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退下,讓朕來 > 581:偷偷摸老虎的屁股票】
    乾州,渠山郡,行宮。

    身著朝服的官員戰戰兢兢立著,一個個低垂著頭,不敢抬頭與鄭喬直視,宮殿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怖肅殺。上方,鄭喬正以右手執著一柄金鑲玉的華貴如意,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左手掌心,來回踱步。他的步伐很輕,但落在每人心間卻似一把重錘……

    咚咚咚——

    良久,鄭喬終于開口。

    他輕蔑哂笑:“聽說今兒又有一方勢力響應黃烈號召,試圖顛覆這張王座,是嗎?”

    “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懼。待國主帳下王師殺至,他們必然崩潰。”說這話的是個年輕官員,相貌出眾,但氣質卻透著幾分奸邪,說出來的話也是一股子諂媚味。

    此人本是渠山郡的小吏,無甚本事,但架不住他軟飯吃得好,入贅之后哄住了妻子,通過妻子哄得岳父母給他買了個“官”,總算不是白身。只是,他旁的本事沒有,唯獨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卻是一等一。一次被鄭喬看重,破格提拔成為朝官,原地飛升。

    人發達了,腰桿子也直了。

    通房丫鬟也敢染指三五個了。

    唯獨面對鄭喬還是一臉諂媚恭敬。

    鄭喬聞言譏嘲。

    “烏合之眾?呵,若真是烏合之眾,倒也還好。以利誘之,許以高官厚祿,令其富埒王侯,便可輕易招安歸朝。只是,他們中間有些人圖謀甚大,且手眼通天,與朝中朝臣也有首尾……這就讓孤有些寢食難安了……孤是哪里對不住各位朝臣了么?”

    眾人仍舊鴉雀無聲。

    這是要命題!他們能說鄭喬對不住他們的地方不可勝記?能嗎?說了就人頭落地!

    有人暗中冒起冷汗。

    因為他們就是有“首尾”的朝臣。

    除了揭竿而起的黃烈,響應這次屠龍局的勢力多為世家豪強。而要命的是——鄭喬上位之后,他對這塊就看得十分嚴苛。各家子弟已有官身的,直接留用為朝官,輕易不肯外放;沒有官身的,封一個虛銜也給弄來放在眼皮底下。換而言之,他們都是人質。

    他們中間有些人甚至是家族家長或者名正言順的嫡系繼承人,同族在外舉兵……

    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這些人質還想好過?

    自然不好過的。

    大牢房間異常緊張,單人間早沒了,后來者只能擠一擠三四五六人間……惡劣的生存環境以及不知何時落下的屠刀,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人直接原地崩潰……幾日下來便形容憔悴,面目黎黑,蹲大牢時間最久的幾位更是黃皮寡瘦,看不出原來的人樣。

    鄭喬這么問,意味著又有倒霉蛋要下大牢,眾人同情看向那三四十歲,面無人色的中年朝官。對方身上的官服昭示其官職不低,但這身衣裳并不能帶給他絲毫安全感。

    不出意外——

    他也被丟入大牢。

    大牢越往里面,視線越是漆黑,空氣中泛著說不出的惡臭。犯人一切生理需求都在狹小牢房解決。若有溲溺之器還好,沒有的話,只能找角落原地紓解。那氣味,嘖。

    再加上多人牢房……

    時間一長就沒下腳地方了。

    生存環境惡劣,犯人時不時還要被提過去嚴刑拷問,或針刺,或鞭打,甚至還有水牢之刑,每次都要脫一層皮。若非鄭喬不允許使用破府極刑,他們早就命喪黃泉了。

    中年朝官被一把推了進去。

    險些踉蹌跌倒。

    黑暗中,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怎么也進來了?”

    中年朝官仔細分辨才知是同僚。

    后者被關已經有兩三月。

    ;  期間他一直走動人脈試圖將對方撈出來,卻未奏效,最后連自己也深陷其中……

    他苦笑回道:“二弟在外舉兵……”

    他口中的二弟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因為他被過繼給大房,二人在族譜上只算是堂兄弟。作為大房嫡系的他占盡了家族資源,惹來二弟的嫉妒,這導致兄弟倆關系一直不好,但沒想到對方會做絕,明知他在鄭喬手中為質,仍舊高調加入黃烈的隊伍。

    同僚聞言輕嘆。

    寬慰道:“親眷無恙便好……”

    他們是鄭喬用來牽制各家的人質,而他們的親眷則是牽制他們的人質。鄭喬也知不能將人逼得太狠的道理,一般情況下不會對他們家眷下死手。當然,也有仁兄不信邪。

    結果收到全家老小人頭。

    連門口養的黃犬都沒放過。

    朝官掩面羞慚:“是吾無用……”

    不出意外,妻兒這會兒應該收到他被下了大牢的噩耗,想盡辦法為撈出他奔波了。

    但,他只猜對了一半。

    妻兒是收到了,但并未奔波。

    不是不想,而是有位客人湊巧登門。

    準確來說是三人。

    老,少,青。

    為首的老者須發皆白,一襲葛布麻衣,穿著樸素,連看門的司閽都比他富貴。

    但此人目光炯炯,澄澈明亮,一瞧就知道他不普通。婦人淚痕未干,看到老者險些要脫口而出稱呼,卻被對方打斷:“秋夫人,旁的不多說,老朽今日登門有事相求。”

    婦人聞言,急忙讓三人進來。

    司閽有眼色地關上了大門。

    “您請說。”

    婦人請老者上座,老者并未入座,而是拍了拍已經有他肩膀高的少年——說是少年也夸大,看他滿臉稚氣,像是八九歲,只是修得武膽,裝扮干練,身量又接近少年。

    問婦人:“你可記得他?”

    婦人仔細看了看,搖頭。

    但又道:“似有些眼熟……”

    老者提醒她:“上一代秋家家長,成婚十余年卻無子嗣。有個曾經伺候過的婢女謊稱自己為他誕育一子,于民間撫養。湊巧,這孩子相貌與秋家家長有幾分相似,滴血驗親無誤,便被帶回了秋家。只是,孩子被帶回養育幾年卻發現異于常人,生有腦疾,身量始終矮小如幼童……終是瞞不住……”

    婢女恐慌無比,不得不說出實情。

    那孩童是她在街上撿到的流浪兒,其相貌生得巧妙,與秋家家長有幾分神似,這一發現讓她萌生大膽念頭,偷天換日!

    但,紙始終包不住火。

    最后這孩子被丟到鄉下自生自滅。

    取名,宴。

    秋家家長年紀越來越大,但子嗣問題始終無法解決,也拖到了不得不解決的程度。他只得從親兄弟那邊過繼對方的嫡長子,也就是上文那個被丟入大牢的倒霉催。

    婦人這才想起來。

    她嫁過來的時候見過少年。

    孩童時候的他跟已故公爹還有點兒神似,如今五官稍稍長開,就一點兒不像了。兩頰略有些嬰兒肥,雙目澄澈剔透,不沾半點兒世俗,看得出來還有些懵懂。

    乖巧站在老者身邊,像尊不說話的瓷娃娃,又忍不住好奇打量陌生環境。

    “難、難道,他、他就是那位小郎?可、可他不是不能長大的怪……”婦人過于震驚,險些當著老者的面口出不遜,將剩下的話咽回去,眼睛寫滿了不可置信。

    老者避而不談:“那是有原因的,如今不便多言。此次過來,是想問他當年戴在身上的東西可還在府上?能不能找到?”