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實在是太重了些。
將子嗣，期望，傳承，孝道，濃縮在這短短一句話里，其中的壓力直接讓顧魏瓊臉色蒼白，就連剛才情緒激動的魏氏，也一瞬之間不知所措。
墨千程察覺到了，顧父這是在逼迫顧魏瓊。
若是顧魏瓊低頭了，說不定明年春暖花開之際，自己便可以和心上人拜堂成親，長相廝守。
只需要顧魏瓊低頭，只需要她退后一步。
墨千程下意識喉嚨干涸，內心的渴望如同烈火，不斷灼燒著他的思慮。
一直渴望之物即將唾手可得，而自己只需要再此時保持沉默，以一個旁觀者的立場，看著面前的獵物自己掉進言語的陷阱之中。
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得償所愿……
墨千程終于緩緩抬頭，聲音卻是有幾分沙啞：“算了。”
顧父一愣，魏氏也隨之轉頭，兩人面上全然是不可置信。
墨千程都能察覺到的目的，他們這兩個長輩又怎會不知，可墨千程卻開口說，算了？
為什么，是不想娶他們女兒了嗎？
一時之間，夫妻倆不約而同有些心慌，若是這門親事告破，那自己女兒該何去何從？
畢竟誰都可以看出，此時的顧魏瓊，是把墨千程放在心上的。
可墨千程并未在意他們的想法，反而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視顧魏瓊，與她復雜難解的眸光相對，最后，退步的并非是之前的獵物，而是袖手旁觀的他。
“我雖然不知瓊兒此時就是為何不愿成親，但是我尊重她。”
話匣子一旦打開，那便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墨千程豁然開朗，之前的明媚笑意再次回到面上。
“或許我還并未讓瓊兒覺得滿意，或者瓊兒覺得此時時機不對，可不管如何，我和胤王府，還是之前的態度。”
墨千程含情脈脈，眉眼之間的繾綣動人心魄：“只要瓊兒愿意，胤王府隨時都可以備好聘禮，迎接世子妃。”
墨千程喜歡的是誰呢？
是顧魏瓊身上那股恬靜安然，卻有著毅力和蓬勃精力的氣魄，是她不懼艱險依舊心思縝密將人玩弄與鼓掌的智謀。
如果失去了這些，墨千程還是會愛他，可心中仍舊會有遺憾罷了。
而他胤王世子，絕對不會留有遺憾。
墨千程豁然開朗，他坦然直言，眉眼如鉤，再次鉤動了顧魏瓊的心弦，她突然覺得，既然墨千程能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就算是自己今日點了頭，又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便謝過殿下。”顧魏瓊同樣彎起眉眼，俏皮中帶著少女的嬌羞，“不過，殿下既然如此坦誠，那我又有什么好說的？”
眾人不由得一愣，眼睜睜看著顧魏瓊站起身來，對顧父微微一禮：“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父母在前，女兒哪里敢胡亂置喙，一切但憑爹娘做主，女兒絕無怨言。”
少女面滿紅霞，眼中仿佛有瑩瑩水光，在燭火的映照之下，散發出的光芒直接進了墨千程的腦，讓他如同大夢三千，不知如今是夢是真。
“瓊兒這是，答應了？”墨千程覺得自己的聲音微不可聞，甚至粗糙沙啞，更覺得別人的笑聲仿佛是從夢中傳來，頗為不真切。
“自然是答應了，呵呵呵。”顧父笑呵呵，他剛才雖然逼迫，卻不過是想看看墨千程的態度。
如今墨千程的回答讓他滿意，自己女兒也愿意，他自然會對這樁親事報以祝福。
就連魏氏也一樣，不過，她看著這一對一羞一懵的年輕眷侶，手就不自覺的放到了顧父手上。
墨千程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今日已經叨擾許久了，如今夜深，我不便留下，我這便回去，等明日，定然再次登門拜訪！”
顧魏瓊終于是忍不住笑了，這是因為太過欣喜，所以不知所措了嗎？
顧父抓著妻子的手，嘴角裂到耳根：“世子慢走，等明日再來和老夫商議也是一樣。”
倒是魏氏給了自己女兒一個眼神：“既然世子殿下要走，你還不趕快送一送，好歹也是護著你一路回蘇州，豈能讓他只身離去？”
顧魏瓊面頰再次緋紅，之前答應婚事，已經讓她無地自容，如今更是要讓自己起身相送，這如何使得？
顧魏瓊就算心里再怎么強大，可終歸到底還是女兒家，在男女大防如此嚴密的背景之下，第一反應便是覺得不妥。
可當她視線放在墨千程身上的那一刻，即將要拒絕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既如此，那，世子殿下請吧。”
顧魏瓊撇開視線，強忍羞意，這才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墨千程雖然遺憾與不能看到顧魏瓊羞紅的臉，可她都已經答應了，自己還強求什么？
瓊兒，哈哈，瓊兒。
二人一路無言，等送到門口，心情卻也平靜不少，至少，顧魏瓊是有勇氣與墨千程四目相對了。
“殿下這幾日勞累了，雖然父親說殿下明日可來拜訪，不過，我還是希望殿下可以好好休息，養足精神。”顧魏瓊努力站穩腳跟，這才不至于讓自己腿腳發軟。
“畢竟，我就在這里，不管如何，都是跑不了的。”
這話，實在是用盡了顧魏瓊最后的勇氣，她無力再看墨千程，自然也不知他的眼中，究竟有著怎樣的火焰。
墨千程微微低頭，言語曖昧，帶著些許蠱惑之意：“瓊兒都已經答應了，還叫我殿下，是否太生分了？”
顧魏瓊輕咬貝齒，她明白墨千程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既然答應了，便也應該改一改稱呼。
墨千程等了好久，這才聽到了兩個微不可見的字眼。
“阿程……”
僅僅只是兩個字，卻徹底點燃了墨千程最后的理智，他終是由內而外的笑出聲來，胸腔中氣流震動，使顧魏瓊面頰更紅。
而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顧魏瓊羞到底了，禁不住想要反彈。
她抬起下巴，想色厲內荏的質問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卻不想只是一抬頭，便被人直接含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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