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的態度，讓秦光很擔心這次講和是否有用，他本就想要暗中下手的，現在被迫按照秦老爺子的意思來，還被嚇了一番，心里又驚又怒。
老子都放你一馬了，你還不見好就收，想要怎么樣啊你！
秦光低聲對秦老爺子道：“爺爺，這小子軟硬不吃，我看還是找人干掉他吧，管他什么柳家不柳家的，臨江市是咱們地盤，他柳文豐也就在江東待個四、五年，頂天了也就十年滾蛋，咱們怕他干嘛。”
秦老爺子看了周圍的人一眼，見左右都看著他們，微笑著對大家點點頭，等大家都走遠了些，轉身瞪了秦光一眼，“要按規矩來！”
似乎怕秦光無法理解，秦老爺子一邊帶著人往沈老爺子住的院子走，一邊開口解釋，“齊楚現在不是棋盤上的卒子了，他手里一個億的資金，就算是算不上相，那也是一匹過河的馬，你把他干掉，你信不信明天你就要挨上一炮！”
秦光咬牙道：“那就讓他這么蹦跶？”
秦老爺子上下看了秦光一眼，云淡風輕地答道：“人啊，不管他是誰，是棋盤上的棋手，還是棋盤下的棋子，叱咤風云也好，庸碌一生也罷，都逃不過一輩子的宿命。”
“咱們秦家這幾十年發家至今，什么人我沒碰到過，比齊楚囂張的我都見過，那些人都敢和京城的人叫板，現在怎么樣了，老的老了，死的死了。”
“齊楚現在是柳家手里的刀，再過十來年回頭看，他會后悔的，這種不肯低頭的人，總歸要脫離柳家。咱們就在邊上看好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秦光聽得連連點頭，可他總覺得爺爺說得有地方不對，半天才回過神來，“那這十幾年，咱們都得低著頭做人？”
秦老爺子不甘心地點頭，不低頭又能如何，強行硬拼能有什么好處，現在的人不喜歡打打殺殺，能和氣地把錢掙了，別說低頭做人。
就算跪著給人舔鞋子，都有人搶著做······
······
齊楚進了療養院，直奔沈老爺子的住處，
剛到門口，就發現沈老爺子弄了把躺椅躺在門口，魏東恭敬地站在邊上說話，連張凳子都沒有，難怪這些人出來迎接他，恐怕是被沈老爺子的下馬威弄得太尷尬了，只能跑出來了。
見到齊楚，沈老爺子高興地站起身，哈哈笑道：“小伙子，你可算來了。幾個月不見，我看你又長高了不少啊，好啊，好啊。”
齊楚上前，攙扶沈老爺子，“沈爺爺，這么大冷天的，你躺外頭做啥，別看太陽出來了，可這風吹多了容易干皮裂唇，對身體不好，咱們去院子里。”
沈老爺子從善如流，同時關心地問道：“你都回來了，璐璐這次怎么沒有跟你回來？”
齊楚解釋道：“我這次是工作原因，跟著省城第一醫院的醫療支援隊一起下來的，沈璐要寒假才有時間回家，要是您想她了，等哪天周末，我派人接她回來。”
沈老爺子擺手道：“讓她好好讀書就成，你也好好工作，現在國家發展速度這么快，你們年輕人應當大有作為。”
“沒錯，老師說得好！”
魏東總算找到話頭，接話道：“新時代，就該有新氣象，咱們江城雖然在江東是個排不上名的小縣城，但小人物也有大志向，大家都要朝向看嘛。”
沈老爺子冷哼一聲，一點都不給魏東面子，“我看啊，志向不一定有，但野心倒是泛濫成災，這洪水都漲到我這地方來了。”
魏東混跡官場多年，應對自如，“洪水猛獸，不能堵，只能疏。學生沒本事，咱們江城縣缺水啊，大家都等著水來解渴，哪里管得上是不是洪水猛獸，先把眼下的旱災給解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有齊楚這么善于進步的年輕人，不管有什么難題，都可以相信他們。”
魏東將話題引了過了，齊楚只好接了一句，“我不喜歡秦家，也對秦家沒啥好感，不管他們要做什么，我只管接著就是，讓他們來吧。”
面對這種直白的發言，魏東有些不高興了，“秦家對臨江市還是有貢獻的，不能完全否定他們，不然這讓大家怎么想。咱們看事情，還是要兩面看，光看一面，誰都有不好的地方，齊楚，你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齊楚嗤笑一聲，道：“秦家有幾個億的資產啊？他們能有什么貢獻，如果按照家產來評判誰的功勞的，那江城縣的人對江城發展應該是零貢獻才對，桃園村的人更是在拖后腿。”
“我想，按照魏委員的意思，桃園村那些起早貪黑，背朝黃土面朝天一輩子的村民；縣城里這些遠離故土，在工地、在工廠中拼搏的農工；應該得不到表揚，還得拉出去吃花生米才對。”
魏東聞言大怒，一甩手，說道：“你還年輕，說這種沒有道理的話，可以原諒。”
不愧是柳文豐的老同學，一句話，就把齊楚前面全部的話，都變成了放屁。
齊楚不以為然，放屁就放屁，放屁蟲放個屁，都能把人熏得皺眉頭，
如果是個毒氣彈放屁呢，恐怕大家都會落荒而逃吧。
沈老爺子也不插手兩人的對話，進了客廳，燒了一壺熱水，開始慢悠悠地泡茶。
齊楚在旁邊仔細觀察，也想學習一下茶葉這玩意，到底要怎么泡，才沒有暴殄天物。
魏東自以為壓制住了齊楚，也不著急開口了，招了招手，讓秘書把秦老爺子和秦光等人帶了進來。
一看到這些人，沈老爺子的臉色就冷了下來，“魏東啊，你怎么把什么人都往我這里帶？”
魏東打了個哈哈，“老師，人家今天是特意來拜訪你的。”
話音剛落，秦光就提著幾箱補品放在桌子上，秦老爺子上前握手，微笑道：“久仰大名啊，我是······”
沈老爺子舉起一只手，道：“我知道你是誰，不用說了，你們來干嘛的我也清楚，你們聊自己的，房子我留下，我出去轉悠一圈再回來。”
“等我回來，我希望你們都滾蛋，東西也不要留著。”
說完，沈老爺子瞥了眼秦老爺子手里的拐杖，面色不屑，背著手就離開了。
秦老爺子和沈老爺子年紀差不多大，但沈老爺子身板筆直，
雖說都是一樣花白的頭發，布滿老人斑的下垂肌膚，但兩人站在一起，還是秦老爺子顯得年輕更多，也更有精神。
秦老爺子明白剛才那一瞥中的含義，喉嚨好像堵了一口痰，不上不下，很是難受。
沈老爺子一走，魏東就站起身，道：“大家都坐下吧，有什么說什么，不要拘束。”
秦老爺子感謝地看了魏東一眼，和秦光一起坐在齊楚對面，剩下那些商人陪坐在旁邊。
齊楚有些好笑地問道：“你們要說什么？”
秦老爺子也不耽擱時間，咳嗽一聲，道：“魏委員、齊先生。我們臨江市商會這次來江城縣考察，發現咱們這地方，依山傍水，風景獨秀，很適合開發成旅游景區。”
“尤其是桃園村，我聽說······咳咳，大家就當小道消息聽聽，可別外傳······江東柳委員的女兒就在桃園村當村長，明年元旦公布的鐵路規劃書，很可能就有江城縣的名字。有了交通方便的鐵路，可就打通了江城發展的關鍵，咱們得感謝柳委員的幫助啊，為咱們江城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魏委員，我聽說你和柳委員還是老同學，以后有柳委員照拂，咱們臨江市商會肯定會經常來江城縣考察，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一定會來這里投資的。”
魏東道：“這還用等什么，咱們江城別的不多，機會遍地都是。眼下桃園村的民宿酒店開發，就遇到了一個瓶頸，你們要是有興趣，那不正好。”
“齊楚，你是桃園村的聯絡員，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齊楚疑惑道：“瓶頸？桃園村發展一帆風順，能有什么瓶頸？”
魏東指責道：“看來你還不熟悉自己的工作啊，桃園村的民宿酒店項目過去了快半年，到現在都沒開始招標建設，不就是因為沿江公路質量不過關，無法通過大型機械車輛嗎？”
“秦老爺子他們的商會，成員眾多，有資質的公司隨時都能出手。我聽說桃園村最近還向銀行貸款了二百萬，要是縣里再補助一點，把沿江公路修好，項目不就很快能上門了嗎？”
齊楚攤手道：“魏委員，這算什么事啊，村里借來的錢，用來修公路，桃園村的村民又不是什么地主老財，斗地主找錯人了吧。”
“再說了，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個聯絡員，村長是柳姐姐，魏委員要是有想法，可以直接找她。”
魏東懶得裝了，臉色陰沉地說道：“桃園村的發展問題，不是桃園村一個村的事情，事關江城縣整個縣的大布局，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因為一些小小的利益，就耽誤整個縣的發展工作。”
“年底之前，民宿酒店項目必須要開始招標，在年底前開工，明年貢桃成熟前，我要看到一棟具有標志意義的大酒店。”
“你齊楚是聯絡員，回去把消息帶給柳冰冰，讓她盡快落實方案，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齊楚心里翻了個白眼，根本不做理會。
秦老爺子跟著說道：“年底前動工，倒是沒有問題，但是要盡快把手續走完，資金到賬，才好安排工人加班啊。”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魏委員，您要是能幫我們解決一個難題，臨江市商會全體同僚們，就算是加班加點，也要完成任務。”
魏東問道：“有什么難題？”
秦老爺子道：“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這問題對魏委員你來說，只是毛毛雨，可我這畢竟還要仰仗江城縣上下的關照，還請魏委員幫忙解決。”
“省城曼雅慈善基金會的人，最近找到我，想要投資我們的藥廠，這一塊我秦家不怎么涉獵，奈何人家財大氣粗。只要藥廠能把貨鋪開到臨江市下面的各個鄉鎮，就能投資幾倍的錢給我們······魏委員公務繁忙，或許對這個曼雅慈善基金會并不了解，這個基金會的會長，是秦大山的小女兒······”
魏東了然，問道：“那你們的意思，是打算讓我開口，幫你們解決江城醫院這一塊的問題了。”
魏東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讓秦老爺子滿臉笑容，“這方面倒是不敢太麻煩魏委員您，畢竟是招標嘛，還是按照程序來，這一塊齊先生應該清楚的。江城醫院的吳院長，已經有初步合作意向了，可惜咱們藥廠實力和招標條件還是有一點點小落差的。”
“現在專家隊的人來了，齊先生還是副隊長，如果齊先生能夠幫忙說幾句話，咱們臨江市商會的諸位同僚不勝感激。”
魏東以及在場眾人都看了過來。
看著魏東和秦老爺子一唱一和，把戲演到這里。
齊楚總算知道，為啥秦老爺子能夠放下以前的仇恨，陪著笑臉，又是送禮，又是請魏東來做中間人來講和了。
搞半天，就是為了掙錢啊。
齊楚心里對自己之前“牛皮哄哄”的樣子，感到一陣慚愧，人家不是怕了你，只是看在錢的面子上，所以給你面子，不用太把自己當回事。
想到此處，齊楚一口回絕道：“這件事不可能，既然招標條件達不到，那就達到條件再來，不可能給你們開后門。藥品是用來治病的，人命關天的東西，一點都不能馬虎！”
秦老爺子早就猜到齊楚不會配合，立馬回答道：“條件已經全部滿足了，這一點魏委員可以放心，我們臨江市商會都是合法經營的正經商人，絕對不會做出那種害人害己的事情。”
“只是，這條件對我們藥廠有些不利，在合作年限上，我們藥廠才剛起步不久，沒辦法競爭啊。咱們臨江市是個市，可和隔壁市相比，那還不如人家一個縣發達······所以只能懇求齊先生，給我們商會一個機會，也是給大家一個機會。”
“只要齊先生能夠開口給吳院長一些建議，相信江城醫院會考慮改一改方案的。”
齊楚還是搖頭拒絕，義正嚴詞道：“不可能的，我們是來支援江城縣醫療事業的，這種事情不是我們的專業······而且，你們這種是不正當的競爭手段，十分卑鄙無恥，你最好現在就閉嘴，否則我不保證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來證明我的清白。”
魏東自然也清楚這件事有一點灰色，所以避重就輕，沒有正面回應，但齊楚這種態度，讓他很是生氣，“齊楚，這只是一點小事嘛，答應秦老爺子又何妨呢。”
“以后合作的路還長呢，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值得考慮的，你去辦著做吧。”
令人驚訝的事情的是，魏東或許以為齊楚的沉默是一種妥協，也可能是太過自信了，竟然對齊楚直接發出了命令。
齊楚出現在這里，陪著這些人演戲，完全是因為怕自己的原因而打擾到沈老爺子，才給魏東幾分面子，
既然你魏東給臉不要臉，
那老子就不給了！
他冷笑道：“魏東，你是你，柳文豐是柳文豐，省城第一醫院的人，還輪不到江城委員來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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