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四十章 鬼聘
  夜闌倚夢偏若真,幾番乍醒沉淪。風舉輕骨任霜侵,淚眼千詢。

  世間功名盡攬盡,終卻了歸煙云。兩雙筷子一雙人,軟語銷魂。

  ………………………………

  中路前院,中門大開,院落里停著三十二抬聘禮,每一抬便有兩名身穿喜服的人影侍立,最前方管家模樣的老者面帶笑容,躬身奉著禮單。

  周遭下人嚇得噤若寒蟬,有膽小的婢女早已昏厥,二進院落里更是哭爹喊娘之聲不止。

  仔細觀量,無論是那老者,還是抬著聘禮的人影,竟全都是畫了眉眼的紙人!

  柴如意被薛釗扯著到得前院,只看了一眼便頭暈目眩,雙腿發軟幾欲軟倒。薛釗扶著其小臂盡力托起,柴如意面無人色道:“先生……這……這……”

  薛釗看了柴如意一眼,撒開手邁步下了臺階,探手接過禮單。禮單只掃了一眼,上頭羅列著喜餅豬羊喜果干果之類的暫且不說,其后還有蘇樣的珠寶首飾,各類綾羅綢緞,大件的玉器盆景,還有一箱上千兩的金裸子。

  禮單后是合過的八字,其中一為柴如意的八字,另一八字眼生,其后寫著范無巨三字。最下寫著八字批駁:八字相合、天作之合。

  范無巨又是什么來頭?

  薛釗丟了禮單,手掐法訣,右手劍指抹了下雙眼,抬眼望去,便見那紙人內中都以黃符拘著一個個陰魂。

  這等陰魂大多新死,不懂修行,自然也就不曾吞過生人元精。薛釗略略皺眉,繼而手掐法訣,隨手一點,便從袖中飛出黑索。

  黑索綿延而去,將場中紙人盡數纏繞。俄爾,薛釗張口噴吐,三頭陰火鴉自口中飛出,略略兜轉便撞在黑索之上。

  陰火蔓延開來,轉瞬便將六十五個紙人點燃。藏于紙人內中的黃符被陰火點燃,一個個失了拘束的陰魂茫然飄出,繼而便被天地之間的罡風吹得崩散,三魂飛散開來,飄蕩消散于天地之間。

  香奴仰頭觀望,眼中布滿天空的魂體消弭,她便想起了華鎣山中暮春時的螢火蟲。

  那嚇煞人的紙人化作灰燼,柴如意回復了少許膽氣,抓著菘藍的手哆嗦著湊上前:“先生,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小姐可識得范無巨?”薛釗不答反問。

  柴如意茫然搖頭:“從未聽聞。”

  薛釗便道:“柴小姐,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找個靜室,我還有些話要問柴小姐。”

  “好。”

  管家戰戰兢兢上前:“小姐,那抬來的……物什,如何處置?”

  柴如意失了方寸,便看向薛釗。

  “隨意找個庫房先收起來吧,”薛釗沉聲道:“惡鬼下聘,便是丟了聘禮也是無用。”

  “惡鬼下聘?聘的是誰?”柴如意追問,見薛釗不曾回答,只是憐憫地看向自己,柴如意便慘笑一聲:“聘的是……我?”

  柴府亂做一團,丫鬟、仆役莫說是碰了,便是湊近都不敢。遲來的李榮膽氣壯,呵斥一通,便帶著十幾個護院將那聘禮歸攏了。

  二進院里騰出一間廂房,丫鬟奉了香茗,點了火盆。炭火殷紅,散發的光熱讓柴如意心中稍定。

  香奴被那茶盤中的糕點吸引,眼見無人在意,就偷了糕點在一旁偷偷啃食。

  “薛先生,那惡鬼為何要纏上我?”

  薛釗喝了一口暖茶,放下茶盞道:“個中因由我也不清楚,這事倒是要問柴小姐了,柴小姐可曾胡亂朝鬼神許愿?”

  柴如意手捧茶盞,茫然搖頭:“母親信佛,路遇佛寺,奴家上一炷香是有的。去歲父親肺癰發作,奴家倒是在海云寺好好求了菩薩。除此……”

  一旁菘藍道:“小姐,臘月時小姐自劍南回返,聽聞老爺染病便星夜兼程,過酆都時錯過了宿頭,只好在荒廟借宿——”

  柴如意恍然:“是了,奴家當時憂心父親,便在神像前拜了拜,發了宏愿,若保佑父親平安,奴家便結草銜環……莫非那惡鬼便應在此一節?”

  轉而細細想了一番,柴如意又道:“那神像牌位明明寫的是相柳神君,并非范無巨啊!”

  相柳為九頭妖蛇,傳說中為共工臣屬。既然以相柳為名號,想來是所謂的神君便是多長了幾個腦袋的蛇妖吧?

  這等妖物,又哪里來的膽子敢擅闖渝城,又抽了六十五人生魂,以五鬼搬運的法門送來三十二抬聘禮?

  薛釗便道:“柴小姐莫要多想,妖鬼害人,有時并非我等招惹而來。今日只是送聘,親迎尚需一些時日,柴小姐先好好休息,別熬壞了身子。

  此事我還得去一趟城隍廟,問一問那范無巨到底是什么來頭。”

  “薛先生!”

  貝齒輕咬朱唇,素手牽著薛釗衣袖,柴如意欲言又止。薛釗略略思忖,便知柴如意心中惶恐,驚懼至極。

  他便道:“這樣,我留香奴陪你可好?”

  柴如意想著香奴化作熊怪眨眼間便將一十九名山匪料理干凈,心中稍安,便松開手起身一福:“奴家萬事……便托付于先生了。來日若先生有所求,柴如意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報還先生!”

  薛釗擺了擺手:“言重了。我既修道,總不好看著妖鬼肆意害人……何況害的還是柴小姐。”

  柴如意心中溫潤一片,吸了吸鼻子便紅了眼圈。

  父兄中毒而亡,母親憂思過重不能視事,二叔、三叔百般刁難,如今又有惡鬼前來下聘。柴如意只覺此生凄苦,恨不得一死了之。

  薛釗平實的言辭,卻讓她心中熨帖。她深深的看了眼,從未想過絕境之時,所能依托的竟是眼前這認識不足月余的少年郎。

  薛釗略略頷首,邁步出了門。俄爾屋外便傳來衣袂掛風之聲。

  香奴極為乖巧,埋頭吃著糕點,最后吃綠豆糕時卻噎了嗓子,引得打嗝聲不止。

  “呀,這是怎么了?”

  菘藍過去查看,柴如意卻回過神來,趕忙端起自己的茶盞喂了香奴茶水。

  壺中茶水微涼,菘藍便拎起來:“小姐,我去續了水來。”

  菘藍快步出門,柴如意輕輕將香奴抱在懷中,怔怔出神道:“香奴,你說我的命為何這般苦?”

  香奴沒應聲,只是隔一會便要全身聳動,發出‘呃’的一聲。

  ………………………………

  二更天。

  薛釗飛身落在城隍廟的院落中,邁步剛要入殿,殿前陰氣匯聚,俄爾便凝實成了夜游神肖玉容。

  “薛仙長還請止步。”

  薛釗停步,看向肖玉容。

  “城隍與符判官都言愧對仙長,是以無顏再見。薛仙長若有問詢,只管問詢小神便是。”

  薛釗看向殿中,卻被繚繞的陰氣阻了視線。

  他嘆息一聲道:“范無巨是誰?”

  肖玉容言簡意賅:“酆都鬼王。”

  “城隍為何坐視不理?”

  “實在是——”肖玉容躬身拱手道:“——還請仙長寬宥,城隍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非但城隍,便是陰司地府也管束不得那范無巨。”

  薛釗眉頭深鎖。能得鬼王名號,定然有鬼王境界。這等老鬼本就不好應對。偏偏這老鬼好似根腳深厚,竟然連陰司地府都不敢管束!

  他又問:“范無巨為何盯上柴如意?”

  肖玉容道:“有人以邪法將柴如意八字獻于范無巨身前……薛仙長,小神所知便是這么多,仙長不妨再尋旁的修士掃聽一番。”

  薛釗返身而走,揮手以挪移術落下門栓,山門大開,他信步走出去幾步。回首觀量一眼,按動機簧蒼啷啷一聲抽出長劍,縱身而起一劍斬在那額匾之上。

  額匾應聲分作兩塊,落于山門前。

  “惡鬼害人你不敢管,要你這城隍廟還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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