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正坐在一邊望著自家爺爺，嘴巴動了又動，卻到底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的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的，亂的厲害！
老實說，全世界的名醫都給爺爺下了決斷書，最多就兩個月的生命，他也早已經接受了，雖然還是很難受，但確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失去。
這次來，也只不過是為了滿足爺爺最后的心愿。
蘇染雖然背靠著司家，但他路家又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什么時候需要親自上門？
尤其還是爺爺！
簡直太跌份！
但，為了爺爺，他只能來。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場毫無希望的嘗試，是絕望中的最后一次試探，但為什么這樣看著蘇染和爺爺的交談，再看著爺爺重新染上了希望的眉眼，他卻也開始洶涌澎湃？
他甚至隱約覺得，這其中真的還有一線生機！
不，這樣不行，一直待在絕望的谷底無所謂，從希望中跌到絕望，才是最痛苦的！
他不能再經歷一次了，他更不能讓爺爺臨死前還經歷這一遭！
他伸出手，抓起爺爺就要下車。
路海鵬怒吼：“小正！”
“爺爺！她就是個江湖騙子！你也不看看她剛才說的是什么藥！你還真聽她的……”
“我信她！”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身體去賭！”
反正路正打死都不愿意！
他必須帶爺爺走，現在，立刻，馬上！
“小正啊，你難道真想爺爺死嗎？”
路海鵬一句話，將路正所有的意見都打斷了。
路正怔怔的望著路海鵬。
是啊，還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呢？
然而，那些藥材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他真的沒辦法將它們與治病聯系在一起啊！
路海鵬疲累的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他再次看向蘇染，問：“那下一味藥了？”
“萬年人參必須是萬年份的嗎？”
“是的。”
蘇染說的斬釘截鐵：“少一年都不行。”
“好，我會盡全力去找。”
這點倒也不算太難事，錢花到位就行。
但這個靈脂……
路海鵬實在是不懂：“蘇小友你是不是寫錯了一個字？”
“沒錯，不是靈芝。”
“那靈脂……到底是什么？”
路正頭皮有點發麻，這種聽都沒聽過的東西，不會有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吧？
蘇染并沒有覺得他煩人或者見識少，畢竟這種藥，一般人真的不可能知道。
她很認真的解說著：“有一種蟲叫靈隱蟲，它專以人參、靈芝、還魂草等中藥藥草為食，吃飽后它的肚子會高高鼓起，這時候，只需用草莖輕輕碰一碰它的背，它就會把肚子里的藥汁全都吐出來，它的形狀像油脂，所以才叫做靈脂。”
“這世上竟還有如此神奇之藥！”
路海鵬只覺得像是在聽神話故事。
可路正卻有點反胃：“它吐出來的？那不就是嘔吐物？這和拉出來的有什么區別！”
蘇染笑了：“別說，還真有一味藥就是蟲子的糞便。”
只是這次路海鵬用不上罷了。
路正緊緊捂著胃部，死死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他實在無法想象，蟲子的糞便竟然也能當做藥嗎？
要不說他實在沒辦法接受中醫呢，也太惡心了！
“為什么會有這種奇葩的東西？那可是屎啊！屎為什么也能入藥！”
他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該帶爺爺來的啊！
這么奇葩的玩意兒組合在一起，吃了別說治病，只怕會當場喪命吧？
蘇染蹙了蹙眉，這人為何對中醫如此排斥？
不過她不打算多解釋，她從不強迫別人接受這些。
反倒是一邊的司擎堯，無法接受他這樣詆毀蘇染，他忍不住開口：“國外有貓屎咖啡，為何中國就不能有蟲屎入藥？”
“額。”
這路正還真就沒想到！！
司擎堯繼續說：“貓屎咖啡在國外被封為頂級咖啡，人人追捧，想必你也喝過不少，怎么那時候你不覺得它惡心？”
“我……”
“國外的屎喝的歡暢，甚至還覺得笑，自己國家的藥卻反倒不能接受？一口一個惡心，你為何不干脆換國籍？”
這和那群覺得外國的月亮就是比中國更圓的賣國賊有什么區別！
路正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沒想到司擎堯竟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他被懟得啞口無言。
氣氛一時變得很僵持。
司擎堯是為了自己，蘇染當然不會駁他面子，所以干脆也不開口，任由僵持氣氛蔓延。
這時候，路海鵬及時開口：“擎總莫見怪，這小子在國外待的時間太長，剛回來沒多久，沒適應國內這才如此的，你可千萬別與他計較。”
司擎堯淡淡道：“我無所謂，但是你們自己主動來求醫的。”
所以，好歹有點求人的態度！
別高高在上的！
在病魔面前，任何權勢財富都無用，富人一樣會死去，人人平等！！
路海鵬點點頭：“是，擎總說的是。”
他立刻看向路正。
路正雖然不服氣，但來自爺爺的壓迫，還是讓他馬上就開了口：“對不起。”
他雖然骨子里有些傲氣，道起歉來倒是干脆，還算能屈能伸。
蘇染自然也沒和他計較，繼續說道：“靈脂蟲不是什么藥都吃，它專吃名藥，所以它吐出來的靈脂兼容了各種名貴藥材的藥性，同時又化解了藥材的毒副作用，年老的身體也能承受得住，所以在我們中藥界稱得上是救命神藥了。”
“這藥聽起來倒是真的很好。”
路海鵬原本渾濁的雙眼都有了神采，他是真覺得重新看到了希望！
但是——
“靈脂蟲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要知道，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的，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自認為沒什么東西是他不知道，可今天在蘇染這里，卻縷縷刷新了認知。
不懂的多了解就是了，問題是——
“我聽都沒聽過，還怎么去找呢？而且就算見到了，也未必能認出來吧？而我這身體，醫生說我最多只有兩個月時間，萬一我在兩個月內都沒能找齊這些藥就、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