。君子之交,內中尺度的把握,卻是對彼此的尊重。

  剛說過閉門謝客,飯后便來了人。

  來者是柴家大房的夫人,與其長子柴世良。

  夫人略顯富態,言談有禮,只是看向馬世清的目光里透著一絲寵溺。也不知是疼這個侄兒,還是滿意這個女婿。

  與之相反,柴世良隱隱有些敵意,言辭間有著世家子特有的倨傲與愚蠢。

  薛釗只觀量片刻,便知此人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難怪柴家老太爺力排眾議,將掌家之職交付給了柴如意。

  薛釗略略陪坐,旋即起身告辭。

  夫人客氣道:“薛公子多在園中逛逛,這后園雖比不得城中名勝,逛起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薛釗從善如流,便帶著香奴在這園中游逛起來。說起來入住今日,他還不曾逛過呢。

  白日里的后園,流水潺潺、繁花似錦,亭臺樓閣、紅墻綠瓦,尚且無人知曉海棠樹下的幽魂已經去了,是以在園中游逛的大多都是柴家的婢女。

  巴蜀女子向來潑辣、熱烈,遠遠瞧見薛釗行來,那三五成群的婢女也不曾躲閃,只是以袖遮面竊竊私語一番,錯身之際略略一福,待走得遠了又會爆發出一陣哄笑。

  偶爾還會有膽子大的婢女,問候過后,還纏著薛釗追問香奴的來歷。

  香奴起初還有些不耐,待那些婢女從荷包里掏了各樣點心、果子投喂,她便頓時沒了立場。后來竟攔了小婢女的去路,眼巴巴的討要果子。

  柴府后園廣闊,不虧是江南名家的手筆,處處透著雅致。待行到東北角,畫風陡然一變。

  薄木板圍攏,將此處與后園分隔開來。外間好似山水畫,里間黃土夯實,細沙墊道,馬嘶人語,石鎖、兵刃翻飛,卻是一處演武場。

  呼喝聲中,場中幾人演武。一人手持六尺白蠟桿,與三個各持兵刃的遙遙對峙。

  一聲發喊,白蠟桿抖動,迫開刀盾,橫掃擊退長槍,與邊上手持長刀的漢子斗了兩招,陡然返身一個回馬槍點在長刀手胸前。

  薛釗看得眉頭一挑,暗贊:“好俊的槍術!”

  那白蠟桿上下翻飛,舞得密不透風,雖以寡敵眾,卻處處搶占上風。

  又斗十余招,刀盾手一個不察,白蠟桿破開盾牌,點在腹腔;長槍手急忙來救,卻被白蠟桿格開槍頭,中門大開。

  “輸了,李教頭威武!”

  “李教頭這槍術,便是放在江湖上也得赫赫有名。”

  李榮只是笑笑,也不接茬。余光瞥見場邊身影,隨即轉頭觀量。見薛釗佇立柵欄邊,他便丟了白蠟桿,快走幾步上前拱手道:“腌臜之地,可是擾了貴客興致?”

  薛釗笑著拱手道:“在下薛釗,方才見閣下槍術絕妙,不免見獵心喜……哦,在下用劍,并非偷窺閣下槍招。”

  李榮灑然道:“不過是些莊稼把式,不值一提。哦,當不得閣下之稱,在下柴府槍棒教頭李榮。”

  薛釗的確見獵心喜,他那劍術學自玄甲經,卻從未與人放過對。見了李榮這等槍術大家,便生了與之過招的心思。

  “李教頭,我也學了幾手劍術,不知能否有幸與李教頭過過招?”

  李榮略略沉吟,見薛釗不似作偽,便應承下來:“公子若不棄,在下便配公子耍弄一番。”

  耍弄?這李教頭怕是將自己當做不知深淺的公子哥了吧?

  薛釗不以為忤,道:“多謝,那我去取劍。”

  薛釗回返,只行了一陣,便聽香奴在后說道:“道士,我累了。”

  薛釗兜轉回來矮下身形:“那我背你回去。”

  “不要,”香奴搖了搖頭。她方才吃了太多點心、果子,又春光正好,于是倦意上頭。“我自己睡一會就好。道士回去前記得招呼我。”

  “好。”

  …………………………

  哆!

  一枚羽箭釘在靶心,尾羽兀自振顫不已。

  “好!世子神射,堪比當世薛禮!”

  大紅燕弁服、頭戴忠靖冠的男子矜持一笑,丟下六斗弓,摘了扳指,抄起桌案上的香茗抿了一口。

  狹長的細眼瞥了身前之人,開口道:“柴世亮,你若將拍馬屁的心思放在正事上,又何至于一事無成?”

  燕弁服、忠靖冠乃是宗室冠服,非宗室不得穿戴,此人便是內江王世子殷謙岳。

  而他呵斥之人,便是柴家二房的柴世亮。

  本應禁足之人,卻堂而皇之出城密會內江王世子,柴家大房早已失去了對其他幾房的管束力。

  柴世亮神色訕訕,恭敬道:“在下謀事不謹,錯信了人,這才……不過世子放心,在下還有一計——”

  殷謙岳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莫說了,出了一堆餿主意就沒一個靠譜的。”

  “這……世子莫非放棄了?”

  “放棄?”殷謙岳忽然想起羅漢寺大殿里的那一抹鵝黃,頓時心下酥麻,渾身燥熱:“本世子從來言行如一,說取柴如意,那就一定娶了柴如意。”

  頓了頓,又道:“你先前出的餿主意都是不入流的手段,我就不信堂皇大勢壓過去,那柴如意還敢無動于衷。”

  “世子威武。”柴世亮能做的便只是拍馬屁。

  “我來問你,這幾日柴如意與那馬世清有何動向?”

  “世子,柴如意一切如常,只是出行時誰也不知所乘馬車。每日一半時間打理生意,一半在閨閣撫琴作畫。”

  略顯陰郁的臉上釋出笑容:“這等女子果然宜家宜室,凡夫俗子也怎配得上?”

  “是,也只有世子才配得上如意阿姊。”頓了頓,柴世亮狗腿道:“倒是那馬世清,不知從哪里拐來個姓薛的,一時半會還摸不著那姓薛的底細。”

  “旁的呢?”

  “旁的……這兩日禁足,我也不知。”

  殷謙岳剛要呵斥,便有手下按刀而來,低聲耳語道:“世子,那毛二已綁了回來。”

  殷謙岳眉頭一挑:“押上來!敢拿了我的銀子不辦事,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寫!”

  手下應諾,俄爾便將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毛二押了上來。

  “毛二!”

  毛二被五花大綁,見了殷謙岳便要叩頭:“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世子且容小的說一嘴,之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呵——”殷謙岳輕笑一聲:“這最后一句說的極順,平時話本、戲文看多了吧?好啊,我倒要聽聽你如何說。”

  毛二跪在地上,道:“世子在上,不是小的不盡心,實在是柴家派了花槍李榮,小的哪里敵得過?不過兩招便被那李榮傷了腿。小的自知耽擱世子大事是罪過,又惹不起李榮,只得卷了細軟跑路。”

  “花槍李榮?”

  先前的手下啞聲道:“此人算得上難得的好手,一手槍術出神入化,據說便是青城山的劍仙也極為推崇。”

  殷謙岳看向柴世亮,后者道:“府中倒是有個叫李榮的槍棒教頭,可也沒見多厲害,毛二你這廝是不是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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