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天命唯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劉盈:可是生命啊,他苦澀如歌……
  長安城。

  雖然路邊依舊是張燈結彩,歡度春節的樣子,但其實今年的新年大朝會尚未進行。

  畢竟已經明確改元,自然要將大朝會放在兩天之后的一月初一。

  自然而然的,不僅是主掌禮儀的奉常府,就連御史大夫府、丞相府、少府等所有相關部門的官吏也都忙的腳不點地,恨不能日以繼夜。

  新皇初立,改元正朔,出一點差錯,他們的官帽就算是戴到頭了。

  但更重要的還是蕭何當年定下的規矩,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強,以宿治者削。

  也就是說,當天能把政務都處理完的國家,就能在天下稱王;拖到當夜處理完,國家也能強大;但如果拖過了夜,明天再辦,這樣的國家就削弱了!

  而曹參這個人得以名垂青史的,不僅有功高第一,劉邦把他比作獵犬,更讓人耳熟能詳的是一句成語。

  蕭規曹隨。

  因此,他除了日常面對劉盈時格外謙卑,不復歷史上的桀驁不馴外,完全照搬了蕭何留下的規章制度。

  嗯,曹參在說自己不如蕭何,所以才要恪守職責,遵循前代之法不要丟失,但其實話里有話。

  我不如蕭何,陛下也不如先帝。

  所以,咱倆過得且過,別瞎折騰了……

  畢竟漢初奉行的是順其自然,圣天子垂拱而治的黃老學說。

  或者說,是游俠習氣。

  老大你信任我,就讓我自己去辦,如果不信任我,那我就不干了!

  只不過現如今的曹參沒有這個膽量。

  “到時候把移栽好的冬梅全搬出來,紅艷艷一片……好看!”

  “對了,屋檐上就不要掛彩帶了,免得纏繞在電線上燒著了……修宮殿居然需要朕自己掏錢,過分!”

  “還有還有,把御河里的冰敲了,看看那些被凍著的魚死了沒有,要是死了就全換新的……”

  劉盈邊走邊說,曹參緊隨其后捧著笏板寫個不停,讓周圍路過的官員大跌眼鏡,但旋即釋然。

  畢竟,這可是他們的陛下啊!

  至高無上,一言九鼎,振長策而御宇內,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加四海,莫敢不從!

  “嗯,不過了,給我準備一百萬支煙花,從晚上一直放到天亮!”劉盈雙手插腰,志得意滿。

  曹參一臉苦相,當初說好了改元正朔的錢全部從國庫出……

  雖然如今人口較從前翻了不止一倍,商業也很是興旺,海內無閑田,國庫在他的努力下,從蕭何退休時的空空蕩蕩,再一次變得滿滿登登。

  但,揮霍也不是這么個揮霍法啊!

  于是曹參哆嗦著膽子,小心翼翼問道:

  “陛下啊……臣記得陛下寫的《秦宮賦》里有這么一句話,叫做‘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況且如今國庫也并不算是貫朽粟陳,是不是能稍稍從簡一點……”

  “臣真的只是個建議,并非是故意煞陛下的風頭……臣、臣該死,請陛下責罰!”

  畢竟劉盈有多小氣記仇,而且愛出風頭,曹參是很清楚的。

  劉盈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語氣平和的問道:“那依曹相之言,該如何從簡?”

  曹參汗流浹背的伸出一根手指。

  “十萬支?好,十萬支就十萬支吧!”劉盈迅速抓住曹參的小指拉鉤。

  嗯,其實他只是漫天要價,就等曹參就地還錢了。

  若是他一開始就說要放十萬支煙花,曹參稍一還價,恐怕最多就只剩下的八萬支!

  所以劉盈獅子大開口的說了一百萬,就是等著曹參狠狠還價。

  雖然曹參直接從腳后跟開始砍,但他還是達成了自己的目標。

  嘿嘿,饒是這些老家伙奸猾似鬼,不還是被咱收拾的服服帖帖……劉盈背著手向前走去,臉上滿是傲嬌。

  劉盈身后,曹參滿臉懵逼,但還是鎮定自若的點了點頭,只是趁著劉盈不在意的時候,悄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其實,他原本的意思只是削減一成……

  但無所謂了……

  在劉盈補充,曹參記錄的時候,遠處的宮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陛下、陛下……”

  劉盈轉過頭,看到的是滿臉惶急,連滾帶爬跑過來的中行説。

  曹參皺著眉頭斥責道:“禁宮之中,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等下自己去宦者令韓談那里領罰!”

  中行説只是氣喘吁吁的看著劉盈,想要說話,但最終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所打斷。

  劉盈心中浮現出了幾分不祥的預感,雙眼緊緊盯著中行説,但語氣平和:“不慌,慢慢說,發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新豐城傳來消息,太、太太上皇后不好了……”

  “什么?你再說一遍!”

  “太上皇家令說,早晨的時候太太上皇后還好好地,但不知怎么的,說是有些頭暈,然后就再也沒有起來……如今御醫們都已經趕過去了……”

  中行説說完,微微抬起頭,只見劉盈宛如石化,整個人愣在當場,一動不動。

  “陛下?陛下!”曹參壯著膽子輕輕推搡了一下劉盈。

  這一刻,劉盈才如夢初醒。

  “備馬、快、快給我備馬……”

  “奴婢來的時候已經讓人去通知中廄令準備了快馬,護駕的郎中們此刻也做好的出發的準備。”

  望著劉盈踉踉蹌蹌飛奔而去的身影,曹參的視線轉到一旁如對蝦般站著的中行説身上。

  這個閹人,不錯,挺機靈的,陛下的眼光就是好啊……曹參心如電轉,但正正衣冠,也急趨而去。

  畢竟他是沛縣之人,再加上位居相國,這種時候自然必須到場。

  重要的是曹參心中很明白,這恐怕是李氏的最后時光了。

  上一次不慎摔倒,已經耗去了她幾乎全部的生命,后來雖然救了過來,也不過是茍延殘喘。

  好在,給劉太公修的陵寢前幾年就竣工了……

  只可惜,這時候馬上就要改元了!

  這時候出這么檔子事,真是時也命也……

  ………………………………

  新豐城,中陽里。

  今天是大鳳杯預選賽的日子,即便是站在遠離大競技場的這里,也依舊能夠聽到遠處山呼海嘯,鑼鼓喧天,數不清的人為自己的主隊吶喊助威的聲音。

  但這一切都和劉太公無關。

  在一簾相隔的內室,這個年近百歲,即便是帝國的皇帝也不敢跟他頂嘴的太太上皇,也如天下所有將要喪偶的老人一般,滿心的悲傷不舍、悲痛無邊,一雙枯樹皮似的老手,緊緊抓著老伴同樣枯瘦的兩只手,老淚縱橫,渾身顫抖,顯然已經不能自已了。

  這時,那位垂死的老夫人,微微睜開了眼睛,似乎又有了些生機,卻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而是對老伴的卷戀,讓她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

  “良人,別哭……”

  李氏喉嚨里發出含湖不清的聲音,這世上只有日夜陪伴她的劉太公才能聽清的聲音。

  只見李氏面帶微笑輕輕對劉太公說道:“人活七十古來稀,如今我早就過了七十歲,也算是一件喜事,應該高高興興才對……”

  “是是是,你別說話了。等醫士來……”劉太公痛苦的搖了搖頭:“這里是長安,醫術高明者比比皆是,他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我,我舍不得你……”

  “不要那么貪心……”李氏的目光從劉太公身上掠過,看一眼掛在衣架上,金鳳盤旋、明珠璀璨的一套吉服,有些驕傲的說道:“從古至今,有幾個女人能穿上這套皇后的禮服?”

  她邊說,視線又轉到劉太公身上:“又有幾人能與自己的良人白首相攜而終?”

  劉太公老淚縱橫,擠出比苦還難看的笑容:

  “這都是你應得的……當年劉季那小子吃野果子卡住了,要不是你發現及時,把他倒著拎起來怕打幾下,他早就噎死了,哪還有現在的皇帝、嗯,太上皇?”

  房間外,劉邦臉黑如炭。

  這么多人呢,這老頭又在說他的黑歷史了,如不是情況特殊,他必然闖進去和自家老爹好好說道說道!

  但一想到自幼撫養自己長大的李氏可能活不長久了,劉邦立時濕了眼眶,腮幫子都在微微顫抖。

  房間內,李氏再也沒有力氣說話,只是堅持不肯斷氣,只是靜靜的躺在那里,雙眼無神的望著丈夫。

  劉太公也深深望著妻子,他知道已是看一眼少一眼,能多看她一眼都是極好的……

  院落中,匆匆趕來的劉喜、劉交、劉肥、劉信幾人,帶領著他們的妻子兒女,孫兒孫女烏泱烏泱數百人,齊聚在一起,或站或坐,臉上或是焦急、或是悲戚,但都望著擋住內室的門簾,想要知道里面的情形。

  說來也是巧了,馬上要舉辦新年大朝會,而且改元正朔,藩王們自然要攜帶家卷入朝長安。

  另一邊,呂雉站在路口向外眺望,期待著被甲士層層隔開的地方,在早就空出的道路中心,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劉盈。

  李氏對待劉盈比自己的親孫子還要親,如果劉盈錯過見她最后一面,對雙方而言都是一種終生的遺憾!

  日上中天之時,在隱隱助威吶喊的鑼鼓和呼喊聲中,蹄聲驟然如雨。

  “終于來了……”呂雉回頭看了看靜悄悄的農家小院,心中的巨石放了下來。

  “母親,大母如何了?醫士可來過了?藥可吃了?可否有起色?”劉盈滾鞍下馬,連珠炮般發問。

  “如今你是皇帝了,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呂雉訓戒一句,輕輕搖頭,聲音漸漸變得有些凝噎:“醫士已經都來了,該吃的藥也已經吃了,該扎的針也扎過了……只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劉盈腳下加速走入院子,看到他進來,劉鼻、劉信等人趕忙帶領他們的王后、正妻、妾室兒女忙不迭的行禮。

  “陛下……”

  “什么場合,都免了吧……”

  劉交搶上兩步拉著劉盈的手臂,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你、你可算是來了,你大母正等你呢……”

  劉盈一言不發向內走去,只是看著站在床邊的劉邦輕輕點頭,旋即跪倒在李氏床頭,聲音沙啞顫抖:“大母,孫兒來了……”

  如同過了一個世紀,李氏才慢慢睜開眼睛,睜開空洞洞,毫無生機的眼睛,又如同過了一個世紀,她才極為緩慢的將視線移到劉盈臉上,滿是皺紋和老年斑的臉上擠出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笑容。

  但,她沒有說話。

  即便劉盈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最后再看一眼的人,她也沒有說話。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旦開口說話,最后一口氣就泄了。

  如今馬上就是新年大朝,該院正式的日子,天下人都盼著這一天,成千上萬的番邦使者、蠻族君主齊聚長安!

  現如今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死!

  她,一定要活過那一天!

  這是一個村婦,一個沒什么文化,沒有什么功績,碌碌無為了一生的村婦,給自己孫兒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絕對不能失敗!

  劉太公心中輕嘆,做了超過一甲子的夫婦,他又如何不知道李氏心中所想?

  于是他看向跪在床邊,肩膀一抽一抽的劉盈,小聲說道:“好了,你大母能聽到你這幾聲哭泣,也算是不枉費她平日里對你那么好……你們都出去吧,別擾了她的清靜。”

  劉邦走上前,拎起腳步有些虛浮的劉盈,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僅有微弱起伏的胸膛還表示活著的李氏,轉頭帶著呂雉和劉盈向外走去。

  廂房。

  劉邦看著坐在長椅上,滿臉茫然的劉盈,用只能用他和劉盈聽到的聲音問道:“你可知你大父為何把你我趕了出來?”

  劉盈神情木然的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毫無思緒可言。

  劉邦臉上擠出比苦還難看的笑容:“你大父如今憎惡了你,還有我。你大母為了你,準備硬拖著等到新年大朝會結束之后再咽氣……那種痛苦,是你我所不能想象的……”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劉盈悲不成聲的搖著頭。

  “是啊,何必如此?”劉邦同樣滿是悲戚的搖了搖頭。

  但,這就是李氏,這就是那個對他視如己出,一手撫養他長大的李氏……

  …………………………

  長樂宮。

  “鐺……鐺……”

  宮門外,豎著的鐘樓上自鳴鐘響個不停,緊接著,長安城中各處的鐘樓也響起鐘聲。

  這是新年的鐘聲。

  亦或是喪鐘。

  鐘聲響起,早就等在宮門口的文武百官、功候諸王、番邦使者次第走入宮門,按照順序排列在宣室殿前的漢白玉廣場上。

  俄頃,寂靜無聲的宮中響起陣陣大象的嘶鳴,雄獅和勐虎的吼叫也此起彼伏。

  這表示劉盈的鑾駕已經從后宮出發,即將走入前朝。

  三十二人推著的御攆上,劉盈雙眼布滿血絲,面白如紙。

  自從新豐城回來之后,他就沒有再睡過,僅僅只是撐不住的時候,伏在書桉上稍稍打個盹。

  短短的幾天中,他的內心反復掙扎,不停地審視著自己。

  他發現,自己胸中跳動的心臟,似乎不再是之前那般純粹了。

  當初聽到劉邦所說李氏的抉擇,他的心中居然有幾分慶幸!

  新年尹始,萬象更新,但卻要處理國喪……

  我果然是個卑鄙無恥,冷血無情的人……劉盈右手撐在臉頰,滿心沮喪,拼命的折磨著自己。

  “皇帝陛下駕到……”

  “皇帝陛下駕到……”

  鴻臚之聲如同天上傳來,手持長戟的武士列隊走入宣室殿,背身而立,目光炯炯注視著殿中群臣。

  “警——”

  整齊且洪亮的聲音中,劉盈的御攆緩緩出現在門口。

  “奏樂——”

  太樂令拉長聲音呼喊,殿中驟然樂聲大作,黃鐘大呂、蕭笙黃笛、編鐘銅磬相伴而奏,聲徹九重,蕩滌人心,令所有參加朝會的文武百官、功候諸王、番邦使者無不面色肅穆起來。

  “山呼——”

  站在丹陛之下的謁者一聲令下,殿中所有人無不跪倒在地,齊聲呼喊。

  “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排練了半個月的成果,只是此刻劉盈已經全然沒有了心情。

  御攆抵達丹陛之時,他接過韓談奉上的長劍,緩慢而堅定的走在丹陛之上,擁劍而坐,威風凜凜。

  這一刻,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成為了大漢帝國的皇帝,這個龐大無比帝國的主宰者!

  北至北極,南到大洋,西涉流沙,東有東海,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即便是蒼鷹從帝國最東端起飛,一刻不歇的飛到最西邊的時候也要足足一周時間!

  但人終究難以勝天,即便是他此刻權傾天下,是這顆星球上最尊貴最尊貴的皇帝,也沒有讓別人跨越生老病死的力量……

  或許,這就是帝王們苦求長生的原因吧……劉盈心中輕嘆,面無表情的接受著所有人的朝賀,聆聽著一句句的稱頌之音。

  而在丹陛之下,謁者手捧詔書,抑揚頓挫。

  “……皇帝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立權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衣服,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

  …………………………

  新豐城,中陽里。

  昏暗的內室之中,李氏這個平平凡凡的老婦人,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量,竟然一直堅持著不咽氣,一直堅持到了太陽再一次升起。

  劉太公神情憔悴、枯稿,原本還算明亮的眼睛如今已是生機暗然,他本來無比珍惜和李氏這段最后的時光,但見到她已經有進氣、沒出氣,顯然無比的痛苦,不由又心疼起來。

  “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牛馬……”劉太公雖然萬分不舍,卻輕聲勸慰。

  李氏不敢說話,她怕一開口,所有的堅持都將化作泡影,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劉太公看。

  劉太公輕聲問道:“你還想見見誰?老三?還是老四?亦或是你那幾百個孫兒、重孫?他們都在外面呢……”

  李氏依舊不眨眼,只是聽到那一聲幾百個孫兒、重孫,嘴角還是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幾分笑容。

  劉太公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轉頭看向外面問道:“什么時辰了?”

  他的房間中原本有著自鳴鐘,若是平時還好,但如今這個時候,自鳴鐘的聲音宛如喪鐘,因此他讓人把所有的鐘表都搬了出去。

  門外,劉交探過腦袋,輕聲說道:“已過了辰時。”

  “已經過了辰時?”劉太公一下子蹦了起來,如同孩子般手舞足蹈,興奮的看著李氏說道:“大朝會已然開始了,你終究還是做到了!”

  看著劉太公的笑容,李氏也笑了起來,那神情既滿足,也欣慰,更如釋重負。

  這一笑,便如六七十年前,那個山花爛漫的日子,她浣紗歸來,引得一個路過的游學士子為之傾倒……

  此生,了無遺憾……

  劉太公正開心的不行,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便低下頭去看自己的妻子,卻見她已經悄無聲息的閉上了眼睛。

  他顫抖的伸出手,探了探李氏的鼻息,果然已經氣息全無……

  劉太公悲從中來,無聲哭泣。

  這就是他的妻子,一個平凡且偉大的女人……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劉太公將李氏的身體緊緊抱在懷里,想要大聲嚎哭,但張開嘴巴,卻連一絲細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大悲,原來無聲。

  這一刻,劉太公勐然發現,李氏在時,他有愛人、有朋友、有知己、有伴侶,但現在李氏一去,他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世上,誰還會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愛你?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劉交淚眼模湖中,勐然發現,自己老爹的腦袋,不知何時低垂了下去,他慢慢的挪了過去,如果過去了一個世紀,才慢慢放在了劉太公的鼻子下方。

  下一秒鐘,房間內響起了劉交無比悲哀的哭喊。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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