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爺的問題讓穆倩雪也是一愣。
她看向自己身旁的顧景源，有些不知所措。
該如實回答嗎？穆倩雪不知道。
顧景源把人帶進懷里，輕輕拍了拍。
對面站著的南宮煜瞬間瞪大了雙眼。
這狗東西！還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牽他家傻妹妹的手就算了，竟然還當著他的面摟摟抱抱！
南宮煜死盯著顧景源的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好想把他那只狗爪子砍了！
顧景源只抱了穆倩雪一會，就把人放開。
他看了一眼周圍看畫的其他人，壓低了聲音對秦爺爺說：“秦爺爺，可否移步到隔間說話？”
秦爺爺這才發覺自己情緒有些激動了。
他點頭，一行人進了隔間。
南宮煜和喬宇扶著兩位老人坐下，顧景源牽著穆倩雪跟在他們后面。
才坐下，秦爺爺就一直看著穆倩雪，把她弄得有些緊張。
她悄悄扯了一下顧景源的手。
顧景源拍了拍她的頭，牽著穆倩雪坐在秦爺爺對面的沙發上。
他沒有回答秦爺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秦爺爺可否先告知我們，為何會這么問？雪寶的畫，可有什么問題？”
“小丫頭的畫，沒有問題……”秦爺爺吐了一口濁氣，看著遠處，似乎又陷入了回憶。
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小雪的畫，讓我覺得很熟悉。尤其是她那幅仕女圖，讓我想起了我的……我的一位故人。”
“她也極擅丹青，尤其擅長畫飛天仕女圖……”
“小雪的畫，雖有自己的風格習慣，但每一幅都能隱隱約約看出有一兩分我那故人的畫作的影子。”
“原本我以為是我的錯覺，但那幅仕女圖……卻能窺見四五分……所以我才會這么問。”
聽完秦爺爺的話，穆倩雪心里微驚。
她自小跟著馮奶奶學畫畫，是馮奶奶手把手教出來的。
雖說后來也有了自己獨有的風格，養成了自己的作畫習慣。但她也的確學到了一些馮奶奶的習慣，并且保留了下來。
現在秦爺爺這么說……
難道他口中的那位故人是馮奶奶？！
穆倩雪下意識看向顧景源。能不能說？該不該說？
顧景源的大手輕撫在穆倩雪后背上，慢慢趕走了她的焦急與茫然。
除穆倩雪本人外，她的那幾位爺爺奶奶的情況，顧景源是最清楚的。
現在還不確定秦爺爺口中之人是不是馮奶奶，也不清楚秦爺爺與他所說之人是什么關系，還不好貿然說出來。
顧景源略一思索，又問：“不知秦爺爺那位故人，是男是女？”
“是位女子。”秦爺爺回答道。
“她是個十分豪爽之人，大大咧咧的，雖身為女子，性格卻像男子一般。”秦爺爺說著他的那位故人，臉上帶著無盡的懷念。
秦奶奶沉默著聽著，在心里暗暗嘆了幾口氣。
秦爺爺繼續說：“她這人啊……極其喜歡飲酒，畫畫時，總習慣先飲上兩盅。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得喝上那么一兩口，作畫時才有靈感。”
穆倩雪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了幾分。
她有個預感，秦爺爺說的這個人，就是她馮奶奶。
以前馮奶奶在世時，就特別喜歡喝酒。不止畫畫，她吃飯時，閑暇時，都喜歡喝幾口酒。
為此，齊爺爺還經常說她。
但每回馮奶奶都會瞪著齊爺爺，讓齊爺爺少管她。
想到爺爺奶奶們，穆倩雪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而秦爺爺也沒有再說話，整個隔間一時陷入了沉默中。
穆倩雪下山近十年，也遇到過幾位與她的爺爺奶奶們有關系的人。
杏林堂的師兄，圍棋協會的周爺爺，還有前段時間找上門的趙清韻師徒，現在又多了兩位極有可能認識馮奶奶的……
他們都還在世，可她的爺爺奶奶們，卻都已經離世許多年了……
她想他們了。
下山快十年，她有了家人，有了愛人，有了朋友。她被照顧得很好，愛護得很好，可她還是想他們了……
穆倩雪不明白，她的爺爺奶奶們那么好……他們明明都是那么好的人，為什么老天要早早把他們從她身邊帶走……
她感覺自己鼻子有些酸酸的，轉頭埋進了顧景源懷里。
顧景源摸著穆倩雪的頭，一下一下的，極盡溫柔。
大概是察覺到自家妹妹情緒不對，南宮煜走過去輕聲問：“怎么了？”
穆倩雪在顧景源懷里甕聲甕氣地說：“我好想爺爺奶奶們……”
聞言，南宮煜沉默了。
他知道自家妹妹和她的爺爺奶奶們感情有多深厚，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即便心里有些不愿讓顧景源抱他家寶貝妹妹，但南宮煜不得不承認，與幾位爺爺奶奶們有關的事情，只有顧景源才能安慰到她。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坐在穆倩雪身旁，靜靜地陪著她。
穆倩雪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極其哀傷的情緒，就好像，她被所有人拋棄了，只剩她一個人一樣。
秦爺爺秦奶奶看著突然悲傷起來的穆倩雪，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們沒有開口詢問，因為他們知道，此時并不是說話的時候。
顧景源一直擁著穆倩雪，沒一會，就感覺自己身前傳來一股涼意。
他知道，他的小哭包，又哭了。
顧景源收緊了雙手，沒說什么。
過了好一會，他聽到他家寶兒抽泣著，小聲地說：“源哥哥，我想要爺爺奶奶們回來……”
穆倩雪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她知道他們回不來了……
可她就是想要他們回來，想要他們回到她身邊，想要他們繼續陪著她長大，想要他們看著她嫁人……
“乖寶……”顧景源用力抱緊了穆倩雪。
她的抽泣聲傳入顧景源耳中，卻似一把石錘敲在他心中，敲得他心口發疼。
“源哥哥，我想哭……”穆倩雪在顧景源懷里開口說。
“哭吧，寶兒，想哭就哭吧。”
“那我哭了你會不會笑話我？”
“不會，不會笑話你。”
“嗚嗚嗚可是三哥會笑話我，我不想哭了……”穆倩雪一邊哭一邊說。
“三哥也不會笑話你的。”
“喬宇哥哥呢？”
“喬宇也不會。”
“那秦爺爺秦奶奶呢？”
“都不會。”
顧景源摸著穆倩雪的頭，輕聲哄道：“寶兒心里難受就哭出來，沒有人會笑話你。”
穆倩雪“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一時間，隔間里面只有她的哭聲，說話聲，和顧景源哄她的聲音。
其他幾人聽著穆倩雪傷心哭泣的聲音，心里也都有些難過，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他們只能默默祈禱顧景源能快點把人哄好，不然哭久了，小丫頭眼睛怕是會難受。
“爺爺奶奶們不要我了。”穆倩雪哭著說，“源哥哥，雪兒沒有爺爺奶奶了……嗚嗚嗚他們不要我了……”
“沒有，爺爺奶奶們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們沒有不要你。他們只是換了種方式守護著你，不是不要你。”
“真的嗎？”
“嗯，真的。”
“可是你以前說過，爺爺奶奶們會以另一種身份陪著我的。我都等了好多年了，為什么他們還沒來啊？”
“因為他們還放心不下你。”顧景源回答道，“等到他們真正放心下來了，入了輪回，很快就會重新回到你身邊了。”
“你會騙我嗎？”
“不會騙你，永遠都不會騙你。”
在顧景源的安慰下，穆倩雪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小臉貼在顧景源胸前，輕輕蹭了蹭。
隨后，那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嬌嬌軟軟地說了一句：“我不想哭了，你哄哄我。”
“好，我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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