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爺和賈二爺倆人齊刷刷卡住，哭聲也跟著卡在喉嚨里，倆人一抽一抽地覷著賈群，心里頭那點兒不樂意一時更多了。
這哪里能怪到他們頭上來？
從頭到尾，不都是賈善那小子自己去外頭惹出來的禍患？怎么又能怪到他們頭上！
阿爹這份偏心，真是一輩子都改不了！
倆人嘴上不說，心底的怨氣一時更濃了，連帶著對賈群這個親爹也生出了幾分恨意。
賈群可管不著他們心底怎么想的，或者說，他壓根也不想管。這兩日他過得焦頭爛額，遞去上京的信兒如今也沒有任何消息，反倒是這福州城內，他都快待不住了。
“得了！大男人，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你們與其在我這里哭，倒不如出去想想法子，賈家倒了，你們以為你們還能舒舒服服在家當大爺二爺？
還能出去了被人捧著敬著？別當我不知道你們心里頭尋思著什么，你們三弟出了事，我看你們倆屁股底下就跟著了火似的，坐不住了！
可你們也得搞清楚，你們都是一個賈姓，但凡一個不好了，其余兩個，誰都別想好！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們若是想不明白，就回去拿冷水淋一遍身子，好好清醒清醒！”
賈群對這兩個兒子沒什么好臉色，他們也配不上他費心挪出好臉色來，老三出事的時候，這兩個可沒少在他跟前上眼藥，這會兒，若不是見著事態嚴重了，他們倆估計還要幸災樂禍呢！
這樣不顧兄弟情分的蠢貨，他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賈大爺和賈二爺挨了一通訓，被人不客氣地給‘請’出來，兄弟倆一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偏又不敢和賈群這個當爹的作對，只好憋著氣，大步流星往外走了十來步，倆人齊刷刷在一處假山后頭站住腳。
賈大爺先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見沒人跟著，狠狠朝書房方向啐了一口，“我呸！咱們哪配姓賈，咱們剛生的時候，他就該拿尿桶溺死咱們！也省的后頭十幾年費心壓著咱們，一個勁的不叫咱們出頭，只想拿咱們給老三那個傻子鋪路.......”
“你說這些有什么用？說給我聽又能怎么著？”賈二爺一向看不上賈大爺這副暴脾氣，真那么厲害，就該當時在書房時候直接對阿爹說，現在說給他聽，不過是磨耳朵的廢話罷了。
他可不愛聽廢話！
“不說難不成憋死？”賈大爺瞪他一眼，“老子可不受這窩囊氣！分明是老三惹出來的禍端，怎么就要牽連到我頭上來？還有那幾個護衛，也不是我領回來的，如今出了事兒，反倒是要把我一塊兒帶進去，簡直沒道理！”
“誰叫咱們都是一個賈姓？”賈二爺一聲冷笑，轉頭看著書房方向，“阿爹偏心老三也不是這一日兩日的事兒。從前，外頭人說的好聽，叫咱們倆一聲大爺二爺的，實際上，沒幾個把咱們放在心上的。
咱們能往上走，不都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賈家沒給咱們倆提供什么好處也就罷了，這會子家里頭出了事兒，反倒是要連累你我。看阿爹那架勢，是要咱們全家一塊兒給老三擦屁股了。”
“我呸！好處想不起咱們，一到壞事兒了，就拿咱們是親兄弟來說話！”賈大爺搓著牙花子，恨不得直接一口咬在賈群身上才好泄憤。
賈二爺四下望了一圈兒，這幾日上，賈府主子下人都沒了閑逛的心思，這園子里一時半會兒也不見人，他放心了些，拽拽賈大爺的衣袖，低聲道，“咱們不能坐以待斃。賈家如何，咱們不管，總之，你我得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他兒子上個月才剛過滿月，他可不能被賈善的破事牽連進去！那些個海寇，他可是一點兒都不知情！沒道理讓他跟著賈家一塊兒淪陷。
“什么出路？哪有出路？”賈大爺何嘗不知道賈二爺說的對，可他們又能去哪里尋出路？
他們倆的娘都是沒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家，不叫他們幫襯著就不錯了，哪里還能給他們出頭？
這會子，能靠的不也就是自己了。
可光靠自己，又哪里能從這火坑里脫出身來？外頭那些人，尋常里說起賈家，壓根不會想到他們兩個庶出的頭上，這會兒倒是把姓賈的都給亂棍打死，他們倆想出門都沒法兒出去，更別提脫困了。
賈二爺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好幾圈兒，隨后又低聲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什么法子？”賈大爺狐疑地覷著他，老二素日里都是得過且過的，現在，又能想出什么法子來？
“前兒個，有人給我遞了信。讓我幫他辦一件事。”賈二爺頓了頓，又四下看了一圈兒，賈大爺不耐地道，“你只管說就是了，園子里那些下人，一個二個都怕被阿爹當成出氣筒，早不肯往外巡視了。”
賈二爺收回視線，心往肚子里落了幾分，但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那人說了，咱們幫著找出那些海寇和阿爹聯絡的證據，回頭，就能保全咱們的性命。還能想法子安排咱們換個身份，到別的地兒去生活。”
賈大爺眼睛瞪大，“你渾說什么呢？”
誰有這個本事！
賈二爺斜著他，“我什么時候渾說過，我實話告訴你，這就是洪安那姓唐的遞來的消息，我都看過印信了！
這消息，千真萬確！要不是看在你我都是被老三牽連的份兒上，我才不告訴你呢，你愛信不信！”
說著，抬腿就要離開。
賈大爺慌了神，忙不迭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且等等，我又沒說不信，你急什么，不過多問了兩句，你這性子真是一點兒都等不及！”
“等什么？這事兒再等下去，咱們就一起跟著老三共沉淪吧！”賈二爺甩開他的手，順帶著彈了兩下袖子上的灰，挑了眼睛去瞧他，“你怎么想的？”
“他到底是阿爹......”賈大爺這會子倒是有些慫了，聲兒都小得不能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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