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李若斜了他一眼。
太后留下的遺言里既然說了那東西能影響時局，便證明，其重要程度非同小可。
這東西的存在，不止他們知道，皇帝那邊也知道，皇帝隨時有可能發現顧遂遠手頭的羊皮圖紙是假的，這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說不準，如今他就已經起了疑心呢。
等他確認了那圖紙不對，照他的性子，必定會把接觸過顧家的人都懷疑一遍。要懷疑到李若頭上，也不算什么不可能的事兒。
屆時，不只是李若，整個李家以及整個燕王府，必定都得被皇帝折騰一遍。那時候，這批東西再想拿出來，就難了。
畢竟，青州又不是幽州，燕王府在那邊，毫無勢力可言。
所以他們眼下要做的，就是趕在皇帝徹底反應過來之前，把那些不知名的東西取出來。若是實在取不出來，那些東西也不能落在朝廷手上。
這情況，陳集想到了，李若自然也想到了。
陳集傾身笑道，“我知道，我和赤驥說了，不到不得已，不能如此。”
“這個以后再說，現在還早，也下不了定論。”李若把手上的賬本翻開，示意陳集去看，
“這些是阿娘給的，我和阿娘說了莊子的事兒，阿娘說什么都要幫一把，我方才看了一遍，基本上，阿娘的陪嫁都在這兒了。”
陳集低頭瞄了一眼，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李若收回賬本，低低嘆了口氣，“阿娘這是擔心你，她做這些，只想叫你能輕松些。你若是得了空，去怡景殿陪阿娘說說話吧，哪怕把最近的打算安排和她提提也是好的。”
陳集望著賬本上一筆筆的銀子，極慢地點了兩下頭，隔了片刻，低聲道，“從前，我以為她心底只有丈夫，沒有兒子。”
“這是什么話？”李若橫他一眼，把賬本收回來，拿指頭戳了戳陳集的腦門兒，把他戳的身子直往后仰，“你總說阿娘疼我，實際上，阿娘是因為疼你才會疼我！她對我，是愛屋及烏。”
陳集捂著腦門兒求饒了兩句，又說道，“我知道，我就是說從前，從前！”
“從前阿娘不是不疼你，她是昏了頭。那會兒，她連自己都顧不上，尊嚴都拋開了，滿心只想著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殊不知，沒遇上良人。父王他.......”李若頓了頓，囫圇吞地帶了過去，她實在不想提燕王后院里那些破事兒。
“阿娘是糊涂過，可她在成為阿娘之前，首先是房大娘子，是她自己。從前的事兒，她也是受害者。”李若瞧著陳集，“你大可以不原諒她從前的忽視，可你不能這樣和她僵持一輩子。從前，我阿爹在的時候就常說，我阿娘懷胎十月受盡了罪，才把生下了我來，所以，這世上，我最該感謝的人就是阿娘。換言之，這世上，最不能說她的，就是你。”
陳集臉上的笑意落下來，良久不吱聲，李若長嘆一聲，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身，腦袋靠在陳集心口處，低聲寬慰道，“你就當她是知錯了，好歹，也給她個彌補的機會。”
陳集拿手順著李若的頭發，視線落在那一叢瀑布般的黑發上，眼里情緒翻涌，極低地嗯了一聲。
李若捏了捏他垂在身側的手掌，溫聲道，“萬年先生給你來過信沒有？我讓洪清不必過來了，直接往上京去，金枝和孩子等了他那么久，他估計心底都急壞了。”
陳集斂了思緒，一下又一下拍著李若的青絲，“遞了兩回信，說了唐鷹的事兒。他和唐鷹倒是談得來。”
“唐鷹和唐家人很像？”李若來了幾分興致。
“不大像，”陳集搖了搖頭，瞧李若感興趣，便多解釋了一句，“要我說，他的性子，和三哥挺像，都是看著嘴上不饒人，心底卻門兒清的，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兒，該說什么話，他都明白得很。”
若是不然，福州城的禍患橫行了這么些年，唐鷹怎么可能一概不知？
他不出手，無非就是不愿做沒把握的事兒罷了。
賈群背靠賈固安和皇帝，唐鷹不想因為一時之爭，把自己全家都搭進去也是人之常情。
李若琢磨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這聲三哥指的是李崢，一時笑起來，“要是給三哥哥聽見你這樣說他，又要不高興了。”
“他不高興我就高興。”陳集說得十分理直氣壯，李若抬手戳了下他的腦門兒。
陳集伸手捏住她的指尖，“這案子，估計三哥也得插一腳。”
“他一向見不得這些污遭事兒。不過，連賈固安都放棄賈群了，三哥哥插一腳，也頂多是上折子，讓圣上給賈群定罪重一些。這事兒，多的是人會做，三哥哥也不算突兀。”
“嗯，如今，大伯父被罷官，大哥又不在上京。李家能在朝堂上說兩句話的，也就只有他了。”這也多虧了李崢手頭沒什么實權，他一個御史，全憑一張嘴，不然，他估計也難保得住官位。
李若垂下眼，“嘉和也遞了話給我，說是最近朝堂上亂的很，圣上對這些老臣們早有不滿，借著那位鶴虛道長的‘箴言’，已經罰了好幾位老臣了。連王首輔都沒討到什么好。”
陳集冷笑一聲，“他這是壞事做盡，臨到老了，開始怕了，見誰都覺得人家是要害他的.......”
“誒！”李若捂了下陳集的嘴，朝他搖搖頭。
陳集歇了聲兒，隔了一會兒，才出聲道，“他再這么折騰下去，上京起亂子，都是遲早的事兒。”
“嗯，但愿不亂吧。否則，受苦的還是平民百姓。”李若喃喃接了一句，陳集沒說話，只捏了捏她的掌心。
...............
上京
嘉和郡主收到了幽州的回信，當天就縮回了屋子里，把信看了一遍，出來后，就打發人去備馬，說是她要出城一趟。
“郡主，那太子殿下那邊？”丫鬟有些遲疑，最近，太子殿下看她看得極嚴，說是宮里頭圣上發了話，不叫嘉和郡主隨意亂走。
說來也無奈，嘉和郡主似乎一直不受圣上待見。
那太子妃的封誥一直沒下來，宮里頭總顧左右而言他，太子殿下一提這事兒，也總是囁嚅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后頭嘉和沒了耐心，干脆就不提了，只叫自己手下的人照舊管她叫郡主，至于東宮里其余人，她才懶得管他們要怎么稱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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