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喜望著她的背影，冷笑了一聲，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東西，什么好都想要，如今覺著不大對了，便想甩袖子走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兒。
這邊的動靜，又是一絲不落的傳到了靳皇后這邊。
這會兒她正抄經，聽了掌事宮女的稟報，唇角透出絲絲冷笑來，“讓他們倆對上，也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姓沈的是個狼心狗肺的，這馮喜也不遑多讓，但要拼起心腸硬來，沈大家和馮喜還差了一大截。
她在馮喜那兒必定是討不到任何好處的，這趟找完人，說不準還會被那小心眼兒的記恨上，回頭在宮里的日子保管不能消停。這樣也好，省的這么個沒良心的貨色好吃好喝的住在宮里，怪叫人不舒坦的。
有馮喜盯上，往后姓沈的可有的忙了。
靳皇后哼了一聲，把最后一個字寫完，擱了筆，問起宮中的事兒來。
“這么說，圣上最近沒叫太醫？”
“沒有，就是十天前請了孫醫正去了一回，之后說是脈象比從前好多了，大約是因為吃了鶴虛道長新煉的幾枚丹藥，身子骨也強健了，也不需要隨時吃藥養著，太醫院那邊就給停了藥。”掌事宮女垂著頭答了話。
靳皇后哦了一聲，眼里閃過一絲嘲諷，這樣的話也就能騙一騙那些腦子蠢鈍的，但凡能動腦子的都不會信。
皇帝的身子骨什么樣，哪里還用把脈？她這個外行人一眼都能看出不對來，憑皇帝那樣子，脈象能好才叫怪呢！
太醫院那堆人又不是蠢貨，真能看不出不對之處來？不過是一群墻頭草看了勢頭，不肯得罪人罷了。
皇帝好還是不好，這脈案早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如今太醫院那邊，不過是配合著馮喜做一出戲罷了。
正兒八經的脈案如何，恐怕，也只有馮喜和孫醫正本人才清楚了。
靳皇后如今只想大笑三聲，皇帝千防萬防，整日里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怎么就沒想到，這狼是從自個兒身邊養起來的？馮喜，可真是好樣的。
馮駢當初待他和親兒子也沒分別了，可真到了關鍵時候，也沒見馮喜能手軟兩分，要不是自己看不過眼幫了一把，馮駢這會兒怕是骨頭都已經化了。
這么想想，自己還真是心善。
靳皇后腦子里想著旁的事兒，一時間也沒注意聽身邊人的話，還是靳嬤嬤往前一步，輕輕喚了她一句，才把靳皇后從思緒里拉出來。
“怎么？”靳皇后瞇著眼看向靳嬤嬤，她眼下心里頭有些高興，但這份高興卻不好表現到面上來，更不能說出來，只能自個兒憋在心里頭，想想也怪無趣的。
靳嬤嬤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無奈又把先前說得話重復了一遍，“是李家派了人送了些東西來，說是給李大奶奶的，咱們的人已經先接了，您看，這會兒給安排人送去還是？”
“先收著吧，這段日子，暫且別和古氏那頭聯系，她帶了兩個孩子，目標太大，若是暴露了，回頭麻煩的還是咱們。”靳皇后沉吟一聲，交代道。
靳嬤嬤自是答應下來，想了想，又道，“李家西府那位老夫人，怕是不大好了。”
靳皇后眉梢微微壓下來幾分，“年歲到了，沒法子的事兒。這會兒若是能走了，倒也好，后頭這段日子，恐怕還有的亂。一把老骨頭跟著折騰，平白受累。”
這話不怎么好聽，也就是當著靳嬤嬤的面靳皇后才這么說了。
“這話可不興說的。”靳嬤嬤也了解她的性子，壞心是一點兒沒有，說得也都是實話，就是難聽了些，自己聽一聽無所謂，李家人聽了去，心里頭難免要有疙瘩在。
“我也就提一嘴。”靳皇后擺擺手，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盯著些吧，要是報了喪，也得派個人過去看看，我正禮著佛，說是替天下百姓祈福，倒是不好貿然過去，若真有什么，你跑一趟也使得。”
“奴婢省的了。”
靳皇后走到門口去，順勢張望了下外頭，見天上烏云蔽日，眼睛不由瞇起來，輕聲道，“不是個好兆頭啊。”
“娘娘回吧，一會兒該起風了。”靳嬤嬤輕聲提醒一句，話音剛落，那風便刮起來，順帶卷起一地落葉，更顯滿園蒼涼。
杏林巷子李家
趙夫人從今兒一早起，心里頭就不怎么舒服，總覺著一口氣吊在心口處，不上不下地堵著。
晚上用過晚飯，她叫李孝元別往外頭去了，“我這心里頭不安穩，你還是在家中呆著吧，左右外頭也沒什么事兒。”
李孝元原本打算出去逛一圈兒，找幾個交好的同僚說說話，聽趙夫人這么說，便也歇了心思，嘴上卻還是道，“你就是想得多，心里揣著事兒，怎么能安穩。”
趙夫人瞪他一眼，李孝元摸摸鼻子，到底還是沒說旁的，只坐到一邊兒去，接著讀陳集叫人送來的名家孤本。
趙夫人就在邊上做了會兒針線，眼皮子一直亂跳，連帶著心都跟著不能安穩，她想了想，到底還是放了針線，招呼春英過來，“下晌不是送了參片去西府？你這會兒就去瞧瞧老祖宗吃了沒，有沒有效果，那東西也不能一次多吃，你再叮囑一遍。”
這些話，便是不交代，西府那邊也知道該怎么做，春英本想勸一勸，但看趙夫人一臉急色，到底還是沒敢多嘴，這頭應了下來，便拎了裙子匆匆出去，急忙往西府過去了。
李孝元捧著書，掀起眼皮子望了眼滿面擔憂的趙夫人，老神在在道，“你就是操心太多，前兒大夫不還說了，讓你少操勞些，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
“我不操勞，這府里頭里里外外靠誰去？”趙夫人沒好氣地堵了他一句。
李孝元啞了聲兒，頓了片刻，搖頭嘟囔道，“罷了，罷了！不攔著你，愛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顯著你了！”趙夫人白他一眼，這么插科打諢一陣，她心里頭倒也沒慌得那般厲害了，她拍了拍心口，但愿，都是自己操心太過，想得太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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