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天工奇譚之孰湖 > 第299章 相互扯平
  符羽拉扯著江川的衣袖,走出去很遠,終于松開了手。

  已近戌時,書院里行人極少,此地更是人影皆無。

  夜風一吹,樹葉嘩啦啦地作響,符羽突然哈哈大笑,揮動起手臂,被牽扯著了疼痛,才想起適才辛夷下手極狠,嘴里嘶嘶了兩聲,揉了兩下,罵了句:“炸毛老頭兒,下手夠狠的。”罵完,接著哈哈大笑。

  江川默不作聲的看著他,拋開他的身份不談,這份恣意與狂妄,倒是少年該有的樣子,也是他不敢有的樣子。

  符羽仰起頭,閉著眼,舉起雙手,憑風恣意的吹著,他回頭看著江川,道:“我現在開始覺得,夫子有點意思了。”

  辛夷抄近道回觀星樓,走的是旁邊的小徑,聽到了這話,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趕緊快走了幾步,遠遠地將那令他煩惱的家伙甩在了身后,他想,要是把符羽趕去了別的學院就好了,起碼耳根子能清凈很多。

  江川從雜草花叢里,看著辛夷的背影消失不見,沖著站沒站相的符羽說道:“尊駕,一天氣夫子兩回,早一回,晚一回,請問作何感想?”

  符羽大手一揮:“早上他教我做人,晚上我教他做事,扯平了。”

  “扯平了么?”應該只有他認為是扯平了吧,江川想。

  符羽睜開眼:“反正他不喜歡我,我在他面前說什么他都不高興,索性想怎么說便怎么說,起碼那樣我是暢快了,至于夫子怎么樣,我就管不著啦,他要是容不下我,那就是他氣度不夠。反正我敬他是夫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瞧我這身上叫他打的。”

  他舉起自己的手臂給江川看,“我看他打我打得也很暢快,料想明日我便會成為書院的名人,第一個挨院長打的人。”

  江川心想,這個事情倒有了自知之明。

  “反正這頓打,我是值了。我說得沒錯吧?像我們這種基本功全無,連工具都認不全的學子,到這個年紀還要再從基礎學起,學習工具如何使用,早就來不及啦!所以我說,咱們要學的不是手藝,而是帶領工匠如何去完成一項精密的大型工程,手藝活交給手藝人去做,那叫術業有專攻。我不信夫子聽了,會不為所動?”

  他看著江川,“拿你來說,你想治理三江吧?你別否認,你在百閱軒借的書,大多是治水的書,是有關三江河道的水,你要是沒這想法你看這些書干什么?你要治理三江,難道要從如何使用工具挖掘河道學起?不,多此一舉!你需要懂的是水文,水力,水土,如何疏通河道,如何計算總價就行了。至于什么統領百工,如何使用河工,如何動員百姓等等這些,都交給別人去做,一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若凡事都要事必躬親,那樣傾盡一生,也只能治理一段河道。”

  他偏過頭去看著符羽:“舉個例子,你治理的這段河道,讓你治理得非常好,旱季能蓄水,澇季能泄洪,平常年份自然有益百姓,可遇到災年呢?上游泛濫,下游淤堵,單單一段河道治理得好根本沒用,水患來了,擋都擋不住,再加上上游的泥土沖擊下來,河道淺了,河流窄了,浪費了,來年還要再挖一邊,勞民傷財自是不必說的。就問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怎么想?是不是想要徹底治理三江,救一地之人,還是救全境之人?你選?”

  江川心有戚戚,心想,倒是叫他說對了,三江水患,需要的不是治理一段河道,而是全境的河道,才能真正杜絕水患。

  大約覺得他說的對,便沒有打斷他。

  符羽說的興起,夸夸其談道:“……曹孟德很早以前就曾說過人生幾何,譬如朝露……”

  江川這雙耳朵能自動隔絕廢話,不想聽得自動過濾,眼看著戌時快要到了,便不再耽擱,也不等符羽說完,徑直道:“尊駕,去日苦多的事,暫且放一放,想想眼前事,戌時就要到了。”

  “走,去百閱軒。”

  江川瞟了他一眼,輕輕搖搖頭:“你不是說了么,我的志向是治理三江全境,我得抓緊時間回去溫習功課,認識幾何,譬如朝露,不可浪費。”

  符羽拍拍江川的肩膀:“不差這一晚。”

  符羽心說,我傻么,跟你冒著違反院規的風險。

  “不去?”符羽問道。

  “不去。”

  符羽便揮揮手,嘆了一聲,故意自言自語說給江川聽,“這墨家機關城……唉,我還以為你感興趣呢?你既然不感興趣那就算了。”

  江川知道他在賣關子,等著自己上鉤,默默看了他兩眼,一句話沒說,轉身便走。

  符羽有點啼笑皆非,只好沖著他的背影說道:“那我自己去了啊,這墨家機關城內機關重重,去到里面,也不知會遇到什么樣的麻煩。”

  江川心覺有些好笑,他明明想讓自己跟他一起去,反而等別人來求他,他好占據先機。

  “反正我是不懂機關術,但是架不住我有好奇心啊,要是一個不小心,按了什么不該按的地方,直接把機關城給毀了……”

  江川終于停住了腳步,回身看著他,“你就不能不瞎按?”接著又道,“你好奇心大過天,也指望不上你能管住自己的手腳。”

  “也不是管不住……”符羽轉過身,小狗一樣眨巴著眼睛,“你跟我一起去,你在我旁邊,時不時的提醒我一下,我時刻想著小命要緊,自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腳了。”

  江川雙臂抱在一起:“尊駕,你有障眼符護身,又何必為難我?我一個連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的人,此刻理應回去痛哭一場才對。”

  符羽本來還想就著生辰八字一事,試一試他,聽他這么一說便覺得,什么生辰八字都不重要了,他走到江川跟前,鬼鬼祟祟地道:“其實障眼符不止只有生辰八字一種變身的法子,還有一個法子。”

  江川忽然覺得符羽手上可能不止一二十張障礙符那么簡單,這鶴千羽是個人物,來了趟書院,家底都帶過來了。

  “我說尊駕,你手上到底有多少張障眼符?”

  “反正不缺你的那一張!”接著道,“這第二個法子嘛,是需畫像一張,再準備幾根毛發。畫畫不是什么難事,我乃畫圣的弟子,毛發么,我乘你不注意的時候,揪了幾根。不過……這個法子有個不好的地方,他不像生辰八字,變出來的人跟本人一模一樣,這個法子變出來的人,主要跟畫功有很大關系,若是畫工粗糙,變出來的人也就粗糙,粗糙你懂吧?”

  江川便想起了他給辛夷作的畫像,心想,所謂粗糙,大概只剩下“神似”二字了,他抬眼看了看符羽,然后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過接下來符羽的話,就讓他笑不出來了:“要是畫得不好,一不小心缺了胳膊少了腿,又或者是鼻歪了眼斜了,變出來的人,也會是缺胳膊少腿鼻歪了眼斜了。”

  江川心中一悚,大感不妙,心想,他可千萬不要賭咒發誓,言之鑿鑿。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就見符羽一拍胸脯,言之鑿鑿道:“我乃畫圣門下弟子,畫工自是沒得說的,我發誓,保證比你本人還要英俊,相貌堂堂。”

  “……”

  問題是,誰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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