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味散至鼻間，清晨的林間本到處是泥土的芬芳，可沒過多久卻也被這血腥味掩蓋了下去。
鮮血在地面灑出淡淡的痕跡，循著看去，余啟明心中的猜測儼然被證實。
旅店老板一行人就是從山上下來的，他們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山下。
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鮮紅的血液刺激著視覺神經，一時間，仿佛恐怖的記憶都被這場景勾了起來，余啟明緊張的不敢出聲，然而他卻低估了這些常年在楊陵生活之人的敏銳感知。
將身體盡量掩藏在樹后，余啟明的腳不過是輕輕踩在了枯樹枝上而已，可發出的細小聲響已然讓遠處的男人猛地轉過了頭。
“誰在那！”他厲喝一聲。
一瞬間，余啟明宛如被驚得頭皮發麻，而更令人覺得糟糕的是，居然這一眼對方就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你？”
不過，倒是他接下來這句話的語氣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原本余啟明提著的心亦是變為了疑惑，說句實話，他居然沒從旅店老板的口氣中察覺到有什么惡意。
不知事情怎么就發展到了這個程度，不過，余啟明卻也還是走了出去。
畢竟自己的東西還放在旅店中，如今身份已經被發現了，他逃又能逃到哪去，就算是跑進山里他一沒有水二沒有食物的，想要生存下來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只是，旅店老板滿臉疑惑卻并非代表著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態度。
余啟明走出樹后，抬頭間，另外那三個挑著擔子的人儼然已是滿臉的警惕與危險，當然，余啟明自己的表情也沒比那三個人好到哪去。
倒是那旅店的老板看出了余啟明的眼睛始終盯在那個淌著血的擔子上，眼神有所異動，不過才沒過片刻，他就笑著搖了搖頭。
走上前，一把將蓋在膽子上的濕布掀開，令余啟明意外的是，擔子中裝著的其實并不是余啟明以為的人的尸體，而是幾只野味。
看余啟明沒有動作，旅店老板甚至都將其中一只拎了起來，那動物余啟明倒是沒有見過，形容起來倒像是鹿一些，只是比起鹿的體型要小不少。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那動物卻并沒有死。
腿部的傷口皮開肉綻，看傷口的形狀應該是被捕獸夾所致。而它的身上倒是有著可以稱之為致命傷的地方，就是它的脖子上的一個血洞。
血洞極為光滑，應該是利器戳刺造成的，就連此時都還有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余啟明之前看到的血液有一部分便是這“鹿”的鮮血。
不過，也不知到底用了什么處理方法，那“鹿”到現在都還沒有死透。
脖子被旅店老板提起來，余啟明清楚地感覺到它正在看著自己，它似乎是還想要發出嚎叫，亦或者是求救，然而卻因為流血過多最終也沒能喊出什么聲音出來。
余啟明忍不住渾身惡寒，死人他見過，卻從來沒有被這種絕望的眼神如此直勾勾地盯著。
甚至于，他都感覺那頭“鹿”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
而這時，旅店老板也終于向余啟明解釋道：“怎么樣小伙，對今天的晚餐感興趣么？別擔心，這些都是我們和山上的村子交換的一些食物......”
聽老板的話，余啟明這才知道是什么回事。
外界雖然將楊陵稱為市，但實際上楊陵這地方大多的土地都是被群山環繞，山間的土地雖然相對肥沃，但由于地勢所致，可供種植的土地其實沒有多少，而生活在楊陵的人本身世代也以狩獵為生。
但這種日子對來自外界的人來說就不是那么好過的了。
僅有的土地都用來種植了蔬菜，主食一類的農作物便顯得相對缺少，在這開旅館，其實最不缺的就是錢。于是，旅館的老板自從開這家店開始便從外界開始運送大米、白面一類的主食過來。
當然，對于前來楊陵的人來講，山里的野味自然是稀罕玩意。
而從很早開始，旅店便已經和山里的村民用主食換取一些當地的食物，其實余啟明等人所交的高昂的食宿費用，便是被這些野味占了大頭。
今早旅店老板他們上山，便是和當地的村民去以物換物去了。
聽到這些，余啟明懸著的心才算放下，擔子里裝的動物尸體當然不止那頭“鹿”一個，只是其他的早已經在路上死亡了。
老板的話將余啟明心頭的疑問盡數解開，只是，雖然對方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實際上余啟明也并不覺得這件事就這么簡單。剛剛他剛從樹后出來的時候，那幾個店員臉上的敵意可不是假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好再追問些什么。
從旅店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如今碰到了店里的人，余啟明自當不會再繼續向其他的位置探查。
跟隨著老板一行人，沒過多久余啟明就回到了旅店之中，店里的員工回去廚房里為余啟明等客人做早餐，余啟明則算是終于安穩了下來。
時間大約是在早上的6點出頭，一部分人還在休息，但相比余啟明剛剛醒來的時候，如今旅店也已經熱鬧了多。
才剛從衛生間里出來，余啟明就見到不少人三三兩兩的出門，出來旅游的，大多都心里頭興奮，原本他們的旅游團計劃是在下午再出門上山，這才早上就已經有人安耐不住了。
當然，這些人的目的大多也和余啟明差不多，只不過是出門逛逛而已。
由于還不算熟悉，其他人對余啟明打的招呼他也不過是禮貌地回應罷了，而余啟明倒也沒打算就這樣回去房間休息，一間間房間搜尋而去，他想的是再找一下旅店的老板，看看能不能先賒一些干糧什么的，來時太過匆忙，等到真的上山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下來，總該事先做些準備才好。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他才剛找到旅店老板的休息間，就碰到一個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人余啟明不算陌生，他看起來二十多歲，長得帥氣卻總給人一股陰郁的感覺。他正是昨晚一同從列車上下來的旅行團中的一個，只是名字語氣迷宮呢卻不知道，只依稀記得其他人都叫他李涵，不過想想林佳藝的囑咐，這名字當然也是個假的。
原本余啟明對他沒多少興趣，可碰面之時對方卻對他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
“來找旅店的老板？”李涵問道。
余啟明一愣，隨即點點頭：“啊。”
起初，余啟明還以為對方是要跟他說什么，誰知才打過招呼，對方居然就這么從他身邊錯了過去，只留下一句“祝你旅行愉快”后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里。
余啟明一臉的怪異，搞什么啊。
當然，這莫名的插曲并沒有打斷他的計劃，推開房門后，旅店的老板正在屋內休息，經營了這么多年的旅店，老板對這種突然打擾的行為并沒有多少惱怒，只是當余啟明說明來意之后，旅店老板卻哭笑不得地說了這么一句：“今天是出門沒看黃歷么？怎么又來一個來屯東西的。”
余啟明這才知道，剛才的李涵居然也是和他一樣的目的。
只是，他的計劃并沒有順利進行。
雖然林佳藝已經為余啟明打點好了來旅店之后的住宿適宜，卻沒有為他做其他的準備，旅店老板對余啟明提前購買食物并沒有多少抵觸，可惜余啟明身上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錢。
人家又不是做慈善的，沒錢余啟明啥玩意都買不到，就算他軟磨硬泡了好一會，最終也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時間在忙碌之中過的飛快，到了七點多的時候，眾人便基本已經蘇醒。
而余啟明這個人好似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難以融入到團體之中，等待早餐的時候，不少人聚在桌子前嘰嘰喳喳地說著楊陵的奇聞異事，余啟明卻始終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原本那個叫做薇兒的姑娘似乎關系與余啟明拉進了不少，只是那般性子的人與誰都基本上能聊到一塊，到最后余啟明還是成了被冷落的那個。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這件事，甚至在聽到有關楊陵的事情的時候，都默默地記在了心底，為了給自己之后的調查做準備。
他畢竟不會跟這些人一直呆在一起的吧。
不多時，熱騰騰的早飯便被店員端了上來，別看這旅館不大，樣子也相對陳舊，但在服務的方面做的著實不錯。
光是早餐這一樣旅店便給眾人做了足足有一桌子，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交了昂貴的費用才有的。
只是，看著面前的餐食，余啟明卻怎么也下不去嘴。
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即便是早餐，旅店的食物也多是也肉食為主，余啟明不自覺地就想起了早上見到的那一幕，雖說弱肉強食，人吃動物本就是天經地義，但真正經歷了怕是才明白，那種源自于本能的抗拒始終不是輕易就能夠適應的。
無奈，余啟明也只是稍稍喝了碗粥，吃了些咸菜就下了桌。
而之后的時間其實就更沒什么可說的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無聊。
旅行團的計劃是要在楊陵的山上呆一陣子，原來這群人來之前就已經知道近期楊陵的各個村子會舉行那個祭祀儀式，特地挑了這個時間點。
楊陵山上的各個村子這些人早就有所了解，不管有多少人曾經來過這里，在楊陵本身的力量之下也很少能夠對其產生影響。
既然要住不斷的時間，誰不想在山下較為舒適的旅店里多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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