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蘇醒后被三個大佬追著叫媽 > 第266章 父與子1
  遲厭起身,從毫無規矩可言的趴著,變成了正襟危坐。

  臉上的神情,在拿起手機的瞬間,從懶散變成漠然,像是一張人皮面具,緊緊貼合著凌厲的五官。

  接通。

  視頻畫面中,投放著一張立體削瘦、冷峻沉靜的臉。

  男人看起來四五十歲,茂密的黑發間夾雜著幾縷灰白,沒有傳統科研人員嚴正肅穆的刻板印象,反倒帶著幾分端方雅正的書卷氣。

  單看外貌,他的形象并非遲厭心里根深蒂固的科研狂魔,而是一位閱歷頗豐、久經沉淀的讀書人。

  拋去歲月的刻痕,男人與遲厭相貌有七八分相似。

  不過,兩人的氣質大不相同,這種氣質,讓外貌上的相似度被削弱了一兩分。

  這個男人,就是賀遲厭的父親,賀鼎騫。

  “爸。”

  遲厭語氣生澀,音節中聽不出絲毫重逢的喜悅。

  賀鼎騫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嗯”了聲。

  顯然,他并不擅長和自己的兒子打交道,或者說,他不擅長和「人」打交道。

  兩人一個比一個的惜字如金。

  本該輕松對話的父子局,儼然流露出了高端商戰談判的味道。

  隔著萬水千山的父子倆,望著彼此的屏幕,相對無言,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落地窗外的余暉早已散盡,暮色悄然爬上了遲厭沉悶的心頭。

  “稍等,開個燈。”遲厭率先打破寂然的氣氛。

  他躬身前傾,拿起遙控器盲按了下,霎時光明。

  賀鼎騫敏銳觀察到遲厭眼角惺忪的水波,斟酌出聲:“剛睡醒?”

  遲厭微怔,抿唇回道:“不算。”

  賀鼎騫下意識皺了下眉,他仍舊不太習慣兒子口中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在純粹的科學世界里,一切問題都具備準確性和唯一性。

  可在自己兒子的世界里,一切問題的準確和唯一,只取決于他瞬息萬變的心情……

  養兒子果然還是比搞研究難千萬倍。

  許久未曾生起的念頭,再次浮上賀鼎騫的心頭。

  家庭不易,親爹嘆氣。

  賀鼎騫突然道:“抱歉,去年沒有陪你們過年。”

  遲厭面不改色,眼眸微垂,“嗯,沒事。”

  他從來都不清楚父親的事業究竟是什么,但不妨礙他明白,【課題實驗比天大】這句話在父親心里的分量。

  對此,遲厭早已習以為常,并選擇尊重他的選擇。

  所以當遲厭毅然選擇音樂這條路時,他的父親以自己尊重他的方式,尊重了自己的選擇。

  他說:“你有自己人生的享受權,當然包括選擇權。”

  盡管自己選擇的是一條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路。

  盡管這條路從他的角度,很難認同。

  但他依舊選擇了尊重和理解,就像自己從始至終尊重并開始理解他一樣。

  爺爺興許也怕他走父親的老路,怕他也成為家庭中的編外人員,所以意外的沒有多加干預。

  爺爺說:“春花莫厭早,秋草莫厭遲,這是你的名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價值,你找到了自己的路,爺爺為你感到高興。”

  …

  曾經來自家庭成員每一句重要的話,遲厭其實通通都記得。

  得益于父輩物質和精神上的支持,讓他這二十多年,從未遭過什么大罪,就連小時候和別人干架,也沒輸過……

  他的人生可以用八個字高度概括:順風順水,一馬平川。

  唯一吃過的苦,可能只有在和父親的相處中了。

  家庭不易,兒子嘆氣。

  思緒拉回,遲厭調整了下手機角度,微微酸澀的手指得到緩解。

  “您的課題結束了?”

  遲厭破天荒的主動關心,讓賀鼎騫一愣,冷硬的唇線放松少許,放緩語氣“嗯”了聲。

  遲厭漫不經心的問:“順利嗎?”

  賀鼎騫面部線條柔和下來,眼神中潛藏著幾分意外,唇角徹底松散。

  興許是年紀大了,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心里竟生出幾分欣慰。

  賀鼎騫每次與兒子見面,都是以年為單位,因此每次見面都很陌生。

  別人家孩子的成長軌跡,像是細水長流的連續劇。遲厭的成長軌跡,卻像定格動畫,一幀一幀突兀成長,每一幀跨度都很大。

  賀鼎騫在腦海中回顧以往的那十幾幀畫面,再看著眼前的這幅。直至今日,他才恍然發覺,自己這個兒子,似乎真的長大了。

  此刻,賀鼎騫想要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流暢的表達,僅限于專業研討時的學術語,并不適用于眼下。于是,他有些無奈的“嗯”了聲。

  父親簡單到敷衍的回答,遲厭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他閃了下眼睫,又漫不經心的問:“您在家?”

  賀鼎騫:“嗯。”回應完,緊接著蹙了下眉,松弛的唇線繃了繃,沉吟片刻:“我取幾件衣服。”

  頓了頓,沒等遲厭再度開口問,淡淡地交代道:“晚飯后回所里。”算是解釋。

  賀家晚飯一般在下午六點,這是顧忌賀鼎騫在研究所的用餐時間,而定下的規矩,也是他對這個家唯一的影響力。

  所以按照話里的意思理解,自己打破了他晚飯后回所里的計劃,這是以往從未發生過的情況。

  遲厭心中隱隱有所觸動,面色卻如常。他“嗯”了聲,沒有過多表示。

  兒子并不關心,也不感興趣。

  這是賀鼎騫刻入骨髓的洞察力,迅速給出的反饋,于是他點到即止,未再多言。

  潦草的寒暄結束后,賀鼎騫低頭眼腕上老舊的機械表,直入主題,“我時間有限,長話短說。”

  遲厭注意到了那塊表,那是他當年用第一桶金買的禮物,由爺爺代為轉交,沒想到他竟然戴到了現在。

  微垂的眼眸將情緒半掩,他輕聲道:“嗯,您說。”

  賀鼎騫沉聲說:“今天聯系你,是想繼續和你談談下午電話中的問題。”

  “關于你的母親。”

  遲厭終究還存著幾分少年心性,沒沉住氣,言詞中夾著他自己未曾察覺的刻薄。

  “據我所知,她只是一名過世多年的佚名志愿者,時隔多年,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談的必要。”

  “難道您是想讓我在中元節,給她上一炷孤魂野鬼的香?”

  遲厭扯了扯嘴角,“我想這個更沒什么必要吧?”

  賀鼎騫沉默地聽遲厭發泄內心的不滿,沒有安慰,也沒有訓斥,只是靜靜的注視,注視著神情生動的他,就像是看著不同的自己。

  他從未期盼過兒子會對自己笑,不過,現在會跟自己動怒發火,似乎也挺好的。

  至于笑,賀鼎騫想留給他的母親,或者讓他的母親帶給他。

  他雖然是個不夠格的父親,但是同樣有著作為父親的自私。所以產生了這樣卑鄙的想法,并且已經實踐出了第一步。

  于是,在遲厭無力的以沉默收尾時,賀鼎騫從容道:“你生物意義上的母親,還活著。”

  聲音不大,落在遲厭耳邊,卻猶如洪鐘,他的瞳孔驀地放大,整個人呆愣在了沙發上。

  ps:春花莫厭早,秋草莫厭遲——《和晚花》梅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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