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退婚后,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 第85章 耐心等待
  “胡說個甚?自然沒有!”

  孟長卿回答得斬釘截鐵,乍一聽,還很是絕情。

  秦月淮未置可否,只淡淡地道:“哦,如此。”

  那一雙幽邃的眸子,裝的盡是看透表象的游刃有余,孟長卿離府時本就心情不悅,此刻更是見不慣他這種作派,當即刺道:“秦月淮,怎的?這答案你很意外?你對此很失望?”

  看他急眼,秦月淮瞥他一眼,轉身就走,不欲與他多談。

  孟長卿卻一下就反客為了主:“我的表弟么,可不止李澤錦一個不是。秦家的那個啊,何止什么議親,還結過親!”

  秦月淮開門的動作一頓,回臉看孟長卿。

  雖非直接親屬,但那梁一飛是孟長卿姨夫秦檜的兒子,算干系的話,確實也稱得上他孟長卿的表弟。

  見秦月淮變臉,孟長卿得寸進尺:“我可聽聞,人家可是要與我的鄭家表妹結個什么干親呢,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舊情難忘?是不是還對弟妹有什么執著心思?他要與你爭起來,你有勝算么?”

  舊情難忘。

  執著心思。

  可不是么?

  那些隔三差五就送來秋望園的小玩意,還有成堆情意綿綿的書信,可不是假象。要不是他暗中給攔了下來,沈煙寒那嘴角不知還要被逗得上翹多少回。

  至于勝算……

  秦月淮“砰”地一下,將剛開了半邊的門又給摔了回去。

  “孟四,你心里不好過,就要讓人也跟著你難受是么?”

  “秦七,你可摸摸你的良心,比這誅心十倍百倍的話,你朝我說的還少了?”

  二人冷著臉對視。

  半晌之后,都撇過了臉,是誰也不看誰。

  再靜默半晌,二個郎君卻又同時開了口——

  “有酒沒有?”

  “你可想來點酒?”

  *

  孟長卿終于得了秦月淮作陪吃酒。

  皎月在天,涼風貫耳,一玄一白兩位身形挺拔的郎君對坐,秋望園的涼亭中不大一會就多了幾個空酒壇。

  誠然不是二人如何能喝,只是都有重重心事壓在心頭,在孟長卿往喉里灌酒時,秦月淮也沒閑著。二人是誰也沒言語,喝出了無聲比拼的架勢。

  孟長卿是個碎嘴之人,有酒意加持,那張薄唇里冒出的話便愈發滔滔不絕。講齊國公的交往官員的,講他那些秦、王、李幾家表兄弟們的軼事的,講她那三姨母嫁入李家后李家生意如何興隆的,講他的某些紅粉佳人才情如何過人的,也講,他的母親王璋近日邀約了一些妙齡娘子到齊公府做客的……

  他只字未提身不由己,秦月淮卻字字都聽出了他的無奈。

  人生在世,最無奈之事,恐怕是求而不得。

  秋望園的廚房里依舊熱鬧著,不時傳出幾個小娘子的談話聲;蔡大夫穿梭在西廂兩間房中,忙著照看兩位齊家的傷患;蔡家的小童石頭抱著藥材前來,蔡裕又問了他一些蔡希珠在家中的動態……

  耳里裝著這些動靜,秦月淮垂目,白凈細長的手指握著酒盞,終是薄唇輕啟:“這酒是陳釀,你少吃一些,差不多得了,過猶不及。”

  孟長卿倒酒的動作一頓,晃了晃叮咚響的酒壇子,道:“成,你舍不得這點酒,我就不奪你所好了,余下的都給你!”

  說罷,他當真大方地遞出了手中酒。

  秦月淮順勢接過來。

  這時,木槿端著一個金絲楠木的描漆托盤走了過來,朝秦月淮道:“郎君,您的藥煎好了,快趁熱喝了罷。”

  秦月淮神色一頓,看著黑乎乎的一碗藥汁微蹙了下眉宇,須臾就恢復常色,將酒壇放在桌上,溫聲道:“多謝,我這就喝。”

  話畢,他當真端起藥盞,當著木槿的面一口不歇地喝了下去。

  孟長卿看著他這副活脫脫被人強迫喝藥的模樣,在木槿走了后問他:“你病了?風寒也不像啊,究竟是什么毛病?”

  秦月淮重新給半壇酒蓋上了蓋,想起這個自己給自己挖的坑,揉眉道:“一言難盡。”

  “怎么個難盡法?”孟長卿又問。

  秦月淮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我書房里有個現成的小榻。”

  孟長卿似乎抓到了一抹真相的痕跡,抓起折扇敲了敲自個的下巴,意味深長道:“多謝你收留。”

  *

  夜里洗漱后,秦月淮推開了臥室的門,走進屋時,沈煙寒正在鋪床。

  秦月淮從身后抱住她的腰,“皎皎。”

  沈煙寒皺了皺鼻尖,聞到了他身上并未散去的酒味,“你什么時候偷偷喝酒了?你在吃藥,怎么能喝酒?”

  “我沒喝多少。”秦月淮將下巴擱在她肩上,低聲道:“書房的小榻我讓給孟四郎了。”

  沈煙寒鋪床的動作一頓。

  秦月淮將沈煙寒掰過身,正對著他,微俯著身,看著她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認真道:“我睡這里,就一宿,成么?”低沉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祈求意思。

  這事說起來,還得嘆上一句自作自受。

  那日秦月淮為了證明沒有敷衍自己的娘子,一大早將人摁在榻上后,可沒收什么力氣,更是耍了好些花招。

  事后精疲力竭的沈煙寒羞惱得連連捶床,為了給些“有病在身”還不知收斂的郎君一些顏色瞧,更是毅然決然地單方面做了個重大決定,那便是,在秦月淮病愈之前,他只能自個安置在書房。

  自此,秦月淮不止沒能在數九寒天中擁著暖和溫軟的嬌妻入睡,還得日日喝上兩碗治病的“良藥”。

  其中心酸與從天而降的折磨,滋味只他自己品味。

  此刻,見沈煙寒似乎不為所動,秦月淮一手收了些力道箍緊了沈煙寒的柳腰,一手開始摩挲她的后背,“皎皎。”

  沈煙寒仰著臉問他:“不是還有個床么?”

  說到這個事,秦月淮就大有一種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委屈。

  當初從蘭苑回秋望園,沈煙寒便用“孟長卿給的衣裳錢”置辦了好些家具,不止提高了楊動的住宿條件,好幾間客房也裝點得像模像樣,很有點一招發跡后改頭換面的意思。

  分明是他的錢,功勞他卻不敢領。

  秦月淮暗暗磨了磨后槽牙,看著眼中一派冷硬的小娘子,下一瞬,一低頭,便吮住了她的唇,帶著他這些日頗為孤苦伶仃的情緒,吻得就有些狠。

  唇上忽然的痛意傳來,沈煙寒不免被鬧得“嗯”了一聲,想推開他人,可才推一把,下一刻,秦月淮就變本加厲,一個顛倒,抱著她,一道倒去了被褥上。

  “秦月淮!”

  沈煙寒口中含糊著喊他一聲,聲音里盡是不滿情緒。

  這調子一出,秦月淮像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再不敢妄自投入,只得從沈煙寒面上緩緩抬起了臉。

  “皎皎……”

  四目相對,沈煙寒看著郎君眼中,不知是因酒意還是因什么,蘊起的幾分水光,想起來她養過的那只雪犬。

  如此眼巴巴地望著她,就很容易將她的心給望軟下去。

  偏偏這時,秦月淮又攏起眉心,低低喚了她一聲:“皎皎。”

  沈煙寒有些泄氣,她明白自己拒絕不了這副溫順模樣的他,便道:“那你答應我,過會別折騰我。”

  果然,這招百試百靈。

  沈煙寒歷來吃軟不吃硬。

  秦月淮心中得意,面上不顯,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熄燈后,二人齊齊躺在一床被衾中。

  摟著沈煙寒的細肩,沒過多大一會,秦月淮就低頭吻住了她。

  輕緩至極,珍惜至極,溫柔地,讓人都不好意思拒絕。

  要么孟長卿怎總說秦月淮是個老謀深算的郎君呢?從他如何磨人就看得出來。

  他耐心至極,溫柔至極,除了吻她,當真就言出必行,沒再對她做什么別的。

  沈煙寒在這樣耐心的等待中,從最開始勉強接受,變到微微回應,再到抬起手臂摟住他的后脖頸與他密不可分,那心防,是一步一步被他給卸徹底沒了的。

  到后來,她一整個人都頭暈眼花,心緒恍惚,自然是他試探著、試探著,問她“可以么”時,她就點了頭去。

  秦七郎隱姓埋名多年,被磨練得忍功了得。

  分明渴望,可他心中總有一股“得與沈煙寒三書六禮行完”的執念在,親迎禮沒成,他即便再是動情,再是手背青筋暴起,也沒動用起真格。

  沈煙寒細碎地哭了會睡著后,他披上大氅推開房門,站到院中吹冷風冷卻。

  對著月色,面色暈紅的郎君長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他不是折騰她,他是在折騰他自己。

  人的悲喜有時并不相通。

  見他出現,楊動立刻就上前匯報道:“郎主,那些人還在盯著咱們。”

  秦月淮心神一斂,面色也一沉,嘴角也泛起一股子玩味來,“莫阻攔,讓他們的人盡管來。”

  楊動猶豫道:“可他們不止守著這,還去了好幾個村民家里,分明是在有意探您的身份。”

  自從他們從蘭苑搬出,就有一行人在背地里跟隨,他起初是以為還是梁一飛的人,深探才知,竟是沈煙寒的繼母溫蓉派來的。

  秦月淮緩緩側臉,看自己的侍衛,勾唇問:“你沒信心?”

  “才不是!”楊動立刻道。

  他根本就不將那些人放眼里,若不是郎主說莫輕易動手傷人,那些個鬼鬼祟祟的早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何來什么后續。只不過他們總在這宅子四周出沒,攪擾他清夢,他心頭不舒坦。

  秦月淮道:“讓她查,查出些東西后,也好去人跟前說道。”

  說到底,溫蓉查他的目的,是對沈煙寒不放心。以他的信息來看,沈煙寒離了沈家,溫蓉及她名下幾人是最大的收益者。溫蓉其實是怕,沈煙寒再回沈家。

  他大可放任溫蓉行事,待沈固辭知有他這號人,他再出面不遲。

  作為他的岳父,早晚也是要見的。

  見秦月淮眼中一派游刃有余,楊動頷首,答:“是。”

  秦月淮看了眼天色,道:“你去歇著罷。”

  楊動退下后,秦月淮攏了攏大氅,轉身,要回房時,余光瞥見了轉角處月光投下的半道影子。

  秦月淮攏了下眉心,腳步踟躕須臾。

  最終是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回了屋中,摟了嬌妻入懷,將高挺的鼻尖嵌入小娘子頭頂順滑的發絲里。

  沈煙寒的清夢被他的動作打擾,有些不適,手便放在他心口,想要推開他,“你放開我……”

  秦月淮卻將她一把摟得更緊,拍了拍她的背,“皎皎是我,快睡罷。”

  沈煙寒反應須臾,這才像一只小貓,在他心口蹭了蹭臉,便埋臉進他的懷中,又將腿搭上他的臀,摟緊他的腰,沉睡了過去。

  月色灑進,涼意如水,秦月淮垂目,靜靜看著沈煙寒的頭頂。

  幾個月前,沈煙寒頭一回摟著他的腰時,他在想甚?

  他想:兒女情長,與他而言,不過是個束縛。

  他還想著:待楊動找到他,他便可以離開此處。而這位沈娘子,將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想起過去的自己,再看看今日幾番低姿態委曲求全的自己,秦月淮狠狠嗤了一聲。

  當真,作繭自縛,跳梁小丑,患得患失,竟都是他。

  又想起二人那紙假婚書,靜夜里,秦月淮對著熟睡的沈煙寒,撫摸她細軟的青絲,以一種似憐似求的語氣:“往后我們重新再寫一份真的婚書,成么?”

  沈煙寒被他弄得發癢,又醒了片刻,迷糊中,依舊抬手,無情地推開了他捂住她耳朵的手。

  那聲低低的呢喃,只輕吹窗牖的風兒聽見。

  *

  檐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晃了晃,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動了動模樣。

  等秦月淮終于進了屋,又過了片刻,見他再沒出來,秋望園四面八方皆靜如水,轉角的人這才大松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秦月淮的書房處,輕輕推開了房門。

  孟長卿本就沒有深睡,察覺到門開關的動靜后,翻了個身。

  他緩緩睜了眼,像猜到對方會來那般,看著進來屋中的那抹黑影,輕輕笑了一聲,“我說,你還當真是個不怕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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