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
看著宋燁的神情，楊幼儀難以置信。
“我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雖然宋燁也覺得很遺憾，但作為醫生，他必須告訴病人家屬真實情況。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楊幼儀不自覺的往后退了兩步，手撐著一旁的桌子，勉強穩住身形，嘴里卻不停的喃喃自語，一直在說怎么會這樣。
她猜測方毅肯定是患上了什么病，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是癌癥，因為以方毅剛才的表現來看，根本不像一個癌癥患者。
“楊女士，你冷靜一點。”
見到楊幼儀有些魔怔了，宋燁急忙叫她一聲，讓她回過神來。
“方先生的癌癥極其嚴重，癌細胞已侵入五臟六腑，正在腐蝕他的身體。”
宋燁接著說道。
楊幼儀聽后，嘴唇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他......他還有救么？”她問道。
宋燁嘆了口氣：“很難。”
楊幼儀痛苦的吸了口氣。
“宋院長，會不會是你們的檢查有誤，還有沒有別的可能？”她心里還有一絲僥幸。
“楊女士，你的心情我們理解，我與方先生也認識，而且還有合作，我同樣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但是我很遺憾，以目前所做的檢查來看，是癌癥的幾率，近乎百分之百。”
方毅來了醫院兩個多小時，因為宋院長的關系，即便是凌晨，各檢驗科室都有人緊急值班，兩個小時，給方毅做了各種化驗，就目前得出的結論，確是癌癥無疑。
而且，宋燁不認為會出現失誤，因為方毅幾乎所有的內臟都感染了癌細胞，在一個臟器上檢查失誤有可能，但絕不可能所有臟器都檢查失誤。
不然他們這醫院早該關門了。
不過，即便他心里已經有百分百的肯定，為了寬楊幼儀的心，他還是說道：“保險起見，等方先生醒過來，我們會再給他做一遍檢查。”
雖然宋燁這樣說，但聽到他之前的話，楊幼儀心中的僥幸并未提升多少，反而還降低了許多，因為她很清楚，像宋燁這種學術權威，很少說沒把握的話。
“宋院長，您給我說句實話，如果是最壞的情況，他......還有多長時間可活？”
思考了一會兒，楊幼儀問道。
宋燁皺了皺眉，也陷入短暫思考，過了一會兒道：“最多半年。”
其實像方毅這樣的情況，最多還有三個月，可是他的內臟雖然全部被癌細胞侵蝕，身體機能卻沒下降，這也是宋燁剛剛一直覺得古怪的一點。
不過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不一樣的，他以為方毅可能只是特殊個例而已，而且，也肯定，這么嚴重的癌細胞擴散，即便現在身體機能沒問題，之后也一定會有影響的，所以給出了六個月的結論。
楊幼儀點了點頭，半年，比她預計得要好些。
“宋院長，您是知道方毅身份的，他患癌癥的事，我希望您能幫他保密。”
楊幼儀已經不是個小女孩兒了，她知道在這里傷心是沒用的，說著，看向宋燁。
宋燁作為濱海醫院的副院長，又是業界權威，經常接觸到各種名流，知道像方毅這樣的人，牽扯太多，不是什么私事都能公開的。
他看了眼自己的助手，然后對楊幼儀道：“楊女士放心，醫院里，知道方先生真實情況的，就我們兩個，這位是我的學生，關于方先生的身體狀況，我們絕對不會向外界透露任何信息。”
“那就多謝了。”
......
楊幼儀肩膀上和手臂上的牙印，只是經過了簡單的藥水涂抹，連包扎都沒有，但是從宋燁辦公室出來后，她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身心已經麻木，心如死灰。
她一直以為這段時間以來，方毅過得很好，卻不知道，他已是將死之人了。
“砰......”
她恍惚的走著，突然撞在了拐角處的墻上，把一旁剛從方毅病房里收拾好東西走出來的兩名護士嚇了一跳。
“女士，您沒事吧？”
一名護士急忙攙扶住楊幼儀。
“我沒事，謝謝。”
楊幼儀站穩身子，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謝謝，然后走進了方毅的病房。
方毅還在熟睡著，今晚他只是昏倒了，明天就會醒過來，
這是宋燁說的。
可楊幼儀知道，他身體內部的病，是永遠也好不了了。
普通的癌癥都能要人命，何況還是這么嚴重的癌癥。
她原本想將方毅先前發病的癥狀告訴宋燁，不過想想既是這種情況，又覺得沒必要，她只想早點過來陪陪他。
摩挲著方毅的臉，看著這張比原來更加棱角分明，變得更加堅毅的面容，一時間，百感交集。
“楊幼儀！你太自以為是了！”
腦海中浮現起熟悉的聲音，她笑了笑。
這是方毅曾經跟她在一起吵架時對她說過最多的話。
以前她從來沒將這句話當真過，可是現在，特別是這段時間以來，她越來越覺得方毅說得對。
她最大的問題，就是自以為是。
她一聲不吭的和方毅分手，自以為為了方毅好，自以為一定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麻煩，自以為哪怕當時傷害了方毅，方毅也不會怪她，自以為等她解決麻煩之后，還能和方毅重歸于好。
可現在看來，她自以為的一切，竟然真的只是自以為而已。
半年多過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出乎她的預料，并且，也早早的脫離了她的控制，她終于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自大。
然而當她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還好方毅自己努力出了結果，使得她父親和趙伯修對他的威脅降到最小程度，才讓她心里的顧慮大大降低，并得以騰出手腳來。
這時候，雖然方毅對她的態度降到冰點，但她覺得還有補救的機會，就是及時向方毅說明情況，請求得到原諒。
可當她正準備為之努力的時候，事情又出乎了她的預料，方毅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當她覺得方毅有沒有喜歡的人都不重要，并且在面臨方毅侵犯時選擇不反抗，心里想著只要能讓他原諒，能跟他在一起就好的時候，哪知道事情又出了岔子。
方毅得絕癥了！
頂多只有半年可活！
想到這些，楊幼儀臉上露出自嘲的笑。
這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變數，打了她好幾次措手不及，然而直到最后，都沒放過她。
她很后悔，如果當初和方毅說實話，兩人找個沒人的地方私奔，可能生活過得艱難點，但至少這過去的大半年時間，他們都在互相陪伴，快快樂樂的成長。
但現在，這些事已然不可能了。
“對不起。”
緩緩將頭靠在方毅的臉頰邊，兩行淚水從她臉上滑落，她輕聲呢喃。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嗚嗚......”
清冷的哭聲，透人肺腑，在空曠的樓層里回蕩，卻并沒有增添哪怕一分活力，反而讓得整個樓道，更加死氣沉沉。
......
第二天一大早，方毅就醒了，是被驚醒的，對昨晚上發生的事，他記不太清了，但腦海里還是有些片段的。
他不敢相信，覺得自己在做夢。
可是當他睜開眼睛，看到身邊趴著的楊幼儀時，他就知道不是在做夢了。
腦瓜子嗡的一下，心里只有三個字。
完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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