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所說的提供技術，是像李虎那樣，專門負責生產過程中的消除副作用環節，這個環節只由他或者他指定的人來操作，這樣的話，技術就不會外泄。
他說得斬釘截鐵，王祐聽了，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
方毅說了可以分文不取，可見他確實不是貪圖錢財，但他也并非什么都不要，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要的，是倚仗。
說白了，就是特權。
思量半晌之后，王祐嘆了口氣，一邊搖頭道：“這可不是個好辦法。”
方毅想挾技術以自重，實在不是什么好念頭。
“連李虎都能這么做，為什么我就不能？”
方毅問道。
“沒有任何人可以這么做，李虎能這么做，我不知道中古制藥和他達成了什么協議，但陳家在我們面前說的是消除副作用環節暫由李虎負責，你知道暫由是什么意思么？”
王祐還算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方毅。
“所謂暫由，就是一段時間內由你負責，那么過了這一段時間呢？不管是中古制藥，還是陳家，還是整個華夏，都不可能被一個人要挾的。
你以為將技術掌握在手里，可以獲得更多話語權，可以借此為倚仗，殊不知，這本就是種禍之舉！”
說到最后，王祐的聲音已有幾分嚴厲。
其實就算方毅不對付李虎，等到陳家靠他解了燃眉之急后，也會對付他的，這跟他是不是加茂會的人，關系并不大，而是他這種挾技術以自重的做法本來就有隱患。
就算中古制藥和陳家能容忍他，更高層面的人也不會，對一個大國而言，除了人民和土地，沒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
聽了王祐所言，方毅眼中閃過一抹憂慮，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想過的，只是他好像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
王祐都這么說了，顯然這么做不可取。
“如果這么做不行的話，那就像我今天下午和他們說的，給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得知自己原本的打算行不通之后，方毅只能退而求其次。
聽到這話，王祐笑著搖頭：“你知道，這也是不可能的。”
中古制藥現在是浙東派手中最大的籌碼，怎么可能拿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給方毅？
而且，要他們這么多人受一人挾制，說出去給人笑掉大牙，他們也絕不會答應。
“那您說該怎么辦？難道白給他們？”
聽到自己的兩個想法都被否決了，方毅皺起眉頭，讓王祐告訴他該怎么辦。
然而王祐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復看了看方毅，然后道：
“我知道，你這孩子一直都沒什么歪心思，不想將技術交出來，只是想給自己爭取更多的話語權，有個倚仗，而你之所以要這么做，則是源于在與我們打交道的時候，沒什么安全感。”
聽到王祐突然說起這個話題，方毅一愣。
“恐怕你一直都以為，我幫你，或者葉家幫你，僅僅只是因為你對我們有用吧？說白了，就是你一直覺得自己是一枚棋子，所以才得到我們的幫助？”
見到方毅沒說話，王祐緊接著問道。
方毅面色古怪，半晌才嘴硬道：“我可沒這么說過。”
“你是沒這么說過，但你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不然你一直讓我幫忙不就可以了？干嘛要自己去找倚仗？”
見到方毅嘴硬，王祐好笑的說道。
好吧，聽到王祐所言，方毅無話可說了，只是聳了聳肩。
“你呀......”
王祐沒好氣的用手指了指他。
“我一直都覺得你小子做什么事都知道分寸，這點很好，可也正是因為你太知道分寸了，所以對我，總有種提防的心思，估計你是擔心自己萬一哪天沒用了，會被我當棄子？”
王祐一下子說出了方毅的心思，這讓方毅很驚訝，難道自己表現得很明顯么？
不過這個時候，他倒也不再辯駁，不得不承認，王祐說對了。
是的，他雖然和王祐關系不錯，但他心里一直都有個隱憂，就是擔心會在某一天被人拋棄。
雖然當棋子時刻都要有被拋棄的覺悟，但是方毅的對頭實在太多了，一旦被拋棄，他的那些對頭肯定會來對付他，國外的且不說，就說國內的。
單是一個陳家，他就抵抗不了。
只要被當棄子，估計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即便他和王家一直沒什么嫌隙，但這種事情說不準的，對方突然幫他，本來就沒有緣由，拋棄他說不定也不需要緣由，只憑心情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所以方毅不得不防。
正因如此，王家讓他做什么事的時候，他一直都做得挺賣力，就是想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告訴他們，自己是一枚有價值的棋子，這樣可以延長自己當棋子的時間，不那么快被拋棄。
說起來挺可恥的，但很多事情就是這么現實，而方毅，一直都是個挺現實的人。
雖然他覺得自己短時間內不會被拋棄，但既然早就有了警惕心思，一有機會，他當然要早做準備，未雨綢繆。
研究出解決抗癌藥副作用的技術，在他看來就是一次機會，一次為他自己獲取倚仗的機會，一旦自己手里有了倚仗，以后被拋棄也無所謂了。
不過王祐說這個辦法行不通，他只能放棄，只是沒想到對方會緊接著說這些話，一時間，他不知道王祐是什么意思。
這是要攤牌了？
目的是什么？是為了安慰自己，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還是說告訴自己，只要老實做事，就不會被拋棄？
方毅正胡亂揣測著，只聽王祐道：“你之所以會覺得自己是一枚棋子，無外乎就是覺得我們之間的結識太過突兀，我幫你也幫得很突兀，一切都好像發生得很隨意。”
說到這里，他見方毅點了點頭。
他嘆了口氣：“你能有這么成熟的心智，知道提防別人，我很欣慰，但很多事情，其實沒有你想得那么險惡，你覺得很突兀，很隨意，只是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有來由的。”
王祐的話，讓方毅挑了挑眉。
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己什么身份？
方毅不知道王祐是不是年紀大，糊涂說錯話了。
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清楚自己身份的人么？
想開個玩笑，可看到王祐一副慈祥的表情，他又不好表現得太輕浮，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要問王祐的話是什么意思，卻看他站起身來。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但很快就能解開，不用著急，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跟我出去看看。”
王祐說著，當先走出去，方毅更加疑惑。
“他們”指的是誰？
雖然想不明白，但王祐已經叫他別著急了，他只得按捺住心頭的不解，跟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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