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倚靠在欄桿之上，微風蕩起，黑發飄散，眼前大地零零點點，福遛思緒漸漸飄遠。
一時間思緒被牽動泛起了漣漪，時間碎片被驚擾而動，瞬間跨越了無數光陰。
逆流而上，一瞬穿越而回。這份景致，是那么相似，也是如此眼熟。似是在這么一天，也是這般夜晚余聲，亭臺樓閣被黑暗包裹，也同樣在那極遠處，目睹著一把把火光驅散了冬寒與長夜，點亮而起。
在那兒，有許多人族，許多斗士。
他們斗志昂揚，火熱朝天。
用工具修建著彼此間相聚群落，用雙手在打造著屬于可以安心之所。
美好家園，獨立前行，共赴明天。
這份人族共同景愿，從大洲開始，跨越重洋，遠赴外海領土。
別了，世代奴，別了，主人們。
與此同時，新世之風源頭，一人倚靠在欄桿前同樣感受著這股力量，這陣破空而起的大勢。
他衣衫樸素，輕袍薄衫，了卻一生功名。
他是神帝，斬神帝王，無冕之人。世人贊歌，掛滿榮譽凱旋歸來，歌頌下無所不能。榮歸故土。他向著自己曾經許諾之人，無言對上那些期盼目光。
大手高舉，這份長空下，無數舉起之手，無數呼喊隨著那能跨越重洋，往返大陸之獸燃燒了大地。
打倒異族壓榨！丟掉奴契！還我自由！
靈力地動山河，血染大陸，前赴后繼不曾動搖。
人族第一次反抗了，屬于他們的聲音也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響徹了，從大洲上宗門涌現到外海自立大陸化。
神帝戰神，弒神，很短。
人族戰異，屠殺，很長。
他們回來了！
“顏君大人……”
芊芊玉手上揚在這片，長空……
“天破了！天破了”
“是時候清算他們了！”
第一次人異大戰打響了，非生境內一時涌現超批量移民潮，這場族類間跨越五百年大戰開始了……
但這就是歷史，屬于祈靈一族統治大洲、妖族瓜分外海土地的天分、神立、不朽時代落幕了。
時間輪轉，最初那些人群歡呼而起，丟掉枷鎖與契約后，那份喜悅如此質樸無華，自由涌動火光沖出了這樓閣之外。
各地有限自治區，火熱朝天地方是充滿曙光新聚落、新城市。同樣被倚在欄桿一邊，福遛看著相似背影，記憶之門被再次叩開。
「“福遛啊，他們離開了這座樓閣，走出庇護所后，就會開始建立他們的盛世。這種盛世我們可能已經看不到了……但是福遛你呀！相信你一定可以，可以看到他們所建立城市……他們所鑄造起的新文化、新和平，以及更多更多明天。
哪像我這個糟老頭子呀，只是這潮水上一弄潮兒。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回歸歷史塵埃嘍。“」
猶記得那時候，他是這樣回答。
“神帝說什么呢？主人，您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不是在一路上聊過嗎？干完破天之戰之后，你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嘛。”
“很多事情嘛？”
神帝呵呵一笑，那時候福遛沒有懂那笑容中意味，但此時他忽然就是明白了。
笑聲之中身形漸漸消失，景致一切如常回到了如今。黑發少女正乘風凝視遠方，飄蕩而起微風吹散秀發，黑絲間影子晃動，光透好像折在了一邊。
一個更小只了不少，白色毛茸茸，一雙赤瞳慵懶躺在殿堂之上。
“人族玩具你來了，唔！這是……好吃的？”
“……”
“最喜歡，人族玩具了。”
福遛旋轉視角，一瞬虛晃而逝，在那竟然看到神帝模糊身影，他也在看著眼前如此盛世。
“啊，神帝……這盛世如你所見，我看到了。但你已經不在……不在……不在……”
低下腦袋，莫名憂傷蔓延而起。福遛跌坐于軟墊之上，抬頭望著那天，不知為何與神帝對話依舊歷歷在目。
但是此時溫度不知從哪里流轉而過，冰涼而純凈，抬起眼神與她四目相對，不知什么時候，那雙小手撫摸著劍柄。
“前輩想看更多碎片嗎？”
“碎片？”
“記憶，太麻煩了。不如好吃的，令我愉悅。”
“呵，但記憶不是自我……”
話語戛然而止，福遛對上夏千雪那雙異色之瞳，心中浪花飛蕩而起。福遛在碎片中似乎看到了一個消失的黑影，讓他終于記起來了。
其便是此前所看到永夜一眾神明，那位代言人與千雪對話之時，那語氣如此熟悉，原來是他呀。
“吾乃永夜先驅，長明·夜星之神！欲過此地，必過我這關！”
那聲音蒼勁有力，斬釘截鐵。他是諸星之神，乃至九天之中誕生于二分天，僅存幾位最接近至高中一位最活躍神明。神帝探天斬神之路所過最后一關，正是與其的對戰。
很難想象那樣蒼勁有力，匹夫莫開氣勢，在最終消亡之時，會是帶著那樣般哀傷與惆悵。
甚至還有幾分灑然之意……
原來不是福遛沒有想起他，而是他變得太快，以至于已經認不出他了。那場刀光劍影間，那一斬神之戰，是福遛與神帝最酣暢淋漓一場戰斗。
那層出不窮劍招，以及那浩瀚星空所裹襲擊而來……靈力，那味道，永遠不會忘記。
猶記得在那結束之時，神帝最終沒有給予最后一擊。
一劍挑偏，給其投影來了一個一斬為二。
虛弱如他看著神帝，神帝也看著他，就像兩個終于相遇到的彼此，他們仰天長嘯，不約而同一句話——“你見過大人了嗎？”
“啊。”
“我的時代，結束了。”
“不，是我們的時代，結束了。”
那時候，福遛還不能理解，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一切。
記憶不斷迭起，零星碎片海洋中，那句話終于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一言落入了福遛耳中，模糊不清余音繞梁，此時清晰透徹。
“哎，吾違反了與神帝之約，但是吾不后悔。
雪呀，還是如以前一樣連自己都漠不關心……我的大人，吾等永夜所愛，希望您能喜歡這份味道，記住。
請看下去，帶著吾等那一份以及未來無限明天，走下去……”
聲音漸漸消失，福遛終于明白了。在那轉身之后，屬于他們的時代結束了。
但是變成多勞多得模式后，可能他們并沒有按預期發展，或者說那就是既定結局。不甘心做了很多很多嘗試，想要重新回到過去……但過去的，一切終將過去，所以才會有那釋然聲音呀……
他們找到回家之路呢……小家伙……
“唔！前輩，看了那么久就什么我不該忘記的呢？”
“夜星之神，是嗎？”
福遛呢喃低語，最終化為了兩個字。
“謝謝！”
“前輩，怎么了？他們味道很好，喜歡。”
“喜歡就好。”
“唔？”
少女一聲疑問。但是一時間那句話中所保有星點碎片般情愫，讓他們倆不約而同沒有繼續深入，卻明白了對方所指之意。
黯然閃光赤紅之色，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彼此都是黑夜下的同行者。他們都迎來了自己最后之夜，一種觸動，同時在他們間共鳴。
“沒什么。”
“喜歡前輩，不知道前輩是什么味道。”
福遛搖了搖頭，因為心意已經在一起了，話語不曾說出口，少女緩緩轉著手彈起一道靈力。
“唔……硬邦邦，應該不好吃！吶！前輩早就已經知道了，那么我給前輩變一個戲法。”
小手敲了敲劍身，她神色一送，凝望著最喜歡看著卻一直記不起，那片璀璨。
“不能吃喲！這世界上總是看著好看，吃上去一般。不過，變戲法呀，本座最喜歡看了。”
福遛帶著笑意，隨心順應著這份心緒。
“嘻嘻！前輩是在自夸自賣？千雪更好奇了怎么辦？其實以前一直有這種感覺，但一直沒有做到。可能還是需要前輩幫助吧。”
小手捋了捋長發，抓緊了些衣角，抖索著長發。一不小心沒克制好，靈力小波瀾蕩起了一角簾布。
“嗯，那本座來幫你了。”
面無表情，那一瞬有些緊張神態，福遛再畫面前差點笑翻。還好忍住了，不小家伙又得地震襲擊了。
“唔？那就麻煩前輩幫我放大一下靈力，謝謝。”
少女一抬手將無色靈力扣入劍柄中，福遛操縱著這股靈力，以其為本迅速拉過四周雜亂靈力流，一并注入到這股靈力之中。
而她同時緩緩運轉著晶核，又將這股混合靈力調轉，與無色靈力雜糅在一起。福遛能感覺到那些靈力，就像心滿意足版擁入了無色靈力懷抱，沒有一絲抵抗。
這份順暢他已經見過了太多次，但每一次見都覺得不可思議。以自身為核心，一種閉環開始在內外形成，超高效靈力精煉工坊。
“唔……看玩具們玩了許多次，應該是怎么用的呢？前輩。”
“唔……來了。”
福遛剛想回答，少女若有所感。閉上了雙眼再慢慢睜開，黑發飄散，那抹幽藍色深瞳，開始泛起獨特輝映。
不再分割雙色，此刻，或平靜如流水，或流轉帶著赤紅之意。
“這是……”
福遛呢喃低語著。
“這是神之味道……不對！那是……天。”
作為斬神斬天之劍，對于這股味道他再熟悉不過。
“不對……在更深……”
“唔？前輩注意我的味道嗎？”
時代齒輪轟然落下，滾滾開始了轉動。
“抱歉，可能喜歡太多，吃過太多東西，我已經……”
人族、異族、非生、神與天之味道，落在這黑發少女周身，沉浮與碎片海洋，無盡味道淹沒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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