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接過話頭，好奇道：“那唐武的哥哥唐文，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人？你說他死得太突然了，是因為他那時候很年輕，還是因為那場火災太過蹊蹺······”
李茂艷點頭道：“確實年輕，文哥當年也才二十四、五的樣子，他是高中畢業，廠里工作的時候還讀了個大專。唐家的那些人里除了文哥，也就唐武讀過書，不過我聽說，唐武那時候得罪了人，所以沒有讀下去，跑出去躲了仇家一段時間，后來文哥死了，他就回來了。”
李茂艷繼續追憶著，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一些惶恐的表情，“我聽跟過的大哥說，文哥輕易不得罪人，在廠里做事也是有上面照應的，根本沒有結過仇人，不太可能是被仇家放火燒死······要是他沒死，現在說不定干得不比唐武差。
但事情就奇怪在這里，那晚上，平常跟在文哥身邊的小弟，全都不在唐家巷子里，偏偏文哥一家子人都在家，那把火就這么無緣無故地燒了起來，文哥一家老小，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誰也不知道那把火是怎么燒起來的，整個唐家巷子，都被燒得干干凈凈，但是巷子邊上的房子，卻都是安然無恙，這把火就像是故意只燒唐家巷子，實在太過詭異。”
“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那把火過后，卻是啥都沒剩，文哥下葬的時候，我連個骨灰盒子都沒見著。”
說到這，李茂艷打了個冷戰。
“然后，唐武就回來了，把文哥的勢力都接了過去。本來大家都是一起混的，按道理說，文哥沒了，跟著唐武也沒問題，但是唐武不知道從哪里得了一筆錢，把幾個和他關系不好的人給趕走了，他自己搞了個公司。
沒多久，唐武敢打敢殺的名頭就傳了出來。以前那個和他結了仇的仇家，一年后，全家人連影子都不見了，家里被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
齊楚微微一凜，“你的意思是說，唐武殺了他哥哥唐文？”
貓眼連忙搖頭，擺手道：“我不知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事情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文哥怎么說也是唐武的親兄弟，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就是想，唐武以前明明就是個爛炮仗，聲響威力小，怎么出去躲災，還越躲越牛逼了······我就是說，文哥死得太可憐了，也不知道他的在天之靈，會不會甘心。”
李茂艷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一些東西，但齊楚覺得，沒啥價值，都是些他對唐文一家人的憐憫。
或許當年的那一碗白飯，真的對李茂艷非常重要吧。
······
齊楚又照例去另外兩個人那里轉了一圈，表明大老鼠已經招了，你們就“等死”吧。
從貓眼口中，齊楚得知了這兩個人的外號，長相陰沉的叫“賊毛”，在這伙人里，和豬臉差不多，也是個打沖鋒的角色。
聲音比較尖細點的，叫“毛筆頭”，辦事比較穩妥，算是個踩點的角色。
沒有真名，這伙人基本是都是給對方取外號，來稱呼對方，反正知道了真名也沒用，這里頭也就這個“毛筆頭”讀過書，會寫一手好看的毛筆字，但文化程度也不高，小學畢業。
賊毛聽完，無動于衷，似乎對生死都看淡了。
但是，這個毛筆頭聽到大老鼠招了，反應很快，
他一把拉住貓眼的腳脖子，哀求道：“兄弟，我不是不招啊，你們這也沒問我啊。做人不要這樣子，兄弟，你幫我求求大哥，給兄弟一個機會吧。”
齊楚樂了，這毛筆頭倒是個機靈鬼，還找出他的過錯來了。
“那行，我給你個機會，我聽聽，你能說什么有用的。大老鼠說過的不算數，要都是廢話，你可以不活埋，那就套麻袋里沉江吧。”
“大哥放心，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哥想聽什么，我就說什么，”毛筆頭見齊楚開口，連忙膝行到齊楚腳下，卑微無比。
齊楚冷哼一聲，將他踹開，“少給我玩這些花招，直接說吧，我聽著！”
這毛筆頭別看表面態度積極配合，實際上花花腸子多得很，居然還想套路齊楚，讓齊楚先問，這樣他就好做出應對。
但齊楚怎么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毛筆頭挨了一腳，倒是沒受傷，但臉色明顯害怕了起來，
“我說，我說！”
“我知道個唐家的大秘密，如果我說出來了，被唐家知道，肯定沒命了·······你，你必須保證，等下就把我放了，不然我就算死，也不可能說的。”
“貓眼，咱們走，準備麻袋吧。”
齊楚干脆地轉身離開。
笑死，現在他為刀俎，對方為魚肉，還敢和他討價還價，嫌死得不夠快是吧。
毛筆頭還有些不甘心，大喊道：“我這個消息，大老鼠肯定不知道，你得罪了唐家，唐武肯定還會派更多殺手來干掉你的，別以為你現在干掉唐虎，就萬事大吉了，不可能——”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
齊楚才懶得和這個奸猾的人浪費時間，讓貓眼直接去院子里挖坑。
半個小時后。
當大老鼠、豬臉、賊毛和毛筆頭再次齊聚在院子里，四人沒有聚在一起，而是互相打量，滿臉敵視。
受了傷的大老鼠，本想著暗中講幾句，讓兄弟們堅持住別招，但見另外三人的表現，他心中一沉，覺得事情大概是糟了。
尤其是這時，貓眼走了過來，提溜著他往坑里走，大老鼠再也忍不住了，以為豬臉他們都招了，齊楚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所以要把他給埋了。
他撕心裂肺地高聲喊道：“唐武他是個天閹！大哥饒我一命，求求大哥，繞我一命吧！”
毛筆頭臉色一變，大喊道：“大哥，唐笑笑根本就不是唐武的親女兒，唐虎才是唐武的親兒子，我有證據。”
“毛筆頭，老子去你媽的，唐武是個天閹，怎么來的親兒子，大哥你別信他，我說的才是真的。”大老鼠怒吼道。
“呵呵，唐武是不是天閹我不清楚，但唐虎一定是唐武的親兒子，你們誰見過唐虎的親媽？啊？我見過！”
大老鼠精神一萎，或許是覺得他的消息來源證據不足，訕訕道：“大哥，我沒騙你，唐武真的是天閹。他這些年找過不少女人，不少還是我們這些人，親自陪著他去找的，他一直都生不出兒子來。
就連唐笑笑，也是他十年前突然帶回來的，誰都不知道唐笑笑的親媽是哪一個，就連唐虎，都說不清楚。
有一次虎哥喝醉了，說唐笑笑不是唐武親生的，就連他也是唐武從別的女人那里搶來的，唐武是個天閹，他怎么可能是唐虎的親爹？”
大老鼠看著齊楚，誠懇無比道：“大哥，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句錯話，全家天打雷劈，喝水被水嗆死，出門被車······”
齊楚臉色一黑，“好了！”
他最討厭這種拿全家發毒誓的人了，尤其是這大老鼠之前就信誓旦旦地要配合他，實際上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這下又來搞這一套，不是明擺著拿他當傻子嘛。
齊楚看向豬臉和賊毛，“你們兩個，無話可說是吧？”
豬臉和賊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茫然”這兩個字，顯然，這兩個人知道的東西并不多，或許有，但絕對沒有大老鼠和毛筆頭的重要。
“好了，既然你們兩個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了，”齊楚轉頭，微微點了點下巴。
貓眼會意，走了過去，推搡著豬臉和賊毛往坑里走······
大老鼠和毛筆頭有些癡呆地看著那個泥坑，心里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要把他們給活埋了。
“好了，你們給我進去，詳細說清楚，哪個騙我，哪個就一起去死。”
齊楚一手抓住一個，夾著大老鼠和毛筆頭往里頭走去。
沒多久，他就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兩個人都沒有說謊。
唐武確實是天閹。
唐笑笑和唐虎確實不是唐武親生的。
但唐虎確實是唐武的親兒子，也就是唐武老婆的兒子，唐虎的媽和唐武是有一腿的，只是生出來的兒子，并不是唐武的種罷了。
齊楚笑道：“不錯，你們的消息對我很重要。”
大老鼠和毛筆頭都是面色一喜，非常慶幸自己躲過一劫，不用像外頭的豬臉和賊毛一樣，被活埋。
但下一秒，兩人就互相警惕地望了一眼對方，生怕對方說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將自己給擠下去。
要知道，齊楚可是說了，最后活命的，只有一個。
可這兩個人心里憋了很久，也沒有想到除了剛才這個消息以外的，更多重要的情報。
直到齊楚將他們重新帶出房子，來到庭院內，他們才發現，此時本應該躺在坑里的豬臉和賊毛，正一人拿著一把鐵鍬，往坑里填土。
而貓眼站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兩個人，臉上仿佛有譏諷之色。
大老鼠和毛筆頭看到這一幕，立馬明白自己是中計了，齊楚根本就沒打算弄死他們，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對方在耍弄自己罷了。
兩人就像是大冬天被人潑了一盆冰水，渾身發冷，想說話，上下兩片嘴唇一碰，卻啥都說不上來。
大老鼠看著毛筆頭，毛筆頭也望著他，盡管心里千頭萬緒，但嘴上只剩下沉默。
或許兩人都后悔過，為啥沒有堅持一下，這樣他們就還是“兄弟”，還能一起喝酒吃肉，一起混。
但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兩個字，就是后悔······
院子里的坑被填上，齊楚讓這些人上車坐好，他手指輕點幾下，四人瞬間失去了下半身的身體控制能力，可以說話交流，雙手可以活動，但兩條腿完全沒有反應。
齊楚讓貓眼開車去梅花嶺，自己則是躺在副駕休息。
折騰了一整天，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必須調整好精神，才能應付接下來的行動。
唐武的反撲、唐笑笑和唐武的關系糾葛、扳倒唐家以及唐家背后的支持者、還有處理和許晴的關系、一切都在等在他······
沒多久，齊楚就打起了呼嚕。
不知過了多久。
貓眼眼皮猛地一跳，他掃了眼后視鏡，發現后面的四個人，正一臉木然地看著自己。
他下意識地想要喊醒齊楚，但一想到自己害怕的問題，并不存在，立馬就放松下來。
反而狠狠地回瞪了回去。
已經打好腹稿，本來還想開口的毛筆頭，見貓眼這個反應，便明白他們已經沒了逃跑的可能，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很快，車到了梅花嶺。
齊楚悠悠醒來，先是瞥了眼后面四人，確認這幾人并沒有異動后，才對貓眼說道：“我記得你好像挺缺錢的，但我現在手上沒錢，我現在要去找唐笑笑談點事情，你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和你以前的這位老大好好商量一下，讓他把你該得的錢還給你。”
“雖然我不是很理解，你們為啥要把自己的賣命錢交給這老鼠。但是我這個就是喜歡助人為樂，他們四個現在都動不了，三天內我不幫他們解除，那就真的是全身癱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貓眼你自己看著辦吧，除了這輛車，你想拿走什么都行，我們已經兩清了。”
貓眼眼眶一紅，用手臂擦了下臉，“大哥，我來江東這十年，除了文哥，就是你對我最好了。”
“要是我能早點遇到大哥你，那該多好啊。”
齊楚哂笑道：“十年前，我還在上小學呢，你遇到我能干嘛，讓我做你老大嗎？”
貓眼開始點頭，很是認真地道：“大哥要是不嫌棄，我李茂艷以后就跟著大哥混了，大哥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只要······只要大哥能發工資，大哥你就算讓我現在把這四個人剁了，我立馬照辦。”
“大哥讓我剁手，我就剁手，剁腦袋也行，我從小就殺羊，哪里骨頭不好砍，哪里骨頭軟，我都知道。大哥你放心，我保證不耽誤你的事情！”
大老鼠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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